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劉爺送走,暗暗叮囑不可泄露制書之事。老掌柜淚眼婆娑,看著她連連搖頭,嘆息一聲,留下一句:“盡人事,聽天命吧,老鐵一定會盡全力打造?!?p> “還有不過十日了?!彼洁煲痪?,聲音幾不可查。劉爺已經轉身離去,身邊的老鐘卻還是聽的真真兒的,沉聲勸慰到:“別急,小姐,樣坯子也已經出來了,只差打磨上色,時間上來得及??偛恢劣谡l半路上回來阻撓,破壞不成?”
墨染的心定了一定,是呀,難不成他還會殺到家里來泄憤不成?正待轉身回去,一個小廝急速跑來,立在墻邊叫小姐。
老鐘迎下去,聽那小廝耳語一番,有些錯愕。重又回來對墨染說:“傅家二公子在街角外的酒樓等候,說有事與大小姐說?!?p> “朝陽?!”墨染詫異,想起那一晚九爺發(fā)狠的表情,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除了老夫人,朝陽是他唯一的逆鱗,誰也碰不得。那一晚到底因著什么?九爺如此大發(fā)雷霆,竟似要殺了自己?
她如今細細想來,仍然是疑惑不解,且不說與九爺共枕這些時日,怎么也會存有一些感情。就便如自己想象那般,是阿煙與朝陽出了什么?九爺也不至于一上來就喊打喊殺。
百思不得其解,她想死總要死個明白,見小廝還在墻根守候,便叫老鐘傳話表示愿意一見。老鐘不置可否,因不清楚小姐與九爺之間情況,還以為只是小兩口拌嘴,琢磨著有人能從中說和一二也許事情還有轉機。
普通的二層酒樓,遠遠能夠看見墨家門口處的情況。見墨染提了裙子蒙了面紗,急匆匆出了街口。那二樓靠窗一側的青衣公子,轉頭吩咐了什么,蒼白色面孔上透出些許興奮的潮紅。
“小姐,樓上請。”
那門邊小廝眉眼陌生,并不是店內熟悉的小二。墨染也顧不得細看,跟著引導走上樓來,剛在隔間外立住,里面便傳來年輕男子的聲音。
“墨家大姐兒嗎?”
“是,少爺。”
“快請進來吧?!?p> 墨染推門而入,身后老鐘卻被小廝攔住。他摸摸頭,想也許有什么家里的私密事要說,不便旁聽,遲疑了一番,也就罷了,隨小廝到一旁的隔間休息。
門在身后無聲無息的關上,墨染毫無察覺,她注意力全在窗前的朝陽身上。一切因他而起,她倒想聽一聽這二公子的說辭。
“嫂嫂,過來坐吧?!俺柲樕⒉缓茫銖娦χ鴮λ姓惺郑噶酥缸约簩γ娴闹褚?。“昨日鬧了一天,我現下有些不適,就不站起迎嫂嫂了。”
墨染見他確實疲憊,想起之前的傳言,便知他是舊疾復發(fā),心內有些不忍。到底出了什么事,折磨的眾人都不得安生。
朝陽精神實在不好,他緩一緩氣息,慢慢說道:“今日叫嫂嫂來,也是迫不得已,實在哥哥昨日生出天大的誤會?!?p> 墨染斜坐在竹椅旁,有些驚慌,“什么誤會?”
“他回家突然,于我房內搜出一張小像?!?p> “誰的小像,要如此生氣?”墨染絞著手里的帕子,急急問道。
“咳咳,嫂嫂,實在對不住。這次大哥動怒,我也是第一次見他如此生氣,就知你會受到牽連。我無意如此,可是仰慕嫂嫂已久,才…才叫人畫了小像帶在身邊的。”
墨染如遭雷擊,臉色刷的變白。她眨眨眼睛,不敢相信。
“你說,你有我的小像?”
“是?!?p> “為什么?我們不過才見過兩面?!?p> “我...我,我總還能與大哥說進去話,你且等一等,總會有機會解釋清楚的?!?p> “不!“墨染突然一驚,“你不要再說了,你大哥既疑心我勾引了你,便是你去求情,只會火上澆油。我…我還以為,是阿煙與你…”
“阿煙?”朝陽露出迷惑的表情。
“沒什么了?!蹦拘南聛y糟糟的,欲起身離開。
朝陽卻急了,突然站起身,一陣劇烈的咳嗽,面色蒼白撐住桌面急道:“可是,墨家怎么辦?”
她轉回頭:“二爺,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我自會想辦法的,你且回去好好養(yǎng)病,若再有個什么閃失,你大哥必不會輕饒了我的。”
朝陽哀傷:“對不住,對不住,墨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上一次在坊子里,我其實也是想見一見你,才叫人去攔馬車的?!?p> “莫要再說!”墨染哽咽,“你也沒什么錯,是我與你大哥之間的事情,我自會想辦法?!?p> “墨染!”
話音剛落,門突然被推開,倒哄了兩人一跳。待看清來人,墨染捂住嘴,下意識的后退兩步。
“哼,怕什么?叫的如此親熱,都直呼名字了。你們以為還瞞得住嗎?”門口立的正是九爺,此時面帶笑容一步步走進來,墨染卻知他已是怒極。
“我警告過你,興許你是忘了?用不用我再重新說一回?”
墨染一直退到墻角處,驚恐地睜大眼睛,她看到那一把佩刀就掛在九爺身側。
“大哥,不要這樣,與墨染無關?!?p> “閉嘴!”九爺突然止步,仰天大笑:“怕什么?你們兩個,我總會叫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場!”
說完,突然轉身離開。簾子亂七八糟的晃動著,墨染心如死灰。朝陽又說了什么,她只看見他的嘴一張一合,見他欲要上前,嚇得慌忙奪門而出。
老鐘跟在后面,墨染也顧不得,只是跌跌撞撞地跑著。頭腦中只一個念頭,這次與九爺是徹底完了,他必會對墨家下狠手的。
二樓窗口,青衣男子捻起帕子一點點將臉上的薄粉拭去,一張紅潤健康的面龐漸漸露出來。他面無表情的看著街市上一東一西越離越遠的背影,露出了一絲笑容。
“成了?”一蒙著面紗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坐在剛才墨染坐過的竹椅上,捻起酒壺為兩人滿酒。
“嗯?!?p> “他們一點都沒發(fā)覺是你早就設好的套?”
“嗯?!?p> “不說墨染,你大哥那樣精明的人都沒發(fā)現麼?”
“大哥一貫如此,面冷心熱,卻恨極了被人背叛,如今正在氣頭上,自不會發(fā)覺。上一次在坊子我私下里見了墨染,他便起了疑心了。”朝陽哈哈大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