她三兩步跑到高歡跟前，剛要故技重施昨晚的高招，高歡突然冷冷地說道：“你要是敢撒潑，我保證你看不到你孫子！”
張招娣憤怒地握緊拳頭，她本來是一條上天入地翻江倒海的巨蟒，現(xiàn)在被高歡捏住了七寸，只能乖乖的做一條菜青蛇。
“你把他弄哪里去了？”
“他很喜歡看書，昨天不是給你說了，我要送他幾本書的?！?p> “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
“你放心。你死了，他都不會死。不過……這要看你了。二嬸子，你看我就是一個無業(yè)游民，天天吃飽了沒事兒，你說我天天來這蹲著看學(xué)生們上學(xué)咋樣？”
張招娣沒讀過書，但她并不傻。高歡話里濃濃的威脅意味，她聽的很明白。
高歡也不扭捏，接著說道：“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
張招娣“哼”一聲，沒有反對也沒有拒絕。
高歡笑了笑：“第一個問題，你為什么要在雞飼料中偷偷添加違禁獸藥？”
張招娣胸口起伏了兩下，終于還是回答道：“我不知道那些藥是啥違禁的，你在養(yǎng)殖廠放著，不就是要用的嘛。要怪，只能怪你們?！?p> 高歡冷冷地看著她：“是不是劉春讓你干的？你可要想明白再回答?！彼f著，抱著胳膊四處亂看，小學(xué)生們都已經(jīng)被家長接了回去，校門口空蕩蕩的，偶爾有風(fēng)吹過，吹動路旁樹上的葉子嘩啦啦響。
張招娣猶豫再三，終于問道：“我孫子在哪里？”
高歡不為所動：“回答問題！”
張招娣怒道：“我要去報警。我要打110.”她說著，轉(zhuǎn)身作勢就要走。
高歡閃開一條道：“去吧。我保證我明天還能在這看你孫子上學(xué)！”
張招娣沒走，她轉(zhuǎn)身連看著高歡：“你真不要臉，嚇唬我一個老媽子，你真有本事！”
高歡不為所動，冷笑道：“你不回答也無所謂。反正我覺得你熬不過我?；卮饐栴}！”
張招娣惱怒地恨不得掐死高歡，但她轉(zhuǎn)了幾個圈子，終于還是屈服了。這個高歡和他爹真不一樣，萬一他要是對自己孫子下手……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就隨便說兩句糊弄糊弄他吧。
想到這，她故意壓低聲音說道：“我說了，你不能告訴別人?！?p> 高歡歪著腦袋看著她，有一片枯黃的樹葉被風(fēng)吹到他跟前，他抬腳踩住，腳尖擰了擰，把樹葉摩擦的稀爛。
張招娣看了看樹葉，乖乖地繼續(xù)說道：“是他讓我干的！”
高歡問道：“他是誰？”
張招娣有些慌張地說道：“劉春！”
高歡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劉春怎么給你說的？”
萬事開頭難，背叛也一樣。當(dāng)張招娣說出第一句話背叛劉春的話以后，后面的背叛就順理成章了。
她說道：“他說讓我看著你爹，他干啥我都要給他說。那個藥也是他給我的，他讓我加到飼料里面，后面的事兒就不用我管了。”
“他沒給你說加這個藥的后果？”
“說了。雞蛋里面會有藥，要是讓人查出來，就會讓養(yǎng)殖廠關(guān)門?！?p> “你知道還去干？”
“為啥不干。那么多雞蛋，，哪里那么巧就讓人查出來。劉春也說了，要是養(yǎng)殖廠倒閉，他會安排我去他家工地上做飯?！?p> 高歡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老娘們。
他惡狠狠地說道：“你和劉春的事兒我都知道了。以后他讓你干什么，你都要提前告訴我。要是你敢有隱瞞，哼哼，你看看這是什么！”
他舉著一個小巧的錄音筆對張招娣說。
張招娣一個很少出山村的老婦人，哪里會認識這種物件兒，她搖搖頭。
高歡按下其中一個按鍵，里面?zhèn)鱽韮蓚€人的對話。
張招娣臉色慘白。她本來想著就算是把該說的都說了，知道的人也就是自己和高歡。劉春要對高家下手，就算是高歡去對劉春說這些話，劉春也不見得能相信。
可是現(xiàn)在，有了錄音，一切都不同了。
她的把柄就被高歡死死地攥在手里，即便是后面劉春霸占了高家的養(yǎng)殖廠，只要高歡把這個東西放出來，劉春是不會放過她的。
高歡冷笑著轉(zhuǎn)身離開。
張招娣突然一下子跪在地上，抱住高歡的大腿，哀嚎道：“高歡，求求你，求求你，把那個錄音給我……嬸子求你了！”
她的勁兒很大，讓高歡根本動不了。
高歡高舉著錄音筆，不讓她搶到，他居高臨下看著張招娣：“你不用費勁，你叫的越響，看到的人越多……倒霉的是你！”
張招娣連忙看看四周，發(fā)現(xiàn)附近沒人，她松開抱著高歡大腿的手，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土，唾口唾沫：“我孫子呢？”
高歡莞爾一笑，道：“這會兒可能已經(jīng)到家了！”
張招娣轉(zhuǎn)身就走。
高歡看她扭動著山一樣的身子急匆匆往回走，心底涌起一股自責(zé)，但很快這點自責(zé)就被他壓制下去。
現(xiàn)在的農(nóng)村已經(jīng)不是高歡離開時候的淳樸的農(nóng)村了，很多人酸葡萄心理爆棚，看見別人好了心里就不平衡，恨人有，笑人無。憑什么他就能發(fā)財，我就沒錢。憑什么他孩子能考上大學(xué)，我的孩子只能出去打工……
我比不過你，我就編你的瞎話，我就故意整你，我惡心你！
這樣的人實在是太氣人了。
高歡吐口唾沫，轉(zhuǎn)身回家。
回到家，消失了一天的高衛(wèi)東正在樹蔭下的石桌上陪著葉云山一起喝茶?？吹礁邭g回來，他眼睛一瞪：“你還知道回家？又胡折騰啥了？”
高歡坐到石桌旁，先給葉云山滿上茶，又給自己老爹倒上，最后才給自己倒了一杯。他喝了一口，很燙，他放下茶杯，掏出錄音筆開始播放。
聽著錄音，高衛(wèi)東的臉越來越難看。
“聽見沒，姓劉的從一開始就沒按好心。你把他當(dāng)好人，他想要你的家產(chǎn)。”高歡嘀咕道。
高衛(wèi)東“啪”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把你那些下三濫的手段收起來。他做的再怎么不對，人家也是在俺急需用錢的時候幫了我。他想要這個養(yǎng)殖廠，俺給他就是！”
高歡剛要反唇相譏，葉云山一下子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高衛(wèi)東臉色鐵青：“但他敗壞俺養(yǎng)殖場的名聲就不行！不行，俺現(xiàn)在就去市里，今天剛送走的這批雞蛋就有問題，得趕緊把它們追回來！”
高衛(wèi)東說著，起身就往外走。
高歡正要跟上去，葉云山不急不慢地說道：“你們倆現(xiàn)在去已經(jīng)晚了。”
高衛(wèi)東轉(zhuǎn)身看著葉云山。
葉云山瞇著眼睛看著紅透半邊天的火燒云，道：“人家是有心算無心。我要是他，就等著你的雞蛋一上架，然后立刻就安排人抽檢你家的雞蛋。不出所料的話，現(xiàn)在抽檢應(yīng)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火燒云映紅了半邊天空，也映紅了他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