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相親記-2-

　　第一位相親對象是名護士小姐，在同濟醫(yī)院急診科工作。高瘦，皮膚雪白，說話和走路都飛快，像要去趕考場似的。

　　她的臉上一直充滿笑意，不算燦爛明媚，但也表象開朗。對我來說，這種笑是她身上唯一強烈的部分，仿佛是一種經(jīng)過訓練的技能。皮笑肉也笑，卻不帶絲毫愉悅之意?？赡苤挥心抗饷翡J或經(jīng)過同等訓練的人，才會明顯感覺到這笑中無時無刻不透露出體內(nèi)被壓迫的一股積怨。

　　我們在江漢步行街的一家咖啡館坐了不到半小時。她后來半捂著鼻，不停地斜睨旁邊桌子。她臉上的笑意卻沒有停止過，與那不快的眼神湊在同一副面孔上，就顯得格外扭曲起來。

　　還好，鄰桌煙民很快領(lǐng)會，尷尬地熄滅煙頭。

　　后來護士小姐突然說有事，馬上就起身要來，匆匆就提了包往門口行去?？晌颐媲暗目Х冗€沒喝完呢。不再有交集的人，人家似乎基本禮貌都懶得講了。

　　她走到門口時，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又轉(zhuǎn)回來，認真問了我一句，“江先生凈身高多少??？”

　　“一米七七?！?p>　　“哦，那其實也不算矮啦！我一個姐妹正在找男朋友，她可高了，有一米七四，不過她很瘦的，模特身材呢！呃，據(jù)目測，你的BMI值肯定大于24吧？現(xiàn)在的女生都喜歡偏瘦的，而且肥胖不利于健康，你要注意適當控制一下飲食啦！”

　　我安靜地聽完她友好的建議，然后，我條理清楚地修正，解釋說，“BMI值24，屬于超重，肥胖的標準是28到32。我的BMI是22.8，肌肉太多，臉圓，所以，不好意思，我顯胖，且超重?！?p>　　“??？——哦！”她愣愣的，聽完卻還不走，且近一步，端正地站在我面前，打量著我的臉，繼續(xù)又問，“那，一米七七先生，哦，不，江先生，那你之前做什么工作的？”

　　我這次并沒再回答她，而是緩緩從羽絨服口袋中摸出煙和打火機來，悠悠地給自己點上。

　　她見此狀明顯有些吃驚。在我優(yōu)雅地吐吞一口煙霧前，她極小聲地說了聲“再見”后，像閃電一樣從我眼前消失了。直到消失那瞬間，我依舊清楚看見，她臉上保持著那種似乎經(jīng)過訓練的笑意。

　　從頭到尾，她沒有問過我喜歡什么。我們沒有再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