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任,挖!”
墳頭墓碑上寫著“任”字,十里八村也曉得,任是大姓。
老張頭又喊了句:“等等!”
這一回沒人理他,三個人看著墓都紅了眼,就是天王老子來他們也得把墳刨了。
老張頭看喊不住,所幸抽起煙袋來,也不多言語。
豁牙熱了一頭汗,所幸脫了上衣露出黢黑精壯的膀子,他抬起胳膊肘子蹭掉眼皮上的汗:“剛才那個什么少爺就有小金豬,這個任老爺,是不是得發(fā)?”
“那還用說!”
大胡子咧嘴笑,聲音粗厚的跟頭黑熊似的:“路上有個館子還記得不?咱哥仨搞了寶貝,豁牙,到時候哥哥我?guī)闳ジ闩??!?p> “真的?”
豁牙年紀輕輕就被征兵拉了打仗,記憶里除了家里還有個爹娘外,就只剩下行軍打仗這么些年,媳婦肯定是沒有。
倒也不說多苦,他們很少打仗,多半是躲著別的部隊走,最多就是搶一搶鄉(xiāng)鎮(zhèn),用豁牙自己的想法說,就是披著軍裝的土匪,這點和老張頭的評價一樣。
“等等!”
轟隆一聲。
腳底下的墳頭還沒挖出棺材來,豁牙腳底下地面突然塌了,一個大窟窿直接把豁牙吞進去。
剩下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嚇得不敢動彈。
大胡子趴在洞口往下喊:“豁牙!豁牙!”
洞烏漆嘛黑,不知多深,看不到底。
“哎”豁牙的聲音傳上來:“我腿斷了~”
一開始還說話,后來就變成了“嗚嗚”聲,像是因為疼的。
“豁牙你等著,老子這就想辦法!”
大胡子說完看著領頭男人,三人小隊,豁牙掉下去了,不能見死不救。
“張叔”領頭男人冷著臉看向老張頭:“麻煩回去找繩子。”
“哎!哎!好!”老張頭連續(xù)點了三下腦袋,才回過神來,煙袋掉地上他彎腰去拾,又摔了個狗吃屎,抓著煙袋爬起來,也不管胡子上,臉上粘的土了,一溜煙的往下跑。
“繼續(xù)挖!”領頭漢子說道。
大胡子看了地洞一眼:“不救豁牙了?”
領頭漢子說道:“誰說不救的,他在底下待著也沒事,咱趕緊先挖了寶貝,別耽誤事!”
一聽是這么個道理,大胡子點頭,兩個人繼續(xù)悶頭挖墳。
且說老張頭一路往墳山下跑,只覺得心臟咚咚咚跳的狠,快要從嗓子眼里竄出來了。
當年任老太爺?shù)墓撞穆裨谀膬核酪餐涣?,老張頭記得清楚,那時候地面可結實著呢,七八個壯漢踩著,也一點事兒也沒有,怎么突然多了個地洞?
難不成是真驚動了仙人?
事情邪門,老張頭有心躲回家里,縮被窩里不再管外面的事,又怕那兩個逃兵扛著槍來找他。
但是再讓他回墳山,他心里也打顫,現(xiàn)在仔細一回想,除了烏鴉叫,墳山上他竟然沒聽到過一點蟲叫,麻雀叫。
詭!太詭了!
回家,拿了麻繩,老張頭又踹醒了兒子。
兩腳哐哐踹在門上,抖得屋檐土刷刷往下落。
張家大兒子朦朦朧朧的睜開眼,打了個哈欠:“爹,你怎么不睡覺?”
他一開門嚇了一跳。
眼前老張頭像是剛從土里鉆出來的,身上都是黃土,草根,臉上被擦破了好大一塊皮,血呼啦的,映著月光十分嚇人。
“……爹?”張家大兒子試探著叫了一聲。
“叫魂呢?”老張頭給兒子結結實實甩了一巴掌:“你小子跑得快,趕緊去義莊找九叔!”
“去找義莊找九叔,就說墳山上挖出個地洞!深不見底!邪門!”他怕兒子睡迷糊沒記住,說了好幾遍。
大晚上被叫醒,還挨了一巴掌,張家大兒子揉著腦袋嘟囔著點頭:“也就打我順手”
“聽著了嗎?”
“聽著了!”他腦袋點的如同搗蒜,生怕再挨一巴掌。
披上褂子,張家大兒子小跑著出了門,老張頭也跟著出了門,他想等著九叔來一起,但是又怕耽擱太久,到時候三個逃兵秋后算賬,還是自己遭殃。
“唉”跺了跺腳,老張頭扛著繩子又往墳山走。
……
義莊,
張家大兒子使勁兒敲了半天門,總算把門敲開。
探出頭來的是個長得俊俏的青年。
“什么事兒?”
“呼,呼,呼”張家大兒子粗喘了幾口氣,咽了兩口唾沫潤嗓子,才說:“找…找九叔!”
“師父睡了”說著就要關門。
“墳山,墳山上挖出個地洞……”張家大兒子還在粗喘氣:“深不見底,我爹讓我來找九叔。”
“老張頭?”
那青年總算沒再關門:“等著!”
張家大兒子坐地上,算是緩過來了,從他家跑到義莊來,也得七八里路,一口氣七八里路,一般人還真沒這能耐。
不一會兒,
吱喲~
義莊貼著門神的木門,又拉開。
走出來一個個頭不高的中年男人,他穿著一套麻布褂,袖子口翻卷著露出白里子。
留著短頭發(fā),一字橫眉,不怒自威。
張家大兒子趕緊站起來:“九叔!”
“你爹呢?”九叔問,聲音很沉穩(wěn)。
“估計,又回墳山了?!?p> 九叔眉頭一皺:“怎么回事?”
“快黑天的時候,他就有點不對勁,今天晚上后半夜出了門,剛才又回來把我踹醒”張家大兒子揉了揉被扇了一巴掌的地方,呲牙吸了口冷風。
九叔也聽不出哪里出了問題:“你跟我過去,還是在這里等著?”
白天下地還累著呢,沒睡好,可是張家大兒子又往義莊里看了一眼,小涼棚搭在院子里,停放著一排排棺材,他打了個哆嗦:“我跟你過去,跟你過去?!?p> “那好”九叔轉頭:“秋生,拿上東西跟我走,文才看家”
“知道了師父”剛才那個青年點頭,小跑著回了義莊,過了一陣子,肩膀上扛著一個繡著八卦圖的搭肩口袋出來。
三個人腳步不慢,就是苦了張家大兒子,剛一口氣跑過來沒休息多久,又要再往回跑。
等到了墳山的時候,他臉也苦了,心理琢磨著是不是在義莊休息休息也挺好的?
“?。?!”
剛到墳山腳下,就聽一聲慘叫。
張家大兒子臉色一變:“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