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攻城【中】
“記住，速度就是一切，一旦你們打上城墻之后，不要恐懼！往前沖！突圍出一條生路！你們越早突圍成功，你們后面的同伴活下來的機會越大?！?p> 韋斯特道格終于看見了諾瓦瑞恩堡，曙光中這座城堡的輪廓看起來如此熟悉——哪怕韋斯特道格從來沒見過它。
長達數(shù)個月的準備，討論，一次又一次的模擬，在沙盤上寫了又寫，畫了又畫，幾十張羊皮紙的積累，上百人的努力，最終，終于要到了見真章的時刻。
韋斯特道格閉上眼睛，他甚至能想象到諾瓦瑞恩城堡內(nèi)部的場景：剛進去就能看見半圓形的內(nèi)墻將大廳和外墻分割成了兩部分。
內(nèi)墻兩側(cè)是沿著墻壁建起來的屋子，這些房屋圍成一個圈，中間的空地是演武場，雇傭兵們社交，娛樂和訓練的場所。演武場外側(cè)有一層木質(zhì)籬笆墻，和外墻內(nèi)側(cè)的房屋之間留有一條小路，這條路很窄，大概只有三米多寬。
可謂易守難攻之地。
所以，從后方打進城堡，能直接突入內(nèi)墻，而不用經(jīng)過外墻，木質(zhì)籬笆墻和演武場。
尤其是演武場，空蕩蕩的一片，沒有任何掩體，如果灰眼睛的弓箭手剛好在內(nèi)墻的城墻上，從正面打進去，韋斯特道格的士兵們很容易被甕中捉鱉。
往里走，內(nèi)墻是典型的羅馬式城墻。
羅馬式建筑最主要的特征，在于半圓形的筒型支柱。
這是從古希臘城邦一脈相承的風格，包括雅典衛(wèi)城，也是這種風格。
還有圓形的塔樓，內(nèi)墻和外墻的交界處各有一個圓形塔樓。
攻下這種塔樓的難度十分大，狹小的窗戶、半圓形的拱門、低矮的圓屋頂、石制逐層的基座，讓整棟建筑敦實厚重，看起來就像是城堡天然的衛(wèi)士，威嚴不可侵犯。
所以韋斯特道格才需要“維可女士”號移動堡壘，來對這些塔樓產(chǎn)生同樣的威懾力。
組裝完成的“維可女士”號移動堡壘，外形是半個圓錐和半個圓柱拼接在一次——有些類似于裙子，而這個“裙子”下擺的部分用料是比較足的，里面是木板和鐵架，木板的里面編了一層厚重的稻草作為緩沖層，外面蒙了一層鐵皮。
它最大的作用是，能被推到城墻上面去。
底下帶著兩對滾輪，移動起來很方便，而可拆卸的結(jié)構(gòu)，讓基座可以很容易被運上城墻上，只需要三個人，就能帶著下擺部分爬上城墻了，在被迅速運上城墻之后，組裝輪子，基座和上面的圓柱形射擊平臺，然后推到合適的地方，將輪子收起來，支架上的尖刺就會將整個平臺固定在某一地方，平臺上的弩手可以通過小孔和瞭望孔向外射擊，最上面的弩手則操縱重弩，居高臨下負責狙殺地方指揮官和弓箭手。
這個作戰(zhàn)平臺的下擺是可以重復利用的，而上面的圓柱部分哪怕?lián)p壞了也能隨時更換新的。
模組化+重復利用，將成本減少到最低，攜帶輕便，可以快速建造，則保證了它不會拖累軍團的機動性。
甚至在一些極端的情況下，可以拆卸上半部分，讓下半部分在需要的時候成為軍用大推車，運輸屋子和傷員。
這是“維可女士”比起一般攻城塔的優(yōu)勢——成本低，機動性好，組裝速度快，體積小，攜帶方便。
甚至可以運用到野戰(zhàn)上，在山地遭遇的時候，迅速在半山腰造幾個簡易的箭塔，讓弓手和弩手不再被視野問題所困擾。
最后，在不打仗的時候，它也可以轉(zhuǎn)移到其他的用途，比如生產(chǎn)活動，宣傳外交活動。
在打下諾瓦瑞恩之后，甚至可以在基座上面插一個韋斯特道格的半身雕像，在城里轉(zhuǎn)一圈，讓居民們認識認識他們的新領主。
韋斯特道格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要處理，那就是先頭部隊派誰上，確定之后就可以開始攻城了。
當然，這個問題本來應該在出發(fā)前就確定好，但計劃不如變化，在行軍途中，原本擔任攻城指揮官的菲利普騎士摔了一跤，崴腳了。
原本依靠菲利普騎士的攻城部隊自然要重新考慮。
韋斯特道格考慮的標準很簡單，那就是看士兵們的成分和出身——他并不是歧視底層出身的士兵們，只是做到合理調(diào)配，因地制宜才能。
貝利塞留軍團里的士兵實際上由三類人組成：一類是童子軍出身長期跟隨韋斯特道格的士兵，第二類是專制公調(diào)撥過來補充的老兵，最后一類是本地征召挑選出來的士兵。
對于這三類士兵，韋斯特道格在教育和訓練的過程中，都在強調(diào)不同的重點。
第一類士兵，也就是長期跟著韋斯特道格，耳濡目染的士兵，也是為未來擴軍培養(yǎng)的后備軍官們，實際上就是要培養(yǎng)成行政與軍事分離之后的軍事貴族的，讓他們第一批上，優(yōu)勢在于士氣高，訓練好，戰(zhàn)斗意志強烈，但如果第一波上去的人被團滅，那軍團就要承受失去后備力量的風險——這是韋斯特道格沒法接受的。
而且，這些士兵是理解為什么要復興羅馬的，他們心中的羅馬是韋斯特道格一天一天花了十幾年灌輸進去的理念，靠他們的力量去推廣新思想，去破除腐朽的舊制度，如果這群人都死在了諾瓦瑞恩，阿卡迪亞堡的成長性也會被扼斷。
對于第二種士兵，補充來的老兵，他們的戰(zhàn)斗能力和戰(zhàn)斗意志并不比第一類士兵差很多，但是他們的思想已經(jīng)根深蒂固，改變起來難度頗大，思想境界也沒有第一類士兵高，不過他們的優(yōu)勢是豐富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這些經(jīng)驗在書本和訓練里可學不到——他們在一定意義上保證了軍團的戰(zhàn)斗力，如果這批人第一個上，取得的效果和前面一類的士兵差不多，但他們團滅了會讓軍團在短時間內(nèi)戰(zhàn)斗力迅速萎縮。
而且新規(guī)矩實行以來，第一類士兵也開始對他們產(chǎn)生正面影響，兩者相互學習，互相交流，也有正面競爭，對整個軍團產(chǎn)生了很大的幫助，也不能第一個上。
本地征召士兵則完全拉胯，在保衛(wèi)阿卡迪亞的時候，在家鄉(xiāng)面臨危險威脅的情況下，這些人的戰(zhàn)斗意志和決心也許是可以相信的，但對外征服，他們不當逃兵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不能奢求做到更多，派這些人第一個上，完全就是送死。
韋斯特道格不是一個喜歡讓士兵們送死的人，所以他們也沒法上。
在菲利普負傷之后，整個軍團居然沒法湊出令人滿意的先鋒部隊打頭攻。
其實韋斯特道格和卡西奧雷斯討論過這個問題，在第二次軍事改革的時候就討論到了問題的核心。
古代軍隊和近代軍隊人身上最大的差別，將是組織成本。
什么叫組織成本？在軍事領域來說，組織成本就是，訓練出一個合格的士兵所產(chǎn)生的成本。
中世紀為什么要倚靠軍事貴族？因為軍事貴族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軍隊的組織成本，他們本身就能帶來的組織度遠比后人想的要多。
近代的軍隊，充分享受了工業(yè)化的紅利，習慣了就算上戰(zhàn)場，拿士兵的命拼，額外增加的組織成本也不會很高。
因為可以做的和流水線生產(chǎn)差不多，訓練一個士兵的成本在工廠生產(chǎn)的軍用品和軍校，民兵的幫助下，額外產(chǎn)生的成本非常低。
工業(yè)化的要求已經(jīng)把前置成本解決了，但韋斯特道格現(xiàn)在連工業(yè)化的大門都沒摸到，所以沒法采用拼人命的辦法，而且，對這些士兵，他付出了真實的感情，失去一個士兵，都會讓他感到難受心痛。
“殿下！讓我?guī)е值軅兤匆换匕桑 狈评镇T士一扭一扭低著身子走過來，壓著嗓子在韋斯特耳邊輕聲說道。
他知道韋斯特道格很為難，所以，雖然身體出現(xiàn)了一些小意外，他還是希望自己能上前線，起碼能分擔一些殿下的壓力，讓韋斯特道格能夠?qū)Ｗ⒂诖缶帧?p> “不行！這是戰(zhàn)爭！任何一點小小的傷痕在戰(zhàn)爭里都會很致命，我們不能冒這個風險！”韋斯特道格拒絕的斬釘截鐵。
“再這么猶豫下去，天就要亮了，殿下，那我們暴露的風險也會增大，而下一個進攻的機會要等待明天才會出現(xiàn)，我們不能拖下去了，殿下?！?p> 菲利普爵士提醒韋斯特道格，他沒有猶豫下去的時間了。
韋斯特道格咬咬牙，看了看后面的士兵，又看了看即將升起的太陽，腦海里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菲利普，原本準備的攻城隊，必須要你帶才行嗎？”
老騎士搖了搖頭，右手緊緊握著腰間的劍。
“其他人壓根沒參與到攻城模擬特訓中來，殿下，我們的時間不夠，一切都很倉促。哪怕是托克蒙克·索斯和卡拉德·米爾米斯這倆家伙，都不清楚特訓的細節(jié)。他們只知道大概的框架殿下，只有我能做到?！?p> “還有一個人，菲利普，你忘了還有一個人?！?p> 韋斯特道格露出一絲笑。
“誰？卡修先生嗎？他雖然參與制定了特訓計劃，但他壓根不是軍人，而且現(xiàn)在叫卡修先生趕過來時間不夠的。”
老騎士一臉的“這件事非我莫屬，殿下你就讓我趕緊上吧。”
“還有我，菲利普，別忘了，我可是全程參與了攻城特訓，這是我起草，制定，研究出來的方法，我比你還了解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