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園內(nèi)胡鬧

　　　　第七日的上午。

　　因為夜里耽誤了睡眠，文曉的回籠覺整個上午都沒醒過來。

　　四灣被師兄的鼾聲吵醒，在屋內(nèi)修煉了一會，又自己玩了一會。很覺得無聊。

　　司空玲則天亮剛亮就起來了，練了一趟武。知道文曉很懶，故意等到早飯之后，又磨蹭了一會才來到這處偏房。

　　這會在屋外已經(jīng)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八圈，氣得七竅生煙。

　　昨天被拽去萬博園胡鬧了一通，已經(jīng)讓她怒不可遏。這時節(jié)居然還不起床！她是被宗主派來督促修煉的，可不是馬仔。

　　這個王八蛋！

　　“哐哐哐！”司空玲再顧不得男女有別，用手砸門。

　　門開了一道縫，四灣露出個腦袋來。

　　“師姐？你起來啦？好早啊。”四灣出門來，對著師姐恭謹(jǐn)一拜。

　　“這還叫早嗎？”司空玲背著雙手，目視前方“那個混蛋呢？”

　　哈呼~~哈呼！屋內(nèi)傳來的鼾聲。很簡潔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四灣撓撓頭，心說，平時師兄睡覺也不打鼾呀，今天是故意氣師姐嗎？哈哈。

　　司空玲正要奪門而入。身后跑來一個天云宗的弟子，焦急地?fù)]舞著手臂：“師姐！師姐！”

　　“張張惶惶，成何體統(tǒng)！”司空玲眼神鋒銳，“什么事？”

　　“師姐，師父說，今天你休息。不用管文曉了?！钡茏雍艉舸ⅰ斑€說，讓你帶四灣回去?！?p>　　“哼！正懶得管他。”司空玲二話不說，拎起四灣就走。“跟我回宗門，我好好調(diào)教你。省得你跟這個混蛋學(xué)壞了。”師姐再大，也是女孩子。四灣只覺得一陣粉膩的香氣，直往天靈蓋鉆。

　　好香呀。師姐的手，好軟呀。

　　四灣的心臟撲通撲通跳。

　　時間已過中午。文曉還在睡著。周圍一片寂靜。

　　文家的下人們，都繞著這個偏院走，生怕弄出一點動靜來。因為老爺交代了，不要去偏房吵醒文曉。中午飯他愛不吃罷。

　　晚飯呢？也愛吃不吃罷。讓他睡。

　　這一覺直睡得昏天暗地，睡過了下午，睡過了晚上。直到第八日的中午。文曉才醒了過來。

　　他拽著仆人，到處尋找吃食。一天一夜，可餓壞他了。經(jīng)過這一整天的發(fā)酵，仆人們也早聽說了文曉在萬博園的惡作劇。他們也才發(fā)現(xiàn)，這位在外修行多年的少年，不但敗家糊涂，而且真的很懶。

　　你看那副狼吞虎咽的樣子，就見過懶床的，沒見過餓成這副德行還懶床?？聪蚣抑魑哪翗I(yè)的眼神，也由敬重中多了一點同情。

　　心說，你看這個地主家的傻兒子。——吃的還是剩飯剩菜，怎么還會露出那種滿心歡喜，像得了什么寶貝似的神情？

　　文曉顧不得下人們暗地里的心思，匆匆扔下碗筷，問了問四灣去哪了，然后就直奔萬博園。又開始了為期兩個時辰的敗家之旅。

　　唐威昨天在萬博園候了文曉一整天，都沒等來。

　　而今天又已經(jīng)到下午，他心說這個祖宗肯定也就是一時興起，不會再來了。自己賣冰飲的大業(yè)，又可以操作起來了。

　　因為前天文曉一個時辰花光十五萬金，給星火幫的人震撼太大。已經(jīng)十多個馬仔，準(zhǔn)備放棄這種一天只有二十金的小生意了。

　　甚至有人經(jīng)過這一天的時間，已經(jīng)拿出了一個如何接近文曉，成為他親信的計劃表。

　　想法也很奇特，第一步就從混進(jìn)文家當(dāng)仆人開始。

　　幫內(nèi)其他心思不定的也有十幾個，由此思維發(fā)散開來。也準(zhǔn)備對城內(nèi)其他紈绔下手?！獱狂R、遛狗、倒尿盆。反正就是先挑自己拿手的，先混進(jìn)大的宗族世家再說。

　　這些人本來就是混混，和蒼蠅似的，哪有吃的往哪飛。就準(zhǔn)備退出這個幫派了。

　　唐威突然感覺很扎手。隊伍瞬間不好帶了。

　　他早晨特意準(zhǔn)備了一場演講：告訴幫內(nèi)的小弟要腳踏實地地當(dāng)好賣冰人，干好自己的本職混混工作。

　　“我們是什么？星火幫！”

　　“我們要做什么？！賣冰飲！”

　　“賣冰飲是為了什么？！賺大錢！賺大錢！還是賺大錢！”

　　“不要小看這一個攤位，只要堅持下來，明年我們就能買下讀石齋！”

　　唐威覺得自己要成功了。一頓打雞血灌雞湯，漸漸起了效果。正要繼續(xù)他激昂亢奮的演講，鞏固一下效果的時候?！臅杂殖霈F(xiàn)在園子門口。

　　——他出現(xiàn)那一瞬間，唐威就知道自己的努力又白費了。

　　——再有用的雞湯，都比不過一座行走的金山吧？

　　文曉到底還是把家里的行云駒給牽來了！

　　這可真是轟動了整個萬博園。魔獸不是人人都能見得到的，更何況是最嬌貴，最俊俏的魔獸！

　　文曉高坐在馬背上，朝周圍頻頻點頭抱拳。臭屁地像中了狀元！哈哈哈，各位承讓承讓。霎時間，就成了院門口的一道風(fēng)景。

　　文曉一回頭看見唐威已經(jīng)集合了一群人。心說，夠機(jī)靈，人都給我集合好了，就等我呢唄？文曉甚至有點感動，盡心盡力，這是好人吶。

　　唐威眼見這位閻王，是真的躲不過去了。以后要在萬博園混，少不了跟文曉打交道。自然不敢怠慢。

　　“啊哈，圣子?！碧仆合铝藵M臉不悅，換上了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一副諂媚嘴臉。一路小跑就朝著文曉來了。

　　哪知道，一道黑影突然從背后閃出。簡直風(fēng)馳電掣一般，沖向了文曉。唐威側(cè)頭一看，心說不妙不妙。這混蛋！

　　這個人正是，星火幫的三師兄，張自然。星火幫沒有師父，大師兄是唐威，那就算是大當(dāng)家的。唐威從剛才見到文曉就知道，今天已經(jīng)彈壓不住手下的這些“見異思遷”的混混了。卻沒想到來得這么快，姿勢這么丑陋。連他這種不知羞恥的老江湖都赧顏。

　　“圣子駕臨，如沐春風(fēng)！星火幫供應(yīng)圣駕！”張自然一路飛奔，一邊唱喏，氣息穩(wěn)定聲音洪亮，嘴里干凈利索，一看就是吃開口飯的。也是有天賦的“混子”。只是這副姿態(tài)，饒是文曉都覺得騷得慌。

　　可還沒等張自然跑到近前，一支聲勢浩大的隊伍，突然從更遠(yuǎn)處圍了過來。

　　“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奔馳的駿馬，像疾風(fēng)一樣昂~~~~”整齊劃一，表情嚴(yán)肅。之前只來了四十多個的京徽班，今天竟然全員到齊。浩浩蕩蕩一百多人。

　　而且，將那首套馬桿學(xué)得完完整整，流暢自然。

　　領(lǐng)頭的笑臉相迎：“文爺好！您今天出來玩呀？班里的老少，等您可等急了都?！闭f著還一抖身子，做嗔怪狀。

　　文曉都看得不好意思了。剛想回禮，又是一聲驚叱——

　　“天云宗文曉，文爺！您的衣裳來啦！”——擷云軒送衣服來了。

　　這些家伙，陣仗也不輸旁人。十幾個穿著清涼，青春俏麗的女性，直撲過來。一路上還嘰嘰喳喳，“哎呀，別擠呀，讓一讓。”“誰摸我呀，討厭?！?p>　　領(lǐng)頭的是擷云軒的“迎客”，叫云妮。這女人，腰肢款擺，一步三搖。上身一件淡黃短袍，說是短袍其實只類似一個小馬甲。潦草地裹住兩只桃子算是完事。下身是一件蓮花瓣短裙，堪堪不到膝蓋。

　　客氣點說，叫偶露春光。其實，基本遮不住什么。

　　云妮打頭，十幾個女人吵吵嚷嚷，走到馬前。

　　大大方方拽著韁繩，“文爺，您的衣服做好了呀，來試試吧？”剩下的十幾個女人，就開始往下扯文曉。

　　“試衣服？在這嗎？”文曉騎在馬上，被一群女人拽著大腿往下扯，但又不好發(fā)作。

　　“怕什么呀。”“我們服侍你呀?！?p>　　女人們一起用力，將文曉扯落馬下。緊接著，后面跟來了八個男人，人手一個支桿。桿上挑著簾子。

　　把文曉圍了個“水泄不通”！竟然做了個臨時試衣間。這擷云軒的人也挺有腦子的啊。

　　文曉被圍在當(dāng)中，雙拳難敵四手。且越反抗，這些女人越來勁，索性不管。讓她們換去吧。不消片刻，衣服換好了。

　　男人們撤去布簾。女人搭著他的肩膀，做俯首弄姿，任人觀賞的樣子。

　　文曉從山上一直到現(xiàn)在，都是一身短打青衣。太土了。

　　換完衣服，好多了。

　　擷云軒到底還是有些能耐。此時再看文曉，模樣出塵，處處透著貴氣。

　　就是站姿不太搭調(diào)。墊著腳，擰著胯。一副慵懶的樣子。但有時突然收斂笑容，目光炯炯，棱角分明的下巴與腮，看上去又有些狠厲。

　　“諸位，還想看嗎？”擷云軒的女人又吆喝起來?！拔覀冞€給文爺，做了學(xué)院風(fēng)、正裝風(fēng)、雅痞風(fēng)，等等等等。諸位要看哪個呀？”

　　文曉一聽傻了。這幫孫子，這是把我當(dāng)人形立牌了嗎？

　　本來是準(zhǔn)備利用這些商家，惡意營銷自己的紈绔人設(shè)。沒想到這些人也不傻，拉下架子來了一個反向營銷！那我哪干吶？！

　　文曉回道：“今天的熱鬧，已經(jīng)盡興了。不要了吧？”

　　云妮料想，文曉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傻公子，當(dāng)著眾人的面，怎么好意思拉下臉來。更加不管不顧。盡管文曉推脫，她還是上前拽著文曉，就要再行好事。

　　“哎呀，文爺。不要拒絕嘛。云妮不怕，你怕什么呀？”這女人撒起嬌來也是一把好手。周圍又是一陣哄笑！

　　喔！文爺，再來一個！來一個呀！

　　“來嘛。來嘛。云妮都等不及了呢?！蹦桥舜舐暼氯?，將手搭在文曉的肩膀上，擺出嫵媚姿勢。說是邀請，已經(jīng)漸漸有了點脅迫的味道。

　　文曉捉住她的手腕，說道：“不了呀，我真是無福消受呢。”

　　手里暗暗用力，那女人不過“肉體凡胎”，無甚根基。

　　只這一握就臉色發(fā)白，冷汗涔涔，再也說不出話來。

　　文曉心想，想拿我抹不開臉。您真是找錯人了。天云宗宗主都脅迫不了我，您還是歇著吧。

　　轉(zhuǎn)頭又對著看熱鬧的人群，說道：“再者說，我看那邊已經(jīng)等不及了呢！”說著指向讀石齋。

　　這時候，讀石齋的門口排起了長龍。

　　很長很長的長龍。

　　一聽文曉出現(xiàn)在園子里，這些人就做好了準(zhǔn)備，擎等著他“揮撒”石刻了。

　　除了這些排隊的醬油，還有幾個人拿著票子等在一旁。只等人們搶了文曉扔出來的石刻，然后他們回收。

　　文曉五金買下一顆，他們一金回收。然后再回頭賣給讀石齋這樣的商戶。堪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閉環(huán)。

　　因為文曉一個人的揮霍，下游產(chǎn)業(yè)都出現(xiàn)了。也是一個奇景。

　　——讀石齋的操作機(jī)制是，尋找一種接近流刻的原石，而后加工涂抹。使之擁有光彩，以假亂真。這個過程叫“涂彩”。

　　能夠涂彩的原石，其實也不簡單，是來自深山的礦藏。當(dāng)然并不值一金。但文曉，一次包攬兩千顆，卻難為了那些涂彩的師父，也難為了提供原石的人。這個客戶實在太大，庫存不夠了。

　　這些人，腦子一動。心想反正你買了也得扔出去，干脆我回收回來，再賣給你不就完了？

　　所以，就這樣干起了快買快銷的路子。反正是胡鬧，誰怕誰呀。

　　——如此說來，文曉不但創(chuàng)造了一個下游產(chǎn)業(yè)，還他娘改變了一個商業(yè)模式。也是罕見。

　　文曉指著讀石齋寬大的牌匾，對京徽班的樂手說道：“愣著干嘛？燥起來呀，兄弟們。讀石齋走起?！闭f著把馬韁繩扔給星火幫的張自然。

　　唐威愣是沒搶到！

　　“一望無際的原野隨你去流浪。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樣寬廣。套馬的漢子你在我心上昂~~~~~~”

　　歌聲響起，曲調(diào)悠揚。非常傻逼，非常洗腦。

　　回頭再看那邊，馬夫老郝，已經(jīng)被星火幫的三當(dāng)家張自然，拉過去炫耀那匹行云駒了。

　　牽著走已經(jīng)顯不出這匹魔獸的尊貴來，那個張自然不知從哪里找來了六個薄墊子。墊在了馬蹄下。

　　口里嚷嚷著“別！別弄臟了這龍種的蹄子?！毙性岂x走一步，他就往前鋪一個墊子。那畜生也極通人性，就讓他們那么擺布。后來只要那墊子沒放好，居然自己不往下放蹄子。

　　總之，極盡夸張之能事。已經(jīng)朝著行為藝術(shù)那去了。

　　萬博園內(nèi)，也算是蔚為大觀，各種奇葩事不斷。自打文曉出現(xiàn)以后，仿佛直接拉低了這個園子的智商。

　　除了賭錢，這園子里本來就很多扶老攜幼來看熱鬧逛街的。文曉這些人一出現(xiàn)，對他們來說簡直比看猴戲還過癮。

　　有很多小孩，一路蹦跶一路吆喝著。

　　“看傻子咯！看傻子咯！”——一片歡騰的海洋。

　　文曉作為，這片海洋的弄潮者，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