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道本盤算著先要下兩間客房,免得意外發(fā)生令人窘迫的狀況。
畢竟此時已攜美同行,投店一事,自是要多加注意。
卻不想這一路走來,正疑惑才離半日,昌都之內(nèi)江湖中人的數(shù)量竟已明顯增多,待進到客棧之內(nèi),大堂之中更是二十多雙眼睛齊刷刷地便向他們看來。
唐曼舞先是一驚,續(xù)而不由往莫知道身后躲去半個身子。
非是她怕,又或沒見過大陣仗。
只是這江湖中人,無論對方身份如何,這尚未動手之前,自是誰人也不愿在氣勢上弱下三分,因而大都眼神凌厲,態(tài)度倨傲,故意營造以勢壓人的迫力。
這乍然看將過來,自然讓無甚防備的唐曼舞有些措手不及,待看過兩眼,便已視若平常了。
莫知道只掃了一眼,便帶著唐曼舞望正中唯一的空桌而去。
堂中眾目如影隨形,更幾都有著要看好戲的意味。
莫知道態(tài)度如常背外而坐,待唐曼舞于左面坐下,才語氣如常道:“小二,有客臨門,為何不迎?”
那躲在角落小二聽得此言,差點沒給嚇出個魂飛魄散來,只得望掌柜以目光求助。
卻不想那掌柜同樣沒少見過如此狀況,從而知道莫知道此刻坐著的桌子,今日可不是人人都能輕易坐得的。
他頓了一頓,緩了一緩,卻還是沒能拿得出個主意來。
莫知道卻已目光望他一掃,淡然道:“這大門既開,就算十個小二罷活不做,也總該有位掌柜迎客吧?卻不知是認為我兄妹二人未攜銀寶,還是貴店客滿,后廚不堪重負呢?”
這一番話聽似不卑不亢,但那后廚之中,哪有絲毫動靜?
顯是廚頭都已跑了。
那掌柜額冒冷汗,手足輕顫,實想往那柜后走出,招呼一二。
畢竟他記性本就不錯,莫知道昨夜又已住過一晚,自是不會忘記。
但昌都雖臨靠滄浪玄關,卻因限制無塞外商旅途徑,所以這些個江湖中人,若非江湖中有了什么重大事故,也鮮少會來這昌都投店。
因而這掌柜對此情此景一旦出現(xiàn),店內(nèi)便要損失慘重的結果,再清楚不過,也只望這些人如此前一般,留下足夠修復店面的銀錢即可。
雖不愿害了這昨日獨行,今日卻不知從何處找來這貌美賽仙的女子,宣稱是其妹子的客人。
但也正因這唐曼舞實在生得太美,而本該坐在這張桌上的人,偏又是那道貌岸然,心狠手辣的急色鬼。
自己的命,他人的難,兩相權衡之下,這掌柜雖于心不忍,卻還是一個轉身,便躲入了后堂。
莫知道愕了愕,差點沒給氣笑了。
他堂堂六門統(tǒng)領,司管江湖,卻沒想給一眾江湖人士連話都沒講,就硬給逼得在一客棧掌柜手中吃了個灰頭土臉。
只是這江湖中人一來,就顯得如似蠻夷的風氣,何時變得如此之盛?
且這事給唐曼舞看了個明白,以后怕免不了會被拿出來當做笑談了。
莫知道無奈望唐曼舞看去,卻見到她不但未露出任何譏嘲之色,反以忿忿不平的目光,氣鼓鼓地掃著堂內(nèi)眾人,不由愣住。
雖說這紅顏禍水,此次江湖一行,怕是會熱鬧非凡,但也自是不愁寂寥。
此前只將她視作累贅的心思,也已盡去。
只是唐曼舞這看起來便是江湖雛兒的舉動,不但令堂內(nèi)眾人只覺好笑,也使得幾人生出幾分想要戲耍一番的心思。
但見莫知道即便遭此冷遇,雖有所表示,卻態(tài)度從容,雖不知究是藝高人膽大,還是打臉充胖子,但怎么也是個頗有閱歷的老江湖,便全都按捺下來,欲等過會看得形勢之后,再行判斷。
莫知道卻不想在此耽誤下去,望唐曼舞道:“舞妹,既無人敢招呼我們兄妹,那便換個地方吧?!?p> 唐曼舞先是一怔,玉臉升起許些紅云,方才微微頷首道:“自是聽大哥的。”
雖是做給他人看的關系,但這一聲“舞妹”于唐曼舞而言,卻實是親昵之稱,就算知道莫知道并非那個意思,也足以讓她一時有些臉紅心跳。
怎奈她剛隨莫知道起身,欲要一同往店外走去,就聽得一聲頗為尖銳的話語在堂中響起,
“慢著!你兄妹二人坐了你們不該坐的位置,竟就想這么一走了之了?”
兩人尋聲望去,便見一尖臉男子坐在靠墻的位置上,右手持著酒杯,賊眉鼠眼似的目光直在唐曼舞身上打轉。
莫知道往前一站一移,將唐曼舞擋在身后,一拱手,道:“不知兄臺高姓大名?”
莫知道已說得客氣。卻不想那尖臉男先是腦袋往旁一倒,更見不用莫知道移步,唐曼舞也已主動躲在其身后,不露片顏于他,不由面露幾分慍色,怪聲怪氣道:“不敢不敢,賤名不足道?!?p> 莫知道差點笑出聲來,又強按下去,道:“無妨,只是不知兄臺先前所言何意?難道此桌,竟是坐不得?”
尖臉男換了個方位,卻見依無法得睹唐曼舞仙顏,只得放棄,冷笑道:“桌椅本就是用來坐的,自然是坐得。但不過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卻坐不得,更走不得!”
莫知道“喔?”了一聲,又再度環(huán)視細細辨認一番,見無面熟之相,便只得再度望那尖臉男問道:“難不成,在下便是那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尖臉男又一冷笑,道:“既有自知之明,又何必再問?”
莫知道淺笑一聲,道:“若在下非要走呢?”
尖臉男立時惡笑出聲,手掌往桌上一拍,沉聲道:“那就得問過在場的江湖同道,讓不讓你們走了!”
話一落下,除這尖臉男外,眾人皆是站起身來,亮出手中兵刃。
唐曼舞亦是黛眉一挑,探手就要將莫知道讓她變作負于身后的長劍拔出。
卻不想“哐鏘”一聲,那劍剛拔得兩寸,就已停住。
卻是莫知道按住了劍柄,輕聲道:“舞妹莫慌,這劍,更輕易拔不得?!?p> 唐曼舞臉上再一紅,顯是還未適應莫知道所用稱呼,輕輕頷首應了一聲,便將劍給放了回去。
這同樣是唐曼舞讓莫知道欣賞的一點。
雖然任性,可一旦應諾下來,便不會違諾,更不會再使小性子。
莫知道這才又笑了一聲,道:“在下明白了,諸位同道是在等人。”
阻同行之人亮出兵刃,在常人看來,自是示弱的行為。
尖臉男自也當莫知道怕了,便陰惻惻笑道:“聰明!正是!且可知為何不問你名姓?”
莫知道訝笑道:“這樣高深的問題,在下又怎會知道?不如兄臺看在我兄妹二人初到寶地,不懂規(guī)矩的份上,解惑一二?”
尖臉男得意笑道:“算你識相!聽好了!那便是因為你兄妹二人,今日都別想離開了!”
莫知道驚異地問道:“為何?”
“因為我!”
粗重的嗓音自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