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牧國，都城。
牧國地處大夏東北，是東北方向最邊疆的地方，蠻荒之地，也是大夏最冷的地方。
十月初，雖然其它地方正值深秋，一片金黃，但牧國以是冰封萬物，大地被積雪覆蓋，不見一絲雜色。
牧國的寒冬來的總是那么突然，前一刻還溫暖如春，下一刻便冰封大地，讓人措不及防。
但對于牧國人卻毫不在意，因為他們開始卻習(xí)以為常了，如果哪一年的十月不這樣，他們才會覺得奇怪呢！
牧國人賊抗凍……而且因為氣候和飲食的關(guān)系，他們比其它夏人更加強(qiáng)壯。
十月中旬某一天。
氣溫寒冷，同時天空烏云密布，飄著鵝毛大雪。
雖然今天是牧國朝會的日子，顯然老天爺是不想給面子的，一連下了好幾天大雪。
也對，牧君畢竟不是夏天子，即使是夏天子老天爺估計也不會給面子。
說是朝會，那是因為天高夏天子遠(yuǎn)，牧國人都膽子肥。往自己臉上貼金呢，這天下除了夏天子，又有誰有資格用朝會這詞？
清晨，天還未全亮。
申不害便在家中開始收拾起著裝！至于為什么這么早？是牧國規(guī)定？還是君上要求？其實都不是。
他身為君上欽點的內(nèi)史、牧國上卿，這些都是他自愿的，每次朝會比別人早、比君上早不是很正常嗎？
身穿粗布麻衣，頭戴全身獸皮斗篷，行走在蒙蒙亮的街道，向著心中圣地牧侯宮走去。
至于為什么這么穿？因為這是君上冬日的裝扮，他也很喜歡！真的喜歡！真的很喜歡！
他，申不害，君上欽點的內(nèi)史，掌管牧國租稅、錢谷與財政收支的大臣。
他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他每次開會必然第一個到，這樣的習(xí)慣，他堅持了五年。
其它只要能提升君上好感的事，他都不余余力的做，而且要做到最好。
不如此怎么對得起君上的栽培和器重？
然而今天他可能要失望了。
踩在只有一層薄雪的碎石路，雙手縮進(jìn)袖**手而行，仍然健步如飛，也不怕摔倒，走的賊六。
看著熟悉的街道。
五年中，這條通往君上宮殿的長街，他不知走了多少次！看著街道兩旁的國人，天還沒亮，滿天飄雪也能不減少他們的熱情，叫賣的，還價的，掃雪的，鍛煉的，舞刀弄槍的，所做的事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他們臉上洋溢的笑容。
其實不止都城，其它牧國邑成也是同樣的景象！國人忙碌且富有朝氣，使得牧國不見一絲冬日暮氣。
這副景象，對于別國說算是奇景。
但對于牧國人來說卻習(xí)以為常，概因多少年來，這里一直是這樣。
他忽然想到，去年冬天在的燕、代兩國看到的景象，街上行人寥寥，毫無生氣，相互對比，還真是天差地別，心中對君上更加敬服了。
但君上也有個壞毛病，也是君上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一直不服老，這要是傷到、碰到了怎么辦？
君上一直認(rèn)為他很年輕，雖然三十歲的高齡，仍然每日食肉五十斤，土豆五十斤。還能喝二十斤烈酒。
練武、打獵、賽熊，搏擊等這些娛樂，年輕人能玩的，君上一個不落。
但畢竟年紀(jì)在哪呢！
而且牧國歷代牧君都是無病無災(zāi)自然死亡，里最長壽的牧康公四十五歲，最短的牧宣公才三十五歲！
君上這樣折騰能讓他們放心？但也沒辦法，誰讓君上歷來說一不二呢。
申不害從小聽著牧北的故事長大，對牧北非常崇拜！尤其是崇拜其勇武。
“牧君四年，君上尋獵白山，突遇丈二巨熊，徒手?jǐn)谰扌?！歸牧侯宮，一手拉巨熊，一手托起宮前千斤爐鼎，一并帶到牧國朝堂，親手剝其皮，煮食其肉。
從此以后，牧君北以武力聞名于大夏諸侯！可以稱得上大夏第一勇士！也首次讓諸侯知道大夏居然還有個牧國，大夏諸侯敬其勇武，國人稱其仁義！”
申不害一邊想著君上的故事，一邊向牧侯宮快步走去。
螢火，十二年前牧北去虞國娶夫人的時候，撿到的野人，也是牧北收養(yǎng)的諸多孤兒之一。
因牧北撿到她時附近滿天螢火蟲，所以就給她取名為螢火。
從小被養(yǎng)在思聞令。
其實大多數(shù)的孤兒都養(yǎng)在思聞令中。加以培養(yǎng)，然后再根據(jù)能力分配到不同的部門。
螢火站在牧侯宮前，呆呆的看著略顯樸素的宮門有些出神，那年夏天，饑寒交迫充滿絕望的時候，就是這里的主人救了她一命，給她吃喝，并且把她待回牧國。
今天是君上宣布她成為下一任思聞令的日子，她原本是沒有資格來這里的，但今天之后，她會成為這里的?？?。
天還未亮！她便到了宮門口等候，之所以要來的早，只因為她想和君上親近，沒別的理由，就是喜歡。
以前她是沒機(jī)會，現(xiàn)在機(jī)會來了，為了能陪伴君上左右，這十二年她付出太多了，起早貪黑那是基本操作，別人在玩，她在學(xué)習(xí)，別人休息，她在練武。
這些年來，術(shù)士和門客的大多數(shù)技能知識她都以掌握，并且推陳出新了很多，否則她如何脫穎而出？
螢火舉目四望。
此時，滿天飄雪，天地一片雪白，文公街上行人也是寥寥。
雖然她身體挺好的，但站在一個地方不動，她也有些受不了。
螢火打了個哆嗦。
這時她忽然聽到宮門里有人叫她。
“大姐，君上讓你去大殿等候，你別在這受凍了！”
她轉(zhuǎn)頭看去，是一個高八尺身穿獸皮鎧甲的青年護(hù)衛(wèi)，
“青芒，你這是升職了？”螢火略帶疑惑的問道。
青芒頗為自豪，面帶喜色的道：
“嗯，前段時間運氣好獵了兩頭巨熊，正好湊夠了十頭，而且君上護(hù)軍缺人，所以我被提拔了上來。
大姐，你快還是進(jìn)去吧！別在這挨凍了。
而且君上也在大殿，別讓君上久等！”
螢火也沒多說，對青芒點了點頭，便向?qū)m內(nèi)走去，都是思聞令中的孤兒，以后有的是機(jī)會敘舊。
從宮門直行百米便是平時牧侯朝會的大殿，說是大殿，其實也就是大點的房子，看起來墻壁斑駁頗為陳舊，很有歷史感。
牧國尚簡可不是說說。歷代牧公都生活簡樸，而牧北當(dāng)牧侯后，更是青出于藍(lán)，不穿華服，不吃貴肉，連一些門面排場都剩了。
螢火覺得君上過的日子太苦，還不如國人過的好，國人偶爾還能吃頓牛羊肉呢！
而君上幾乎常年的熊肉豬肉，幾乎不吃牛羊。
君上常年穿粗布麻衣，而且是不帶染色的下等布。
想想君上過往，螢火露敬佩。
牧北此時坐在大殿主位！矮桌上放著個小銅鼎，鼎旁邊還有一壇酒，鼎里是熊肉和野豬肉，這是他的早飯。
他覺得的日子過的頗為滋潤，這輩子都快吃遍《動物世界》了！為了給牧國人做榜樣，只要有肉、沒毒他都吃。
最近幾年野獸襲人，吃人的事已經(jīng)很少發(fā)生了。
不過牧北最愛的還是熊肉，情有獨鐘，每次吃的時候都感覺特別香，而且特別有嚼勁，吃的他咬牙切齒。
來到大殿附近，螢火就聞到一陣香味，這味道她熟，畢竟從小吃到大。
思聞令中的孩子主要的肉食就是熊肉和豬肉。
豬肉是全國養(yǎng)殖的野豬，而這熊肉……君上鼓勵獵殺，可以用熊頭到君上這里領(lǐng)賞錢。
國人吃不完的熊肉都賣給君上，君上又送到思聞令中。
螢火來到大殿，看到君上桌子上那堆肉……還有桌后，即使是坐著也顯得魁梧的身姿，和那一舉一動都透露出的霸氣。
不愧是大夏第一勇士。
“拜見，君上！”螢火躬身行禮！還不忘偷偷大量君上幾眼！“雖然君上頭發(fā)有些花白，但看起來還是那個聞名大夏的美男子！”
牧北看著眼前的螢火，還真沒法把眼前這個英姿勃發(fā)、氣質(zhì)干練、頗為美麗的二九女子，和當(dāng)年那個瘦小枯干流著鼻涕的小孩聯(lián)系在一起。
“坐下吧，咱們一邊吃一邊聊！”牧北用手指著之前思聞令的座位。
盞茶功夫，朝會的標(biāo)準(zhǔn)餐，熊肉火鍋就擺在螢火面前。
“螢火！最近有什么趣事嗎？”牧北喝了一口酒，對螢火問道。
“稟君上，趣事沒有，大事有兩件！”
“這年頭還能有大事？怎么？夏天子又死了？還是又有膽肥的諸侯開戰(zhàn)了？”
牧北頗為疑惑，天下共尊夏天子，現(xiàn)在說不上歌舞升平，但還真沒有什么大事，頂多是小打小鬧。
“稟君上，都不是！”
“不用每次回答都抱拳行禮，你簡單的說下吧！”
螢火有些糾結(jié)，這倆事都不簡單！怎么簡單說下？但她不能被難住。
“夏天子打算把牧國西邊和北邊封出去！”
“這事等人齊了再說！”
“君上，還有件事是……我怕說出來您不信啊！”螢火的小臉上滿是糾結(jié)，一副欲言又止的小模樣。
“說！”
“喏！君上，我們思聞令最近捉到了十九個鬼啊！”螢火扭扭捏捏的說了！
牧北這回傻眼了！雖然他是重生的人！但兩輩子加起來也沒見過鬼??！你們居然捉到鬼了？你們這么牛逼？吾怎么不知道。
“從頭到尾和吾說一遍！”
“君上，事情是這樣的………………然后這些鬼都被我們收押了！”
牧北思索了下。
“這些鬼可殺？”
“可殺！”
“試過？”
“試過！”
“你去辦，誰家的鬼讓誰家領(lǐng)回去，供奉起來！你在成立個“捉影”，就用這些鬼。
以后思聞令下密探，分人鬼二部《捕風(fēng)》《捉影》！”
申不害在宮門前等候起來，他頗為喜歡與同僚們一起進(jìn)牧侯宮的感覺。
在他之后的到的是司寇路景，而后司徒左思、中尉文嬰、司過正言、都尉草莽、農(nóng)師蘇圭！
“老思聞令今天怎么沒到??？我記得每次他都在我之后啊！”申不害有些疑惑的向眾人問道。
“這誰知道？愛咋地咋地唄！”耿直大漢無所謂的道！他敬服牧北勇武，幾年前投奔來的勇士和這邊人都不熟。
“時間到了，咱們該進(jìn)入了！”一個穿著一絲不茍的斯文青年，整理了下衣衫，同樣的粗布麻衣讓他穿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走！”冷面大漢只蹦出一個字，便向?qū)m門而去，沒有理其他人。
剩余三人至今一言未發(fā)！
牧北看著給他行拜禮的七人，都是年輕小伙子，最大的申不害也不到二十五，他感慨頗多。
在位十八年，吾還是吾，但下邊的上卿都已經(jīng)換人了，歲月催人老啊
“坐！”
“喏！”七人整齊的道了一聲，而后便坐像自己的座位！
雖然奇怪思聞令席位上坐了個小姑娘，但眾人都沒有詢問！概因君上不喜歡多嘴的人。
時間在匯報與問答中緩緩而過！
“君上，草原鬼方的牛羊今年依然沒有送來！”農(nóng)師蘇圭表情嚴(yán)肅的道。
“幾年了？”
“今年是第三年！”
“諸位滿飲此杯！”
“喏！”
眾人一飲而盡，包括小姑娘螢火。
“你們說鬼方族怎么就不長記性呢？為何總是讓孤為難？好好給孤放牛養(yǎng)羊不好嗎？他們?yōu)楹吻笏?？”牧北面色平靜的說著讓人不寒而栗的話。
諸人相顧無言！“滿飲此杯”代表君上不想你說話！所以現(xiàn)在只能等君上的答案！
“蘇圭！”
“臣在！”
“你們可否大批量養(yǎng)牛羊！”
“可”蘇圭思索片刻給了肯定答案。
“草莽何在？”牧北聲調(diào)雖然略微提高，但面色依然平靜！
“喏！”
“明年雪融之時啊，你去草原帶回孤的牛羊，還有他們的女人和不會說話的孩子！”牧北口中咀嚼起很有嚼勁的熊肉，大殿內(nèi)只剩下他咀嚼的聲音！
“喏！”
九尺大漢草莽站起身來，抱拳鞠躬。
“坐下吧！不用弄得這么正式，又不是什么大事！”
鬼方族從牧北烈祖算起，他們在牧國打草谷一百多年，牧北父親時代才有能力反攻！牧北上位才把他們徹底打服！
現(xiàn)在看來，既然訓(xùn)服不了，那便徹底毀滅吧！
“還有件事，夏天子打算把牧國西邊和東邊封出了。
孤牧氏七代人努力才在這蠻荒之地站穩(wěn)腳跟，平定了西方北方，孤那好侄兒夏天子想摘桃子？”牧北哈哈大笑。
但其它八人無一人敢笑！因為這一點也不好笑?。?p> “明年孤那侄孫，公子讓和公子禮就要來封地了！孤希望他們知難而退。
螢火，你能辦到嗎？我會讓草莽配合你！”
“喏！”螢火起身應(yīng)了一聲。
牧北站起身來，走到大殿門口看著外邊滿天的飄雪和鉛灰色的天空，沉默了一會，低沉的道。
“如果他們不退，就讓他們，永遠(yuǎn)留在蠻荒之地吧！
畢竟這是他們自己選擇的路，孤會尊重他們的！”
說完這些話后，牧北突然沒了心情！
“對了，螢火是新的思聞令！
行了，沒事就散會吧！各回各家！”
牧北說完后轉(zhuǎn)身向后宮走去！他忽然停下腳步，好像想起了什么，回頭對草莽道。
“草莽，你給左思挑一頭熊，要可以吃的，送到他家去！”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