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背叛的友誼
席云山還是萬古不變的鬼樣子，歌瀾倒是真的經(jīng)常來跟我聊天，每次都給我?guī)Я绺鞣N話本子和奇聞異錄來給我解悶，唯一的毛病就是喋喋不休的講著千允默大戰(zhàn)妖主的故事，一講就是四五十年，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你有沒有在聽！”歌瀾兩眼放光的搖醒我，“千允默大人明天就要醒了，現(xiàn)在天界每個人都興奮得很呢！”
“嗯……聽了，聽了?！蔽覔Q了個姿勢繼續(xù)跟果子并排著睡覺，果子伸了個懶腰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你就一點(diǎn)都不開心？”歌瀾一臉難以理解的看著我。我好笑道：“我為什么要開心，雖然我沒見過妖主，但怎么說我也是個妖，從道義上講千允默殺了我們妖主，我不捅他刀子已經(jīng)很大度了?！?p> “是……是你們妖主作惡多端，千允大人殺了妖主也是解救了你們妖族，你們也應(yīng)該感謝千允大人才對?！备铻懓翄傻暮吡艘宦?。
“那個妖主究竟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事，要讓天界誅滅?！?p> “這個、這個肯定是因為那只妖，企圖奪神泉作亂六界?！?p> “妖主為這口破泉？別逗了！這口泉根本就不能讓妖法力大增，妖主奪這口泉干什么，吃飽了撐的？”我癟癟嘴，這只花癡，整天就知道冒粉紅泡泡，關(guān)鍵的一問三不知。
歌瀾著急道：“千允默大人出兵征伐，必然是這個妖主作惡太多，否則以千允大人溫潤柔和的性子，是不可能大殺四方的。你們妖天生帶煞又好斗，就該天誅！”
“那你離我這只妖遠(yuǎn)點(diǎn)，別煞著你了?！蔽覄e過頭去不想搭理她，這不禁讓我想起話本子上描述的腦殘粉一說，故事就是這么傳歪的，事實(shí)就是讓這種花癡篡改的。
就因為她我對千允默這個人的印象很差，非常差。好在明天千允默就醒了，我耳根子又能清閑幾天。
“妖姬我……那個……還不是讓你這把刀子嘴不饒人，我才氣急了隨口一說的。”歌瀾伸手變出一串葡萄，臉上強(qiáng)撐著幾分傲嬌撇著嘴遞給我，“好、好吧！是我不小心失言，你別生氣，吶，這個給你。這可是我們花界新培育的品種，特別甜，你光禿禿的席云山找不到的！”
我還沒等說話，歌瀾把葡萄往我手里一塞，走了。果子兩眼放光的湊過來，一口一個的吃著葡萄，吃完還不忘舔舔爪子。
“沒出息的東西?！蔽覐墓幼炖飺屜乱活w葡萄塞進(jìn)嘴里，翻出看了幾百遍的話本子，席云山的日子實(shí)在是太無趣了。
我以為歌瀾這個大花癡肯定要去擠破頭的見千允默，卻沒想到第二天她又來了，兩只眼睛哭得跟泡浮囊了一樣。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傷情？”我蘸了一下她臉上的眼淚塞進(jìn)果子嘴里，“替我嘗嘗是不是咸的?！?p> “喵！”果子氣走了。
“才不是呢，我從來都沒奢望千允大人能看我一眼，我能看著他就很滿足了。我哭是因為……”她話沒說完，天界的喪鐘敲的席云山都聽得清清楚楚，鐘鳴三聲青鸞長嘯，歌瀾也應(yīng)景的哭的越發(fā)兇了。
“難道是千允默？”我奇怪道，“你不是說他快醒了嗎，怎么突然死了？”
“還不是那個可惡的月離，如果不是因為妖煞侵體，千允大人的心魂也不至于不能歸位四散而去?！?p> “那他死了，席云山的結(jié)界是不是就破了？”我抬頭看著頭頂翻滾的云浪，一點(diǎn)散去的意思都沒有。
歌瀾抽泣兩聲道：“你想得美！千允大人早就想過會死于月離手下，所以在結(jié)界的封印里注入了兩道生魂，只要生魂不毀，就算千允魂滅結(jié)界也不會破。如果不是抽魂之術(shù)耗損過度，千允又怎么會連區(qū)區(qū)煞氣也抵擋不住，妨礙了心魄歸體?！?p> “我豈不是要在這困一輩子？！千允默也真夠拼命的，抽魂之術(shù)無異于削骨拔皮，他下這樣的血本就為了封印這口破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專門為了封我和果子呢！”
“你這個小妖還值得千允大人親自封印！”歌瀾莫名吃了口酸醋，讓我措不及防。我識趣的閉上嘴，一提起千允默她就神志不清，我還是少招惹的好，我拍拍她肩膀：“你節(jié)哀?！?p> 我正琢磨著怎么把那兩道生魂也滅了，讓他死個徹底，歌瀾突然沖上來抓住我的手：“妖姬，你是不是我的朋友?！?p> 這個問題把我問得毛骨悚然，我弱弱搖了搖頭，歌瀾用手包住我的臉，強(qiáng)制停止我搖頭的動作：“現(xiàn)在還有一個辦法能救千允，就是煉制一顆聚魂珠，在今天日落之前為千允重聚魂魄?！?p> “哦?！备矣惺裁搓P(guān)系？
“我馬上就能煉成了，只差一點(diǎn)點(diǎn)。妖姬，你能幫我嗎?！?p> “千允默的死訊剛傳出來沒有半日，你的聚魂珠就快煉好了，可見也不是什么多難的法術(shù)。我一個小水妖能幫什么忙，我活的年頭還沒你的零頭長?！?p> “煉制不難，難的是需要一味藥引，你能不能幫我……取出不老泉的泉心?！备铻懢o緊握著我的手，“我保證，我保證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我不要?！蔽蚁攵疾幌氲木芙^了，歌瀾口中的泉心我見到過，生在泉底深處，乍一看不過是顆比珍珠大些的夜明珠，卻是整壇泉水的靈源所在，四周遍布水刺，就算是我到了那里也會法術(shù)盡失，那水刺靈光的很，專往人身上纏，不扎一身窟窿是取不到泉心的。
“拜托你了妖姬！”歌瀾苦苦哀求我。
我搖了搖頭：“我不要你的報答，也沒有理由去救千允默。他殺了妖主，自己為此葬命也是天道，我身為妖族為什么要遭這份罪去救自己的仇人?！?p> “你是打定主意不肯幫我了?！备铻憽巴邸钡囊宦?，抱著我大哭起來，“那我的千允豈不是沒救了！”
我伸手抱了抱她：“我當(dāng)然不想取，不過我可以……”話到嘴邊還沒說完，只覺得一把冰涼的鋒刃刺入了我的后心，劇痛隨之蔓延到全身，甜腥的味道彌漫在口舌之間。
歌瀾的聲音在我耳側(cè)響起：“我怎么能……讓千允魂飛魄散，你不肯幫我取泉心，我只能按照第二個法子，以靈妖之心為引。妖姬，與其前年萬年的困在結(jié)界里，還不如早日解脫了吧。對不起，來生我一定向你賠罪。”
刀子在我的胸腔一轉(zhuǎn)，便把我的心掏了出去。
“唔！”我悶叫一聲雙腿無力的軟倒在地上，痛的眼前黑漆漆一片，好半天才暈暈乎乎的看到果子“喵！”的一聲朝歌瀾撲過去，被歌瀾一巴掌扇到了一邊“嗚嗚”的爬不起來。
果子……我想叫他一聲，卻讓嘴里漾上來的血嗆了回去。
“呸！”我啐出嘴里的血，費(fèi)勁的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身上的血黏黏的貼著衣服粘在身上，斜目看著她，不知是不是對我還有殘存的愧疚，她紅著眼睛滴答滴答的落著淚，但眼淚從來不能激起我的同情之心。
“為什么取我的心。我把你當(dāng)朋友，你卻在背后給我一刀?！?p> “是你不肯幫我！我不能眼見著千允死?！?p> “你想要泉心，我可以把你藏在靈虛帶你到泉底，去嗎?！蔽疑焓秩プニ?，她向后退了一步，手腕卻還是讓我緊鉗在手里，“不敢去？其實(shí)那些水刺也沒什么，要不了命，不過就是疼一些，忍一忍也就過去了。走，我?guī)闳?！?p> “我不要去！”歌瀾用力掙開我的手，“千允是被你們妖主所傷，這筆債理應(yīng)由你們妖族來還，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天經(jīng)地義！”
她這話真好笑，我笑道：“憑什么，這叫什么天經(jīng)地義。他殺妖主的債，又找誰來天經(jīng)地義?！?p> 歌瀾沉聲恨道：“妖主作惡多端，罪有應(yīng)得，千允替天行道有什么錯?！?p> 她將心臟融入掌心的珠子，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巨大的力量將我的心揉捏碾壓著，我渾身痛的發(fā)抖，淚水因疼痛不受控制的從眼角落下來，那珠子卻仿佛得了靈魂一般綻出斑斕的光彩。
我低低笑起來：“我當(dāng)是什么聚魂珠，原來是妖族的同心丹，哈，哈哈咳?！蔽夷ㄈプ爝厷埩舻难E冷眼看著她：“你竟然偷盜妖族的秘法，那你可知用同心丹聚魂續(xù)命，須得心甘情愿?！?p> “什么意思?！?p> 我嗤笑一聲，緩緩張開五指，將手虛空地伸向她手里那顆五彩斑斕的珠子：“此心，不甘不愿為人所奪，吾、吾以妖煞詛咒種心之人，日日承受搓骨噬心之苦?！?p> “你少唬我！就算是妖咒，你不過是只道行尚淺的小妖，只要千允大人醒過來一定能解開，想騙我把心還你，你死心吧！”
“你試試看，他、解不解得開?！蔽逸p輕一笑，目光盯上她，“還有你，你最好祈禱我今日便魂飛魄散，但凡我活著，這一刀我定要千倍萬倍的討回來?！?p> “妖姬，這些年我也是真心把你當(dāng)朋友。但是如果非要在你和千允之間選一個……只能對不起你了，為了他我可以背叛任何人任何事?！?p> “不過就算你還活著，區(qū)區(qū)一只幾百年道行的小水妖又怎么是我的對手?！备铻懛餍涠?。
我倒在草地上，感覺到渾身的靈力隨著血液流逝到體外，大約用不了多久，我的魂魄也會因無法凝聚四散而去。
我這短短五百年的生命，就要耗盡在這枯燥的結(jié)界里。我伸手去找果子，他濕濕涼涼的鼻子蹭過來，用舌頭舔干凈我臉上的淚珠，貼在我的臉上奶聲奶氣的“喵喵”叫。
我把手放到他的小腦袋上，卻沒有力氣再去撫摸他：“果子……以后、就沒有人給你埋屎了，你、你要自己學(xué)著刨坑知不知道。
我死了，你一只貓在結(jié)界里，會不會很無趣……嗐也不礙事，反正你一天十個時辰都在睡覺……”
“喵~喵~”他的小涼鼻子一下一下頂著我的臉，但我已沒有任何力氣給他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