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和張三豐都被送進了醫(yī)院。王二的腦袋腫得如南瓜上灑滿了紅墨水和藍墨水。可能是因為張三豐的一頓神拍把王二的腦仁拍散了,王二雖然清醒過來,但見誰罵誰。而張三豐的情況似乎比王二還嚴重,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
王二的家人報了警,警察來醫(yī)院抓捕張三豐。阿美向警察講述經(jīng)過,說王二借理發(fā)之機調(diào)戲她,她不從,王二便對她大打出手。他向過路的張三豐求助,張三豐為了救她,才出手打的王二。警察對阿美和王二的底細了如指掌,他們認為阿美所說的應(yīng)該屬實,那么張三豐就不是故意傷人,而應(yīng)該處理的是王二和阿美。阿美說她愿意接受處罰,只要警察放過張三豐。就在此時張三豐突然醒了,說他是故意打的王二,因為王二兩年前奪了他的房子,他一直懷恨在心,和阿美沒任何關(guān)系,他愿意和警察去派出所。阿美質(zhì)問張三豐為什么胡說八道。張三豐不回答,強拉著警察出了醫(yī)院。
派出所內(nèi),張三豐如說書一般講述了他如何暗中跟蹤,如何從背后偷襲,如何打王二三十凳子,如何累得昏迷不醒,直說得險象環(huán)生扣人心弦,更說得吐沫星了滿屋飛。警察徹底聽醉了,暗中贊嘆張三豐不愧是當老師的出身,講故事的高手,只可惜真事都說成了假的。張三豐最終給自己定了性,他的情況說輕了是思想偏激報復(fù)社會,說重了就是恐怖分子分裂國家,警察應(yīng)盡早將其送進監(jiān)獄。警察急了,怎么處理張三豐得按法律程序,不能張三豐想去哪就去哪,國家的監(jiān)獄也不是誰想去都能去的。張三豐又給警察出了個主意,如果送監(jiān)獄不方便的話,可以把他送回精神病院。警察覺得這個靠譜,因為他們覺得張三豐就是個精神病。
張三豐興奮地等待著,只要回了精神病院,就不用整天一個人蹲在地下室內(nèi),就有人陪著他說誰也聽不懂的話,做誰也想不到的事,想哭就哭,想鬧就鬧,那是多么快樂愜意的人生。
警察決定給精神病院打電話。阿美來到派出所,懇請警察先不要將張三豐送到精神病院,她愿意先照顧張三豐一段時間,如果不行,再將張三豐送去精神病院。警察最終同意了,他們會隨時觀察張三豐的情況。
張三豐在阿美的陪伴下又回到了地下室。張三豐坐在床上不說話,他覺得阿美破壞了他的好事。阿美也不說話,將張三豐的住處仔細地收拾了一番,又買來了鍋碗瓢盆毛巾拖鞋。這個昔日的“豬圈”似乎有了一絲家的感覺。
晚上,阿美做了熱湯面,兩個人對坐桌前,阿美叮囑張三豐以后不要再吃方便面了,對身體不好,她有時間就會來給張三豐做飯,如果她沒時間張三豐就自己做,做飯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張三豐突然感覺下巴和舌頭麻木得不聽使喚,嘴里的面條久久咽不下去。他呆呆地看著阿美,這應(yīng)該是他兩年來聽到的唯一的關(guān)心的話語。阿美將盆里剩下的面條全部倒進了張三豐的碗里,轉(zhuǎn)過身一邊拾灶臺一邊叮囑張三豐,以后見著王二躲遠點,王二這種人不正常,什么事都干得出來。張三豐看著阿美性感的背影,突然低下了頭,狠命地向嘴里塞起了面條,咽不下去,就硬塞下去,因為這是他這輩子吃到的最美的面條,他一丁點都不能浪費。
阿美走了,張三豐的心里似乎又燃起了生的希望,不為別的,就為了不辜負阿美的這份情意,他也要好好地活著,更確切地說應(yīng)該是正常的活著。想到了“正?!保瑥埲S突然又茫然了起來,他當初執(zhí)意拉白校長下臺,是因為白校長補課坑學(xué)生,可白校長下臺了,但還在坑學(xué)生。他告發(fā)王二,是不想讓王二再坑害其他人,可王二從賣豬肉改成了賣羊肉,一定還在暗中害人,因為狗改不了吃屎。他想讓高曉雅認清李維中,可高曉雅還是嫁給了李維中。這些都正常嗎?如果這些都正常,那就證明他不正常,所以他才被抓進了精神病院,所以他才被人嘲笑遭人白眼,所以他才想回精神病院了此余生,所以他就是個精神?。】扇绻悄切┤瞬徽?,是自己正常,那么自己還要繼續(xù)和他們干下去嗎?張三豐想著想著突然害怕起來,如果自己真的正常了,那要怎么去對付這些人呢?還裝精神???還拿著菜刀滿街砍人?張三豐想得腦袋痛,夢里他夢見王二白校長李維中拎著菜刀足足追了他一宿。
張三豐足足在家等了一天也不見阿美的到來,他不是為了讓阿美來給他做飯,而是看到阿美,心里就會安靜許多。張三豐決定去街上遠遠地看一眼阿美。
張三豐從地下室來到七星街上,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街上站滿了人,阿美發(fā)廊門前停著一輛大車,阿美正不斷地將屋里的東西向車上搬,那個曾經(jīng)讓所有男人都過目不忘的招牌已經(jīng)被從墻上卸下,隨意地扔在地上。張三豐快步?jīng)_進人群,人群像炸了鍋,紛紛向兩側(cè)退去,唯恐避之不及。這個將屠夫王二打得背過氣去的瘋子早已在七星街人的心目中確立了不可動搖的地位。
張三豐不管其他人,邁步攔在了阿美的面前,他想問阿美這是怎么了,但沒等開口就被阿美身后的兩個人吸引住了。這兩個人正是王二和白校長。王二的一只手掛在胸前,腦袋上纏著紗布,正督促著兩名手下向外抬東西。白校長仍就是西裝革履一副知識份子的形象,不同的是眼中閃著狡黠。兩個人都看到了張三豐,都先是一驚,旋即臉上都露出了難以抑制的笑容。
阿美推著張三豐快走。張三豐不走,他想知道這是怎么回事。王二帶著兩名手下和白校長已經(jīng)來到了張三豐的近前?!皨尩模献诱夷隳?!”王二說著向兩名手下擺了擺手。王二的兩名手下快步攔在了張三豐的身后。阿美用力推張三豐,并向著張三豐呼喊,讓張三豐快走。張三豐的腳卻像生了根,扎在地上一動不動。
白校長一臉得意,指著身后的房子告訴張三豐,這房子已被他租下用于開輔導(dǎo)學(xué)校。要不是張三豐把他拉下馬,他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他應(yīng)該好好謝謝張三豐。同時他還要感謝王二,如果沒有王二幫忙,他根本租不到這的房子。張三豐明白了,是王二和白校長串通一氣,硬把阿美擠走的,因為阿美幫了他張三豐,更因為他張三豐是王二和白校長的仇人。張三豐感覺自己的心里裝滿了玻璃碴子,正隨著血管流向全身,致使他的全身都奇癢無比,他全身的肌肉似乎都要收縮到一起,那是一種無法控制的力量,他要借用這股力量用門旁的鐵鍬拍死這對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