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乘我前面的那一班么？”我像是揭穿了他似的，顯得有些得意，“怎么現(xiàn)在坐在我的對面了？”
他把帆布包放在床下，說：“是啊，可是誰讓你沒有讓我插隊呢，沒有趕上，只能和你坐同一列了。”
“扯淡，火車又不是公交車，這輛坐不上還能坐下一輛？”
“怎么不行？怕就怕這趟坐不上了沒有下一輛了。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這輛！”
“笑話，”我像是看戲，聽著他毫無邏輯的胡說八道。
“不過也是，直接和你說這些是有些唐突，我可以從頭將？”
“從頭？”
“對，從頭，從很早以前”
我笑出了聲：“很早以前？宇宙大爆炸么？”我想這個衣衫襤褸的大叔可能未必知道什么宇宙大爆炸，他的腦子里可能還是盤古開天地或者上帝說要有光呢。
“宇宙大爆炸么，這個說法有點意思。在你們，哦不，也許是我們看來，宇宙存在了一百多億年，上百億光年的尺度，我們只是渺滄海之一粟?！?p> “是啊，所謂蝸牛角上爭何事嘛。”
“可是，這么大的宇宙，為什么目前只發(fā)現(xiàn)地球這區(qū)區(qū)彈丸之地上有生命，其存在的時間也是須臾之間呢？你不覺得這有些浪費么？”
“宇宙的存在又不是為了生命的誕生，宇宙本身可能并不覺得浪費?！?p> “你覺得宇宙存在的意義不限于此，可是別人未必覺得。或許處于某種目的，宇宙只是表現(xiàn)出它很大存在很久的樣子。他可能很小，可能只有一個太陽系，我們晚上看見的星星不過是有人在太陽系邊緣虛擬出來的圖像而已?；蛘?.....”
“或者干脆太陽都是虛擬出來的，宇宙只有我們的地球這么大?！蔽矣X得能順著他編下去，編好了沒準能發(fā)到起點中文網(wǎng)上賺點稿費呢。
“你還是太拘謹了，地球也還是太大了。你想想，地球為什么是圓的？是因為圓的才有地平線啊，地平線以下的世界可是你永遠看不到的?！?p> “你是說，整個宇宙只有地平線內(nèi)的這塊地皮這么大?！?p> “哈哈哈，你可算開竅了?！?p> “可是地平線外的世界顯然也是存在的啊，我往前走一步，地平線下的世界就會多顯示出一點?！?p> “可是你身后地平線下的世界就會相應(yīng)地隱藏掉一點。這說明什么？”
“說明宇宙確實就這么大？那多出來的那部分是咋回事？”
“運行內(nèi)存很小，存儲空間很大。”大叔的表情突然有些嚴肅，仿佛說了一個了不起的結(jié)論。
“這個比喻很貼切?！?p> 大叔沒說話，看了我?guī)酌腌?，然后看向了窗外，緩緩地說：“這不是比喻?！?p> “您在說什么？黑客帝國么？”我用了輕松的語調(diào)，想打破這短暫的沉默。
“甚至到目前為止，我們說的宇宙還是有些大了。畢竟運行內(nèi)存不會一直在運行，我們不會用滿這個內(nèi)存，否則會卡的，對么？”
看來大叔已經(jīng)默認我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宇宙是一臺電腦的事實。我們直接看見的世界是運行內(nèi)存，沒有看見卻在影響我們的世界是存儲內(nèi)存，隨時準備被調(diào)用。不過這太扯了，已經(jīng)要被各種科幻小說寫爛了。但是我還是覺得他會講出更有意思的事情，于是還是順著他聊了下去：“是的，所以我們的宇宙到底有多小呢？”
大叔又看了看窗外，深呼吸一下，說：“不同的情況下調(diào)用的內(nèi)存是不一樣的。比如說現(xiàn)在，只有一列火車這么大。外面的景色，不過是貼圖模型而已，畢竟你永遠不會下車去碰觸它們。所以火車的沿途基本上都會是單調(diào)景色，這樣省內(nèi)存?！?p> “你這樣說有什么證據(jù)呢？”我覺得我拋出了殺手锏，畢竟電影里會設(shè)置各種詭異的現(xiàn)象來佐證我們活在虛擬世界里，可是我到目前為止并沒覺得我生活了二十年的世界有什么奇怪的。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久違的自信的笑容又回來了：“生活在數(shù)據(jù)內(nèi)存里的人當然不會覺得這個世界有什么怪異的，哪怕遇到了也會熟視無睹。好比光速，任何事物都不能超過光速，對么？”
“的確如此，這是相對論的基礎(chǔ)。你是說這很違背常理么？”
“何止是違背常理，簡直是在違背自然和數(shù)學的美。為了讓最高的速度不能超過光速，居然要改變時間和空間了。這難道不像是為了圓一個謊言而編另一個謊么？然后不停地編造違背常識的定理，最后構(gòu)成了相對論！”
我覺得他義憤填膺得有些過頭了，畢竟相對論是近現(xiàn)代物理的基礎(chǔ)，甚至是一個有著科學素養(yǎng)的人的世界觀的基礎(chǔ)。我有些嗤之以鼻：“您就是那種所謂的‘民科’么？”
“民科會說相對論匹配不了現(xiàn)實的世界，而我要說的是現(xiàn)實的世界就不是我們所看到的世界！為什么萬物都不能超過光速？因為運行內(nèi)存的速度就這么大；為什么物質(zhì)分到普朗克長度就不能再往下分了？因為普朗克長度就是像素的長度；為什么宇宙在膨脹？因為只有膨脹其他星系才會不斷遠離我們，越遠我們就越難以觀察他們。為了能給我們塑造一個像樣的宇宙，他們實在是煞費苦心了?！?p> “他們是誰？他們?yōu)槭裁匆o我們創(chuàng)造這個宇宙？你怎么就能證明存在所謂的‘他們’？”
大叔沒有繼續(xù)說，而是彎下腰，從他的帆布包里取出了一個東西，那是一個保溫杯。
保溫杯上是一幅風景畫，畫著蒼茫的大地上起起伏伏的小山丘。其中一座山丘上還有一個山洞和進去半截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