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認準他嗎?”錦娘輕聲問道。
一時間,袁榮與朝暮在腦海中閃過,綺夢只覺憋氣的厲害。見著那綠意濃濃的茶水,更是煩悶不已,站起身,在書架前徘徊。
“每一次轉世都要重新尋找自己的記憶,不管是誰,挖出來看就好,喂了貪婪瓶自然知道真假,何必這樣糾結?”錦娘自說自話,其實她并不十分清楚,況且在水底多年,對待事情早已不能恢復熱心,不,不對,沒有心的人怎么熱得起來?
袁榮說她的心在傅朝暮身上,而朝暮卻說她對袁榮心軟,其實這兩個王八蛋都不知道真相,自己根本就沒有心。那顆會熱的心不知道在哪一世被他們取走了?他們還要來糾纏不休,生生世世,躲進了遺夢坊都避不開,如鬼影一般怎么都甩不脫。
“是不是挖了心,就能一了百了?”綺夢問。
“你知道規(guī)矩,挖錯了要受懲罰,再來一次的?!卞\娘咯咯笑,“我就是,而且還要那個負心人心甘情愿奉上才可以,若不然我們干嘛要來遺夢坊,還要修得這般花容月貌?”
“嘔?!本_夢做嘔吐狀,對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自夸表示唾棄。
錦娘挑眉,朝她飛了個媚眼,繼續(xù)說:“世道從來如此,男人可以丑,女人卻不可以。女人丑就是罪,做了棄婦也要遭人罵,黃臉婆活該下堂?!?p> “女人也不可以聰明,最好是既美貌又傻才行,男人說什么便信什么,這樣才能討得歡心。”綺夢嘆息接話。
錦娘撫掌大笑,“妙妙妙,這個我要去教給姑娘們,讀詩書可以,萬不可表現(xiàn)出比男人還聰明來?!?p> 綺夢扶額,“你這老鴇做得實在可以?!?p> “不然呢?最多是像你那樣賣貨,大家繼續(xù)過苦日子,不管找不找得著負心人,至少我們現(xiàn)在喝酒可以挑最好的。再說,誰規(guī)定了,只許男人玩樂?不許女人開心?”錦娘笑。
“說不過你,認輸?!本_夢舉手投降,“認真的,若菱走時交代不可越界逾規(guī)。”
錦娘溫柔地笑:“全憑姑娘們自己樂意,哪個男人敢在這里撒野,自有紅木送他們下地獄?!?p> 綺夢撇嘴,她知錦娘這尾錦鯉的厲害,論腦子這城內估計沒有能超過她的。
“對了,袁榮明日大婚,宴請酒席就擺在清水樓,是公主府吩咐的。”錦娘覷著她的臉色說道。
“我知道?!?p> “哦!嗯?”
“昨天去過清水樓了?!?p> “朝暮不想接,但是拗不過那邊,袁榮的新婦是太尉的嫡親孫女,公主親自做媒?!?p> 她呆了一呆,那女人竟有這樣的高的門第?如此一來,袁家只怕重獲生機,就此重振旗鼓。朝暮今日心情不佳,看來是因為這件事了?怪不得他說話陰陽怪氣的。
綺夢忽然明白朝暮的處境,處心積慮除掉了袁本與袁立,臨門一腳,居然球被擋了回來,還迎頭悶在自己臉上,擱誰能心平氣和?她忽然抬腳就往出走,哄的錦娘急匆匆追出來,問她去哪里。
她卻一轉身回了家,二樓隔窗影子一閃,錦娘眼尖,早就瞥見了,捂嘴笑著回身關門自去歇息。
急匆匆上了二樓,見朝暮仍舊在窗下坐著,茶水早涼透了,仍舊擺在那里。她走上前去,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繼續(xù)坐下來,問:“我們對袁家的買賣掌控到什么程度了?你后面是怎樣計劃的?”
朝暮哼了一聲,淡淡地說:“怎么?來套話?你想知道什么,直接說就好了,沒必要旁敲側擊?!?p> “我只是問問,你現(xiàn)在怎么這樣?”她皺眉側身看他,知道他心中有氣,耐著性子沒有發(fā)火。燭火一閃,她哎喲一聲,湊上前去,從發(fā)絲間挑出一根白發(fā),拔了下來,說道:“你何時有了白發(fā)了?”
“一直都有?!背旱?,站起身,拿起外衣作勢要出去。
這一晚上冷言冷語的,綺夢真是憋氣的很,他什么時候這樣對過自己?從來都是見她臉色不好,便上前哄勸,如今是得了什么本事,沒完沒了還。綺夢想罵兩句,可一想起袁榮結親的事,強忍著繼續(xù)說:“我身上不爽利,你今晚陪我,不要出去了?!?p> “叫錦娘給若菱帶句話,明日讓她來給你瞧瞧,不是說沒有走遠,就在城外開了個醫(yī)館給人瞧病嗎?”朝暮隨口說道,也不管她,自顧自披衣走了出去。
綺夢那股子氣到底憋在胸間,以前的他從不會這樣,兩人再別扭,自己一說身體不舒服,他一定會著急上前的。
樓下門響,綺夢知道他出去了,越發(fā)氣悶,捧起茶壺灌了一肚子涼茶。過了好一陣子,才慢慢起身,撲在床上,沒有換衣也不該被,就那么睡著了。
朦朦朧朧地聽見拍門聲,可是眼皮子重的很,依稀聽見鐘嬸喚她,可是全身酸軟的厲害,只是模糊著應著,轉過臉去又睡著了。
睡到半夜,有人大力把她推醒,綺夢懵懵的坐起身,只聽見嘩啦啦,朝暮把一堆冊子倒在床上。
“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這些賬目盡可以拿去看。”
綺夢臉火辣辣的燙,手腳無力,費力地說:“你好好說話,我不是這個意思?!?p> “那你什么意思?若不是不放心,何必故作姿態(tài)?”
“你不要這樣說話?!本_夢口干舌燥,她勉強咽口唾沫,頭暈的厲害,耳朵開始嗡嗡作響?!拔业降啄睦锊粚??你能不能直說?為什么一直這樣陰陽怪氣的對我?我們即便沒有夫妻情分,到底還是一條船上的螞蚱,難道問一問也有錯麼?我也是關…”
朝暮的表情十分奇怪,他冷冷打斷綺夢,似笑非笑地說:“恐怕我們中間有人早就下了船吧?你當我是傻子,所以故意這樣說?”
她閉閉眼睛,大口吸氣,已經沒有力氣與他發(fā)火:“傅朝暮,你混蛋,我到底哪里不對,你說清楚!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憑什么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