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無曦的天資極慧。她每隔三日就會來火神宮看無曦。她懂的很多，陣法術算，兵策謀略，甚至上古魔功，她都知道的詳細。而每三日一次的指點也讓無曦的修為愈加醇厚。

　　時光像平緩的溪流一般漸漸流逝。有時，他覺得歲月若一直如此那該多好。但平靜本就不屬于他們，離別的一天遲早會來……

　　得知無曦失蹤的消息，他急忙吩咐人尋找。然后，她來了。一襲素色百羅裙，似雪似霜，耳際的珍珠長墜閃爍著，好似瀲滟水光。他一直以為她穿玄衣最好看，可那日他發(fā)現(xiàn)白色才最適合她。那柔和純凈的顏色溫暖了她清冷的雙眸，撫平她眉間的凜利。她仿佛高嶺雪蓮，圣潔得不可攀附。

　　“他走了？”她輕輕說。

　　他不語，良久，才開口道：“他回魔界了？”

　　她微微一笑：“雛鷹，總是要學會飛翔的。他的能力，足矣。”

　　他們都沒點明那個“他”是誰，說的話也都答非所問。但他們都默契地讀懂了對方的意思。淺淺一笑，盡在不言中……

　　那場鮫人族的叛亂平定的十分順利?？砂鄮熁爻乃葋淼牟皇欠赓p與榮譽，而是媧皇伏帝以及她的師傅圣母元君羽化的消息。

　　當天夜里，他在圣母元君的靈牌前找到了她。身形瘦削的少女依舊穿著戰(zhàn)場上未換下來的玄色戰(zhàn)袍，紅色的披風上依稀還有未凝固的鮮血。靈堂的空氣中是戰(zhàn)場上帶來的血腥氣息。他默默站在她身后，擋住了門外吹進靈堂的冷風。

　　“更深露重，你怎么來了？”她的聲音里是濃濃的疲憊。

　　他伸出右手，搭在她的左肩上：“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你不累嗎？回去歇會兒吧。”

　　“我……想再陪陪師傅。”她說，語調(diào)里有說不出的情緒。

　　他放在她肩頭的手微微一顫：“你不走，我就陪著你?！?p>　　陪著她，天涯海角，刀山火海，不離不棄。他看著眼前的少女，忽然很想將這句話說出口，但又猶豫著。他安慰著自己，現(xiàn)在不是時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母神的離世讓他害怕表露自己的感情，害怕她的拒絕，害怕自己受傷。外表的不在意，只是在保護內(nèi)心的脆弱。他……從來不曾堅強。

　　少女的肩頭忽然有微微的起伏，低低的啜泣讓他心神混亂。這個記憶中殺伐果斷、處變不驚的女子第一次在他面前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展露出心底的悲哀……好像有什么掃過心間最柔軟的部分，漾開一湖春水。鬼使神差，他輕輕將她擁入懷中，將他的溫暖毫無保留地給了這個泣不成聲的女子。那夜月色如水，那夜情思猖狂……

　　菩提樹下，月夜清涼。多日苦思，終于令他下定決心，表露心跡。對面的少女聽完他一番話后，神色平靜地“哦”了一聲。他一腔期盼涼了大半，自嘲地笑笑：“是小神唐突了，戰(zhàn)神娘娘您……”

　　“不是說要娶我嗎？怎么還叫我戰(zhàn)神娘娘？”

　　他訝然看向她，少女的神色依舊淡淡，可唇角卻噙著一味迷離笑意。

　　“你......你......你答應了，戰(zhàn)，玄女......”

　　她看著他呆呆的模樣，低頭輕笑，眼波流轉間是從未見過的萬種風情。他感覺到兩頰的溫度，不由低下頭。她的語調(diào)中滿是揶揄：“你可想好了。按年齡，我比你大一千歲。按輩分，你還得叫我一聲‘玄姨’。怎么看都是我老牛吃嫩草啊?！?p>　　“你不老?！彼麚u了搖頭，“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姑娘?！?p>　　她“噗嗤”一笑，如花笑靨讓她冷凜的眉眼明媚照人。他猛地抓住她的雙肩，輕輕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像蜻蜓點水，卻讓他與她都紅了臉。他鄭重地將聆蓮鏡放在她的手中：“這是信物，等我娶你。”

　　這是他唯一沒兌現(xiàn)的承諾，也是他與她命定的緣劫。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墒侨綦x于愛者，此心可忍負......

　　【男主夢境結束，進入作者視角】

　　長琴驀地從榻上坐起，月光從窗欞透入，漏過指間，留下淡淡光影。“玄女......”他低聲喚著那個在夢中無數(shù)次出現(xiàn)的名字，緩緩閉上眼睛。

　　“你終于醒了。也不枉本君向道德天尊要的還魂丹了。”

　　他瞇眼看向那個站在陰影里的銀發(fā)男子，微微挑起嘴角：“你來了，東華?！?p>　　黑暗里響起東華清冷的聲音：“當年你為了救她，折了半條命進去。我還以為這次，你要把整條命搭上?！?p>　　“如果換成婉妗，你也會這么做的?！?p>　　房中陷入長久的沉默。最后是東華先一步開的口：“這次花神歷劫，你怎么看？”

　　披散的長發(fā)遮住了長琴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如果我是冥王，不會蹚這趟渾水。他想要的，是魔尊之位。與其收攏一個歸附于神界數(shù)千年之久的花界，倒不如拉攏其他三族的勢力來得合算?！?p>　　“但冥王出手了。而且本君不信他會是個蠢笨之人?！?p>　　長琴沉吟片刻，語調(diào)略顯沉重：“或許要冥王這么做的是神界的人?；ń鐭o主，得益頗豐的，可不在少數(shù)?！?p>　　東華冷笑一聲：“恐怕，還是個掌權之人。想必，他給冥王的承諾，不小吧......”

　　遠在魔界的冥殿中，白色披風的少女手提長明燈，亭亭而立。高坐的冥王冷冷看著下面的少女：“找本王何事？”

　　少女徐徐抬起頭，狐目如星，面容姣好。她嫣然一笑：“我想與你那個神界的朋友做筆交易。我的身份不好暴露，所以，勞王上帶句話?！?p>　　冥王木然說：“你有什么籌碼，要與他做交易。又有什么籌碼，讓本王幫你帶話?！?p>　　少女的眼中有冷芒閃過，臉上卻笑意更甚：“九天玄女的下落，不知王上與那位神君可感興趣？”

　　冥王瞇了瞇眼睛：“你想要些什么？”

　　少女妖麗的狐目中忽而盛滿了怨毒的恨意與冷厲的殺氣：“我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