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凰鳥,涅槃重生。這在三界中早不是秘密,只是誰也不曾親眼見過。我也不過在書上看到相關(guān)記載:鳳凰五百年一涅槃,五百年一重生。我一直以為,這只是鳳族修煉的一環(huán)罷了。今日才真真切切地領(lǐng)略到它的驚艷與威力。
在這人間的一隅,紅羽如火的鳳凰在烈火中盤桓,清越的鳳鳴響徹九霄。高入云霄的火柱擺成七星北斗的陣法,熊熊的火焰似乎將天際也燒得通紅。我靜靜看著冥王的面容漸漸被火光模糊,靜靜看著陣法在那只火鳳的排布下漸漸成型......
一點(diǎn)冰涼落在我的左頰上,我伸手揩去,手上便沾染了淡淡的紅。是血?我一驚,抬起頭,血雨自空中落下,頃刻間便織成了一片雨幕。方才那驚人的仙氣已漸漸轉(zhuǎn)弱,妖氣卻逐漸增強(qiáng)。那被火光映紅的天空,此刻的紅竟多了幾分妖異。
空中的火鳳一聲長吟,羽翎拂過處,血雨散盡,唯剩清明。我仰視著那只火鳳,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身上既有幻境中受的舊傷,又有今日添的新傷,現(xiàn)在維持這樣大規(guī)模的陣法,他真的沒事嗎?
“雪神娘娘?!?p> 聽見有人叫我,我訝然回首,卻是一個(gè)長相頗為清秀的少年。少年溫和地笑了笑:“我叫畢方,想必娘娘也是認(rèn)得我的?!?p> 長琴的下屬......我點(diǎn)點(diǎn)頭:“你怎么會在這里?”
畢方看了看還在與冥王周旋的長琴:“是太子殿下用千里傳音的術(shù)法叫我過來的。殿下吩咐了,要屬下護(hù)送娘娘離開?!?p> 他要我離開?我扭頭去看半空中御風(fēng)凌云的火鳳,那高貴而驚艷的姿態(tài)讓我一時(shí)失神。
“娘娘放心,太子殿下會平安無事的?!焙V定的語氣中充滿了信任。
我想起長琴布陣前說的話?!跋嘈盼??!倍潭倘齻€(gè)字,卻像冬日里的暖陽一般溫柔人心。我不覺又看了看那只凰鳥,如今我仙法被封,留下也是無濟(jì)于事的吧。我微微嘆了口氣:“走吧。我相信他?!?p> 畢方?jīng)]再多說什么,現(xiàn)了真身。他的修為很深,竟也帶著我安全地沖出了火陣,飛回了神女峰......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凡界半年才能破除的封印,在神女峰半日便已解除。恢復(fù)了仙術(shù),我急忙要回去找長琴。孰料,還未出門就被畢方攔住了:“太子殿下召喚小仙時(shí)吩咐過,娘娘封印剛解,不宜過度勞累。還請娘娘在神女峰歇息一夜,再做打算?!?p> “本神是要去幫他,又不是要去害他。你憑什么攔著我?”
畢方垂下頭:“娘娘若是前去,被殿下知道,小仙必要受罰。還望娘娘高抬貴手,不要為難小仙?!?p> 我一挑眉:“若我偏要為難呢?”
畢方側(cè)開一步,從門外進(jìn)來了一隊(duì)護(hù)衛(wèi)。那些護(hù)衛(wèi)的修為一看便知不凡,這是要軟禁我么?我冷笑一聲:“你不過是火神宮的神侍,有什么權(quán)利限制本神的自由!”
畢方向我一揖:“這是太子的意思。小仙不敢違拗?!?p> 我氣極反笑,連說了幾個(gè)好字,一摔珠簾,進(jìn)了內(nèi)室。我癱在榻上,瞪著月白色的帳頂,良久,長長出了一口氣。今夜,注定難眠......
第二天一早,被我派去打聽的小仙娥就回來了。但帶來的消息卻并不樂觀:長琴失蹤了!那日,冥王身負(fù)重傷,回了冥界,但并未帶著長琴??磥黹L琴沒有被俘??墒牵@就說明他安全了嗎?我不自覺咬了咬下唇,其實(shí)相比于被俘,生死未卜才是最為可怕的。我決定要下界找長琴。這次畢方?jīng)]有阻攔我,只是陪我一起下界。我看著他難掩的焦急之色,微微一笑。他也是擔(dān)心長琴的吧。
剛踏出寢殿,我便注意到主殿那頭的喧嘩。我不禁皺了皺眉:“怎么回事?”
“回主神的話,昨天大半夜里,北斗星君就來了,嚷著說主神亂了凡界的星軌,要治主神的罪?,F(xiàn)在狐仙君正在跟他們周旋?!币慌允塘⒌男∠啥鹕锨盎胤A。
小狐?難怪北斗星君一直沒來找我麻煩,原來是被他給擋回去了。我勉強(qiáng)笑了笑:“告訴小狐,不用勉強(qiáng)。實(shí)在擋不住,就不必?fù)趿??!?p> 小仙娥應(yīng)了一聲,快步離開了。我望著主殿的方向,忽而一笑:還好,有他們在......
我們到凡界的時(shí)候,早有人等在那里。紫衣墨發(fā),仙姿玉貌,端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便讓人賞心悅目??上?.....我并沒有觀賞的心情:“你怎么現(xiàn)了真身?”
紫衣仙懶洋洋一笑:“那只火雞跟老鬼打得天崩地裂,我還怎么在凡間安生呆著?”
火雞......老鬼......是說長琴和冥王么?我扯了扯嘴角:“長琴不見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我看顧小年兒都來不及,哪有精力去管那只火雞?”
我淡淡地“哦”了一聲,就要轉(zhuǎn)身離開,紫衣仙突然叫住了我:“帶走長琴的應(yīng)該是神界的人?!?p> 我停下腳步,靜待他的下文。
“冥王是被他的手下合力救走的,所以他沒被冥界抓住。我去冥界問了個(gè)小鬼。冥王離開時(shí),長琴還沒走。那,要么是他自己藏在了哪個(gè)旮旯里......”
“不會!殿下只要沒有特殊原因,一定會來見雪神娘娘!”
我詫異地看向畢方。他略微不自在地別過了頭:“總之,太子殿下定不會讓雪神娘娘這樣擔(dān)心的?!?p> 紫衣仙聳了聳肩:“那就只可能是被人帶走的。但如果是魔界的人,不可能昨日毫無動靜。人界的大概見到那只火雞就先慫了。能做到這樣的,只有神界。至于那只火雞......他的情況肯定不太好,所以才會跟著那些人。”
我不語,蹲下身,撥開蓬亂的雜草。草叢中隱隱有梅花的腳印。梅花......我不禁揚(yáng)起了嘴角:“我想,我知道是誰了?!?p> 青丘,位于東荒,其陽多玉,其陰多青雘,是歷代狐仙聚集的寶地。原本,青丘有三族,一曰涂山氏,一曰純狐氏,一曰有蘇氏。有蘇氏由于人才凋敝,漸漸衰敗。而其他兩族為了利益,相互爭斗了數(shù)千年。直到四千年前,純狐一族投靠了魔界,被九天玄女封印在了鵲山山下,青丘才教涂山氏統(tǒng)一。如今的狐君,便是涂山氏的族長,涂山木鉞。
“誒,青丘的景色這么好,走那么快做什么?”
畢方不滿地白了紫衣仙一眼。我連頭都懶得回,只冷冷道:“我們是來尋人的,不是來游山逛水的。覺得沒意思,就別跟著我們?!?p> 紫衣仙乖乖地閉了嘴,沒再說些討人嫌的話。這樣,我們倒清靜地走到了青丘狐君的居處——三間竹屋。我叩響了門,出來的是一個(gè)仙童。我施了一禮,恭敬地說:“巫山雪神瑤姬,特來拜訪狐君君上?!?p> 仙童含笑還了一禮,進(jìn)去稟告,不一會,便走了出來,態(tài)度十分溫和:“雪神娘娘,君上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