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
郁若谷回山了,
她回來的消息,被嚴古壓了下來,即使是峰內(nèi)少數(shù)幾個知曉此事的長老和入門弟子,也接到命令不得泄露消息,違者逐出山門。
回山之后,郁若谷一反往常,在自己的洞府內(nèi)足足待了七天,才前去嚴古的竹屋。
一身黑衣黑袍的郁若谷,即便是面見嚴古,也沒有摘下自己臉上的黑色面紗。
“師父,我回來了。弟子無能,把您賜下的法寶給損壞了,還請師傅責罰。”
郁若谷跪坐在嚴古面前,輕聲說道。
嚴古隨手扔下手里的茶碗,第一時間起身把她扶了起來。
這個在入門弟子眼中無比嚴厲,喜怒不顯的師傅,此時此刻完全沒有遮掩自己的情緒,略帶顫聲說道:“那東西壞了就壞了,師傅再給你煉個十個八個也無妨。只要你平安回來就好?;貋砭秃?!”
許是被嚴古的情緒所感染,郁若谷的眼中很快便蒙上了一層水霧,整個人微微顫抖著說道:“師父,讓您失望了,此次前去,我還是沒能突破到真丹境?!?p> “這些都不重要,你此時此刻安全站在我面前才是最重要的事?!?p> 說罷,嚴古側(cè)身將郁若谷扶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說道:“若古,你和師父說,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p> 嚴古的目光落在那遮住了郁若谷大半張臉的黑色面紗上,心中泛起了種種不安的感覺。
他沒有用自己的修為去探查發(fā)生在郁若谷身上的變化,
或許,有些事,郁若谷并不想讓他知道。
郁若谷沉默了良久,像是做出了極大的決定。
隨即,她緩緩摘下了臉上的黑色面紗。
嚴古的呼吸隨著面紗地落下而逐漸變得低沉以及憤怒,
一股威壓自其身內(nèi)散出,
房間里的燭火停止的擺動,
香爐中裊裊飄起的青煙被定格在了原地。
郁若谷身后那些嚴古歷來珍視的格式茶碗上,同時出現(xiàn)了細密的裂痕,仿佛隨時可能變成一對齏粉。
“這是誰干的。”
“這是誰干的!”
嚴古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憤怒。
黑色面紗完全褪去,只見郁若谷原本完美無暇的臉上,自左臉頰始至右側(cè)嘴角旁,被劃出了一道猙獰的黑色傷痕。
正如傳世名畫,被人在正中劃開了一道口子。
傷痕兩側(cè)微微泛紅,可見結(jié)丹修士之體正在不斷嘗試修復(fù)這道傷痕。
只是其中不斷翻滾著的如墨一般濃稠的氣息,死死抑制著靈力的修復(fù)進程,甚至有向外擴張的趨勢。
“是邪修?”
郁若谷點了點頭,隨即開口說道:
“我們誅邪小隊出發(fā)的第三日,就遇上了一個邪修?!?p> “這個邪修的實力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只不過是幾個照面,宗內(nèi)的弟子就已經(jīng)被吞噬地一干二凈,只有我憑借著師傅您給的法寶勉強活了下來?!?p> “那人的給我感覺,就和師傅您一般.....強大”
嚴古微微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無法理解:“天道盟發(fā)出誅邪令,首先會對相關(guān)區(qū)域進行檢視。它雖然危險,但卻并不是真的想讓誅邪小隊的人死。如果真有你口中這般修為的邪修,天道盟即便不能將其徹底消滅,也會將其驅(qū)逐萬里之外。”
“先不管它,若谷,為師先為你治好臉上的傷口。”
郁若谷正欲開口解釋些什么,嚴古又開口道:“閉目凝神,觀想自身,不要有異念?!?p> 說罷,嚴古右手虛握,手心處泛處縷縷紅光,身下紅袍無風(fēng)自動,漂浮而起。
郁若谷緩緩閉上雙眼,排除心中雜念,盤腿入定。
靈力匯集于掌心,隨后嚴古猛然張開手掌。
自小指至大拇指,紅光聚攏,霎時間燃起了五朵焰火。
嚴古小心伸出手臂,自左下而右上,五指依次掠過郁若谷臉上的傷痕,堅定而又小心翼翼,生怕再次傷到周邊的皮膚。
五朵焰火不斷的旋轉(zhuǎn),翻涌于傷痕里的如墨邪氣被不斷的撕扯,直至脫離。
小心,再小心。
嚴古像是揮出了一劍,順著傷痕的走向,想要斬斷那些邪氣依附于其上的根。
隨著邪氣的清離,郁若谷臉上的傷痕跟隨著燃著火焰的小指不斷的愈合。
當小指完全掠過臉頰,傷痕似乎已隱沒不見,嚴古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五指火焰轟然而起,將黑色邪氣燃燒殆盡。
嚴古一卷袖袍,揮去了那本就不存在的邪氣煙塵。
“若谷,師父我......”
話音未落,嚴古眼中開始浮現(xiàn)不可置信的神色。
“這,這是為何?”
只見原本已經(jīng)的愈合的傷痕之下,又浮起了一道黑氣。
翻涌的黑氣猶如一雙雙細密的黑手,
重新,
扒開了那道已經(jīng)愈合的傷痕。
“這不可能!”
嚴古再次伸手,五朵焰火依次燃起
......
轟,
溪邊篝火旁,
郁若谷的眼中滿是哀傷,
篝火的焰火像是感召其心情一般,不斷上升,分離,消失不見。
“唔......”
一聲呢喃,
周粥從昏迷中醒轉(zhuǎn)過來。
“嗷...嗷...痛痛痛”
脖子像是被煉丹爐砸過一般。
側(cè)著頭看了看看眼前的篝火,又看了看旁邊一身黑袍的修士,
短暫丟失的記憶一點一點地回到了腦子里。
面紗下的樣貌逐漸變得清晰,
那道傷疤也更加凸顯,
這個人,是認識的。
“郁若谷,我真的沒看出來是你?!?p> 周粥說道。
“我的意思是,帶上面紗根本看不出來是你。”
一道銀光閃過。
“靠,又來?”
咔......
“唔...這...酸爽”
周粥的脖子,恢復(fù)了正常。
但是他身后半人高的石塊,從中被劈成了兩半。月光順著石頭的間隙落在周粥的手掌上。
郁若谷開口道:“這件事,如果峰里再有人知道。我不管是不是你說的,你都會和你身后這塊兒石頭一樣?!?p> 其實,
當周粥看到面紗之下的她時,
她的第一個念頭,真的是殺了面前這個人。
劍已經(jīng)遞出去了,
只不過最后關(guān)頭,僅僅削下來幾縷發(fā)絲而已。
明明自己和他并不熟,
明明他看到了自己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可為什么就是揮不出那一劍。
不知道。
篝火不再燃燒,郁若谷起身離開。
周粥看著被劈成兩半的石頭怔怔出神,忽然想起了什么。
連忙起身說道:
“郁若谷,你的傷我能給你治?!?p> “真的,你信我。”
“你真的別走,我不是開玩笑?!?p> “你的傷,我能治?!?p> ...
漸行漸遠的身影,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