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路遇流民
火苗在寂靜的夜空中，燒得噼里啪啦咤響。
靜姝屈膝抱著雙腿，靠在破廟的紅色梁柱旁，盯著火苗隱隱出神。
身上的傷口已然潰爛，再加上路途奔波，幾乎未曾歇息的趕路。
小小的身體已經(jīng)十分疲倦，在火熱的篝火炙烤之下，漸漸的紅了雙頰。
靜姝渾身無力，但也無暇去想其他。
腦子里亂糟糟的，一會是冰冷的河水包圍她的窒息感，一會又變成了臨別前燒了她屋子的漫天火焰。
正感覺渾身僵硬無力的時候，一只冰冷的手，落在了她的額頭。
“娘，她發(fā)熱了。”
女兒家脆生生的聲音真好聽。
“把這藥給她灌下去，不然她就活不了了?！?p> “嗯，好！”
母女倆的對話落入靜姝的耳中，這才恍惚想起來。
路上遇到了一家人，男人已經(jīng)餓到?jīng)]力氣走路了，是女人攙扶著。
女人帶著女兒和兒子，兒子生了病，由女兒背著。
女兒背著小兒子摔倒在路上，擋住了靜姝搭乘的牛車。
當時張老頭讓靜姝在路上休息一晚再趕路，想著就在附近找個地方，干脆下來扶起了倆個孩子。
實在看不過去，從背包里拿了幾個糙面饅頭出來，給一家人分食了。
就這樣，小姑娘帶著一家人，和靜姝、張老頭一起，暫時蜷縮在尚可擋風避寒的破廟里。
幸得靜姝人小心善結(jié)下了善緣，不然夜里發(fā)熱，定是撐不過去的。
迷迷糊糊被灌了熱湯藥，聽著女人和女兒絮絮叨叨的聲音，入睡了。
沒睡過去多久，就被尖叫聲吵醒。
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有人闖入破廟里。
看身形，是幾個正當壯年的流民，只是渾身瘦骨嶙峋的，眼里散發(fā)的饑餓的光。
似餓狼一般，盯著一群人僅剩的糙面饅頭發(fā)著綠光。
不過，那群人被搶了糧食還不罷休。
還想把女兒給搶去賣了。
靜姝被女人藏在土地廟神像的后面，被臟亂的破布遮掩著，沒被那群人發(fā)現(xiàn)。
可她女兒在外照顧生病的小弟和爹，自然被這些流民逮個正著。
拉扯之間，哭訴出聲，這才把正發(fā)熱的靜姝給吵醒了。
靜姝往周圍環(huán)視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趕車的張老頭。
許是被這些流民給嚇到，早跑了。
沒辦法了，靜姝只能放手一搏。
找了個石頭，借著神像的掩飾，朝那幾個流民砸去。
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一個流民的臉。
沒出血，但肉眼可見的青紫色，慢慢在溝壑縱橫的老臉上鼓了起來。
“誰他娘的在里面，給老子出來。”
似乎是那群人當中為首的一人，站出來吆喝道。
沒等靜姝吭聲，被砸中臉的男子徑直走了過來。
手里似乎是帶著工具，走起路來一甩一甩的。
看見神像背后躲著的是一個虛弱的小姑娘，當即興奮的大叫。
“大哥，這還藏著一個妞。”
那被叫大哥的男人走了過來，發(fā)現(xiàn)確實是一個女子。
“呵呵，雖然比外面那個年輕了點兒，但勝在模樣周正，可以賣不少錢?！?p> 說著就動手準備把靜姝給扛了起來。
靜姝自是掙扎不肯。
扭動間，藏在身下的包袱也露了出來。
“大哥，這丫頭是個有錢的?！?p> 這不是廢話嗎？銅板落地的聲音大到外面都聽見了。
“把錢給我留下?！?p> 男子嘶啞的低吼著，發(fā)泄自己的怒氣，又不至于讓外面的人聽到。
領(lǐng)頭的男子趕忙扔下靜姝，直奔著包袱去，生怕錢被那人獨吞了。
看倆人忙著撕包袱皮，靜姝趕忙跑了出來。
看見女人被推搡到一邊，她女兒被兩個流民拉住。
還有一個流民去翻病著的男人的身上，許是沒聽見這邊動靜，也沒轉(zhuǎn)過頭來看。
靜姝看了腳下，沒有什么趁手的東西可以用來攻擊。
慌亂間只抓了一根燭臺放在手里。
悄悄往那女兒的方向走去。
沒走兩步，就被人從后面揪住了頭發(fā)。
“臭丫頭，還想跑?！?p> 兩人顯然是已經(jīng)分完錢出來了。
本來就沒剩幾個銅板，當然不夠分的。
靜姝吃痛，尖叫著往身后打。
掙扎間，燭臺尖端似乎刺進了什么東西，只聽男人吸了口氣，似乎是被扎到了。
“還敢還手，你個小娘皮。”
靜姝被打了一耳光，腦袋被扇得嗡嗡作響，倒在了地上。
那人還想繼續(xù)上前施暴。
忽然聽聞外間有聲音傳來：“官兵來了！官兵來了！”
幾個流民一聽，慌忙湊到一起。
“大哥，官兵來了！”
“事不宜遲，趕緊離開，被抓到就麻煩了！”
幾人一商量，立馬起身準備離開。
“那這倆閨女還要不要??！”被靜姝砸了臉的男子猶豫道。
那被稱為大哥的男人也猶豫了下，但目光顯然是不想放過靜姝她們的樣子。
外面的樹木開始嘩嘩作響，地上還有踏踏馬蹄聲傳來，似乎是有人來了。
那領(lǐng)頭的一看這陣勢，便放棄了。
“帶著人跑不快，還是先走吧，有機會再下手。”
說罷惡狠狠的看了眼靜姝，捂著肩膀。
餓狼一般的眼神令靜姝午夜夢回都還能被嚇醒。
之后就帶頭離開了，沒多會兒幾人就進了林子，隱藏在了夜幕當中。
幸得這變故，靜姝和那家女兒才躲過這一劫。
靜姝不住的顫抖著身子，看著那邊晃動的樹木和傳來的“馬蹄聲”。
越來越近。
不由啞然嘆氣。
來的哪是什么官兵，是張老頭拉著他那頭牛，張老頭鞭子打的啪啪作響，牛受了疼當然使勁兒往前跑，可被拴在樹上，只能在周圍打轉(zhuǎn)。
這才有踏踏的馬蹄聲，和人影抖動樹木的聲音。
見人跑了，張老頭趕緊把藏起來的牛車找出來，三兩下給套上了。
叫了女人抬著男人，女兒背著小兒子，靜姝吃力的爬上牛車，一群人趕著牛車緊趕慢趕的，終于在天亮之前離開了破廟。
聽張老頭說，是他起夜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人的。
害怕牛車被搶，所以牽了過去藏起來了。
沒等到出來，就發(fā)現(xiàn)那群人動了粗。
沒辦法才偽裝的吼了一嗓子，把那群流民嚇走了。
出門在外的，遇上這些事兒也只能自認倒霉，靜姝只是被搶了銅錢，還好人沒有被搶走。
所幸牛車的錢是提前付了的，不然張老頭怕是不肯把他們送到縣城的。
但也僅僅只是送到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