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審判【中】
士兵架著那位鬧事的貴族就要往外走,但被架的人態(tài)度依然很囂張:“你們這是在干什么?我哪句話說的不對?”
被架出去之前,他還回頭朝著法庭底下坐著的各位貴族們大喊:“諸君,我們要共同捍衛(wèi)神圣的傳統(tǒng),貴族們的威嚴不容褻瀆!我作為在諾瓦瑞恩貴族簿上正式注冊的貴族,有權(quán)在此提出質(zhì)疑,并且請執(zhí)政官大人重新考慮這場審判是否符合規(guī)則!”
卡西奧雷斯揮了揮手,士兵們停了下來,不再拉著這位貴族往外走,反而是捏著這位貴族肩膀的手更重了。
力量促使這位貴族兩腿打顫,然后……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這下光榮的“跪族”終于跪了下去。
卡西奧雷斯看著其他神態(tài)各異的貴族們,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想什么,但大部分人的內(nèi)心對這種處理方式肯定也是很不滿的。畢竟,當庭斥責驅(qū)逐一位貴族,損害的是諾瓦瑞恩貴族整體的威嚴。
在這件事上,他們不得不站在一起反對卡西奧雷斯。
但卡西奧雷斯還是繼續(xù)刺激他:“什么神圣的傳統(tǒng)?誰認定的‘神圣’,教會還是你們自己?”
底下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始反駁:“執(zhí)政官閣下,即使是您也無權(quán)變更我們的傳統(tǒng),那代表著我們祖先浴血奮斗得來的榮耀......”
“你們的祖先和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你們不是他們,法律也不是為他們制定的。既然你們和法律都和祖先無關(guān),那遵守法律和傳統(tǒng)、榮耀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閣下,我們只希望維持互相之間的體面而已。民眾或許可以煽動一次兩次,但唯有我們這些知書達理、懂得禮儀與榮耀的貴族,才是您治理諾瓦瑞恩時最可靠的倚仗?!?p> 這是拉偏架的,而且在隱約中威脅卡西奧雷斯:“別忘了沒有我們的幫助,出了城堡,你的權(quán)力就會被架空?!?p> 當然,這群貴族們完全有能力做到這一點,但卡西奧雷斯也不是毫無準備,起碼他還有幾十個精銳的軍團士兵作為后盾,掌握了軍權(quán),就能迫使這些貴族們坐到談判桌上。
而在談判之前,卡西奧雷斯打算做一些事情來增加自己手上的籌碼,比如改一改陳舊不堪,毫無用處的貴族司法體系。
首先就是改變領(lǐng)主權(quán)和土地權(quán)就合而為一的情況,將領(lǐng)主權(quán)和土地權(quán)分離開。
簡單來說,貴族們以后可以繼續(xù)擁有他們現(xiàn)有的大部分土地,但是這些土地也要遵守諾瓦瑞恩的法律,而不是貴族們自己的私設(shè)法庭所制定的規(guī)則。
想做到這一點,就要在這場審判上激怒他們,然后迫使他們做出一些冷靜時不會做的事情。
接著擴大化這些事情帶來的影響,來一場名正言順的大整頓。
所以,卡西奧雷斯還要火上澆油。繼續(xù)點燃這群貴族們的情緒。
“各位先生可能對法庭有什么誤解。法庭不是你們的田產(chǎn)、私宅或封地,更不是教會的禮拜堂。傳統(tǒng)、禮儀、榮譽,在這里統(tǒng)統(tǒng)要讓位給秩序?!?p> “而秩序,只包括法律和公平!”卡西奧雷斯大聲重復(fù)了這一句話,幾乎是吼著說出來的,嚇到了下面坐著的不少人。
“您是在挑釁全體貴族,沒有事先通報就相信下等人的胡言亂語,根本就是挑釁......這種指控太失禮了,我們不能接受?!苯K于有人開始小聲反駁了。
“失禮的指控?”卡西奧雷斯冷哼了一聲:“事先通報?胡言亂語?我說過,這里只有法律與公平組成的秩序。公堂之上大肆喧嘩,不僅是蔑視法官,更是踐踏法律。僅僅是因為某些不上臺面的想法,就在不了解案情的情況下指手畫腳,我看你倒像你口中的下等人?!?p> 卡西奧雷斯低頭問了問文書布萊尼亞:“這是哪個家族的紈绔子弟?”
文書布萊尼亞翻了翻花名冊,睜大眼睛看了看。
“額,好像是羅威家族的比·羅威?!?p> “羅威家族的傳統(tǒng),就是藐視法官,踐踏法律不成?”
面臨卡西奧雷斯的質(zhì)問,跪下去的那位終于回過神來:“閣下,我無意破壞法庭的秩序,只是希望自己的老友能夠得到公正的待遇……”
“公正的待遇?”
卡西奧雷斯笑了出來:“莫非你以為我沒證據(jù)就敢提審?”
一法槌下去讓審判重新開啟:“很好,那就讓諸位看看”
“杰姆士,你在什么時候和布格路·坎塔庫澤聯(lián)系上的?”
“上周二的下午,我剛結(jié)束訓(xùn)練,在回到營地的路上被攔了下來?!?p> “很好,那你有什么證據(jù)能證明是布格路本人聯(lián)系上了你而不是其他人呢?畢竟,你之前沒見過布格路本人吧。”
卡西奧雷斯提出疑問。
“有的,我也提出了對他身份的質(zhì)疑,他給我出示了坎塔庫澤家族的家徽?!?p> 聽到這里,底下有貴族開始質(zhì)疑:“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傻的人?假如布坎塔庫澤閣下真需要借刀殺人,他為什么不編個其它貴族家的身份?用自己的真實身份,按照邏輯來說沒幾個人會這么做吧?”
一片附和。
“確實是這樣,那么,你有什么確鑿的證據(jù)能證明就是布格路本人而不是冒充他的人呢?”
“我沒有證據(jù)……”杰姆士搖了搖頭:“但我不會沒有緣由就去殺人吧?我和那位學(xué)生也沒有私人恩怨,我為什么要冒著大好前程被毀滅的風險去殺他呢?”
“這可不能說明什么啊……”卡西奧雷斯似笑非笑:“不過……還好我找到了布格路本人,讓他來說明事情的原委吧?!?p> “宣,布格路進場!”
一聲令下,士兵們押著布格路就進來了。
然后這些貴族們?nèi)空隋仯骸伴w下,坎塔庫澤先生還沒被宣判為犯人!你不能對一個貴族施加這等羞辱!”
“閣下你自己說要公正,可對一個沒被定罪的貴族進行羞辱可不是公正!”
“這等屈辱施加再坎塔庫澤閣下的身上,實在是太過分了!”
臺下的貴族群情激奮,似乎下一秒就要集體暴動,沖破士兵的阻攔對卡西奧雷斯飽以老拳。
但這種效果就是卡西奧雷斯想要的,韋斯特道格在阿卡迪亞收拾莊園主的時候威逼利誘的方法在諾瓦瑞恩有些行不通,畢竟不同地區(qū)的實際情況不一樣——阿卡迪亞本來就是專制公的自留地,韋斯特道格過去代表著專制公的權(quán)威,很難從法理和大義上去指責韋斯特道格對莊園主們的清算,但諾瓦瑞恩原本是個割據(jù)勢力,用專制公來壓這里的莊園主,沒什么效果,他們的根基在拉丁人身上——熱那亞總督的威脅可能更有效。
不過還是有兩位年長者依舊坐在下面,他們的情緒并沒有受到現(xiàn)場氣氛的影響,低聲商量著什么。
“該死,事情好像要失去控制了?!焙诸^發(fā)的年長者低聲對灰頭發(fā)的年長者抱怨:“我們并不是要趕走卡西奧雷斯,誰不知道阿卡迪亞的士兵們只要兩天時間就能趕到這里?但現(xiàn)在,這些該死的蠢貨在破壞我們爭取自己權(quán)利的機會?!?p> “冷靜點,我的老朋友?!被翌^發(fā)的年長者嘆了口氣:“這該死的卡西奧雷斯……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般,我完全查不到他的過去……也不知道他的弱點是什么?!?p> 灰頭發(fā)的長者看了被士兵押著的布格路一眼,搖了搖頭。
“不過現(xiàn)在我們也不需要出面了,卡西奧雷斯看來是個頗為自傲的人,他已經(jīng)惹怒了整個貴族群體,我們只需要唆使一些沖動的年輕人去試探他的底線就行,不需要將家族綁在沖突的戰(zhàn)車上?!?p> 褐頭發(fā)的人語氣里有一絲欽佩:“不過你也真狠心啊,拿自己弟弟的生命去試探所謂執(zhí)政官的底牌。”
“對我們坎塔庫澤家族來說是值得的,而且,我弟弟這種蠢貨遲早會給家族帶來災(zāi)難,現(xiàn)在這種方法,還能讓他體面地離開,甚至能保住一條命……”
“如果他死了不是更好嗎?”褐頭發(fā)的年長者語氣里帶著一絲戲謔:“這樣,再無障礙擋在你兒子面前,而你大哥只有女兒并無兒子,繼承整個家族的,看來就是你們一脈了……”
“那你女兒和我兒子的婚約會更加牢固,我們兩家也會在這場動亂里更上一層樓……”灰頭發(fā)的年長者撫摸著椅子的扶手若有所思:“如果一切順利進行下去?!?p> 在他們竊竊私語的時候,卡西奧雷斯第一次仔細看了看被壓上來的布格路。
自從這位仁兄被羈押之后,卡西奧雷斯就見了他一面——隔著鐵柵欄。
這兩人沒什么好交流的,所以也沒怎么說話,卡西奧雷斯對他唯一的印象就是沙啞的嗓音和換著樣的咒罵,地牢里的回聲聽久了倒也沒那么煩了,卡西奧雷斯只是覺得有趣。
這人的自信是從哪里來的?或者說,他還覺得自己能毫無損失從地牢里出去嗎?
其實卡西奧雷斯并沒有證據(jù)能證明布格路本人策劃了這場謀殺——雖然他確實這么干了。
而且,不用想就知道,這場謀殺背后涉及的人肯定不只有布格路一個人,如果向下挖,說不定能挖到一連串的涉案者。
不過卡西奧雷斯只選擇針對布格路一個人,原因也很簡單:現(xiàn)在還沒到全面清算的時機。
只能找個一個典型,就樹立一次權(quán)威。
“布格路·坎塔庫澤,你是否承認自己的罪行,意圖謀殺行政學(xué)院的學(xué)生并且嫁禍給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