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你是狗屁
文曉也懵了,心說,這老頭什么意思?逗我玩呢?
“要不是師父交代,我都不一定進(jìn)這個門。以前最多兩三下,這次你愣是鐺鐺鐺連敲十八下,不就是為我敲的么?當(dāng)我傻么?總共也就進(jìn)這個門一個多時辰,我就要為你們出頭嗎?我和你很熟嗎?”
“最好笑的是,我為什么要上位?為什么要出人頭地?能不能,不要高高在上地替別人打量一切,頤指氣使地替別人決定一切?老子很討厭被脅迫。”
呵呵。宗主笑了。被氣笑了。
他忽然想起,兩個月前師兄的來信,以及書信中,給這個即將來到天云宗的孩子下的“判詞”——
缺點:頑劣、非常逆反,遇事極喜歡反著來。更不愿接受別人的“指使”。
優(yōu)點:脾氣很臭,極高的天賦。以及…………
宗主心說,面前這孩子還真的很難管啊。他笑了,這次是欣慰的笑了。他突然想到了,在世俗中著名的“行云駒”。
——那是被人類馴服的魔獸。
老而成熟的行云駒,自然是好。但若要說俊美,說跑得快。必定是那個蛋蛋還沒被敲扁的“年輕駒崽”!
舉凡天才,脾氣都不太好,而且往往行事乖張。至少從這點來看,文曉確實還沒被煽掉,他很欣慰。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便賭一把吧。宗主心想。
其實從李三元喊著拿走天書,到宗主詢問文曉的意見,再到兩人互相眨眼,傳遞自己的想法,不過幾秒鐘。
幾秒鐘后,宗主便決定,下注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賭局了。
宗主叫望賢,是遠(yuǎn)近聞名的賭鬼,一生嗜賭。
雀牌、九牌,甚至五人棋、跳跳棋,都能賭。就在昨夜,還賭一夜的花牌。不管是豪擲千金的賭局,還是三兩個銅子的賭局,他都愛玩。只是為了賭。
而這一次,賭注將超過任何以往的經(jīng)歷,他不但要賭上自己的身價,還要賭上自己的過往的榮譽,賭上師祖遺志,以及……天云宗的未來。
手中那卷金燦燦的卷軸,那是天云宗的至寶,靈域五大國無數(shù)小國,皇親國戚販夫走卒唯一看向天云宗的理由——天書。宗主把他交到了文曉的手里。對他說:
“拿去吧,看你喜歡。你隨便處理罷?!?p> 轟!天云宗人,炸開了鍋。宗主真的糊涂了嗎?他在干什么?!他怕無敵門了嗎?更神奇的是那個忤逆不到的小子,居然真的接過去了?!
“哦?那好?!蔽臅越舆^天書,聳了聳眉毛,意思是,你別激我。
宗主也微微一笑。好似全不在意。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文曉一個轉(zhuǎn)身面對無敵門的眾人,似乎真的準(zhǔn)備把這件至寶交出去。
此時的場面,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預(yù)料。就算是無敵門的長老們,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進(jìn)行的如此順利。
刑罰長老舞天機,雖然對宗主的做法滿心狐疑,但還是準(zhǔn)備去接下這件東西。卻不料被李三元搶了個先。
出風(fēng)頭這種事,哪可能少得了他。百年大典上,門內(nèi)覺醒金龍?zhí)炜痰奶觳诺茏?,?dāng)場獻(xiàn)寶。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屈服,甚至算得上是諂媚了。
李三元這一接,接過的就是天云宗的至暗時刻。也是無敵門的無上榮耀。
嘖嘖……這天書與榮譽似乎唾手可得。真美。
文曉手捧天書走向無敵門,宗主嘿然無語面帶微笑。兩個人就像是攥著“皮筋”向兩頭拉扯的小孩子。誰都沒松手,但誰也不肯示弱。
文曉每向前走一步,皮筋便被拉長一分。
宗主每沉默一個呼吸,皮筋又被拉長一分。
于是,皮筋便被越拉越長、越拉越長,也越來越危險!
而此時,幫著他們拉扯這根皮筋的又多了一個人?!钊?。
“嗬!天云宗倒真是識時務(wù),懂大體呀?!?p> “哈哈哈哈,按理說,我是沒想到這么順利的??刹辉耄谥骼线~,弟子軟弱。天云宗墮落至此,真是讓人喟嘆。要是登高一呼,戰(zhàn)一場,我倒真要高看你們一眼了?!?p> “可惜呀,可惜。”譏諷之詞源源不絕地從李三元的嘴里蹦出來。
李三元:“你叫文曉對吧?這位天才,我很欣賞你這份懂事。那位,是你的父親吧?”
文曉沉默行進(jìn),這時候突然抬頭橫了李三元一眼。
“不要奇怪,無敵門要想在這么個小破城,拿到一份選拔名單,是很簡單的事?!?p> “文牧業(yè),你有個好兒子呀。做生意的對么?以后無敵門的生意,可以多留給你一些?!?p> 砰!就在一刻,皮筋斷了!
文曉停下了向前的腳步。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而后撂下眼簾,咽了唾沫。四灣知道,師兄已經(jīng)開始生氣了。這個時候最好不要亂說什么。
可李三元沒有停,作為無敵門的天才,也作為一個小人得志的典型,他這短短的十八年,做過無數(shù)錯事,說過無數(shù)錯話。他當(dāng)然不介意再多說一兩句,但他最不應(yīng)該的就是說錯下面這句。
“呵呵。文牧業(yè),你要是聽話,生意會好做很多。要是不聽話么……”
李三元自以為這句話算得上是恩威并施。可文曉從里面聽出了威脅。對家人的威脅。他非常生氣。
可他對身后的宗主也很不爽。但此時,他決定給宗主一個機會。于是他說:“我不明白,你們這是為什么。”
兩年前,師父拿出那塊小小碑刻的時候;寄予他“拯救蒼生”的重托的時候;和眼前的場景非常像。他不明白,為什么大家好像都要讓他承擔(dān)如此重?fù)?dān)。
文曉:“我不明白,我已經(jīng)明確表示拒絕了,你們?yōu)槭裁催€要脅迫我?!?p> 看到文曉忽然停住腳步,宗主暗暗長舒一口氣。他覺得自己賭中了。
然后他回答:“不,你錯了,這不是脅迫。是……請求。我在請求你。因為我們真的很想依靠你?!?p> 文曉眨眨眼,嘿然無語。
宗主繼續(xù)說道:“你師,是望山?”
“沒錯?!?p> “大師兄叫君羽罷?”
“沒錯?!?p> “如果你有困難,你覺得師兄他會丟下你不管么?”
“不會。”
“那你呢?你會丟下小師弟不管么?”
“也不會,不論刀山火海?!蔽臅哉f得誠懇且堅定。
“我叫望賢,望山是我?guī)熜帧N矣X得,他也不會丟下我不管。不論刀山火海?!弊谥髅媛渡钋椋踔梁苡行┳院?,“所以,請你幫幫我吧。就像幫助你的師弟一樣?!?p> “幫師弟?幫你?我不明白,這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蔽臅孕睦锿蝗簧鹆艘环N非常不好的預(yù)兆。
“因為,這是同一件事?!弊谥魍t眼中突然出現(xiàn)一抹讓人驚恐的狠厲!
他走向四灣,拉過四灣的手——攥住。
四灣體內(nèi)有一團(tuán)火,從進(jìn)門開始,他便覺得這團(tuán)火開始變得踴躍起來。十八聲鐘響,每響一下,火便躥高了一點。從丹田開始,沿著會陰,爬過他的脊梁,到后腦,再到額頭?;鹕嘁宦废蚯埃コ锹缘?。
那火舌不斷試探著,舔舐著,并不滿足。還在尋找著那些甘美的靈氣。四灣知道這團(tuán)火不能被看見。于是,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壓制著,他覺自己要成功了。
直到宗主攥住了他的手!
磅礴的靈氣,從手掌傳輸過來。就像小孩子遇見了最甜美的糖果,那把火瞬間便被徹底點燃了。四灣幾乎聽見了那聲可怕的爆鳴!
全身顫抖,再也壓制不住。隨著那火被點燃的,還有他的魂刻!
轟!
一顆黑色魂刻,伴著火升騰而起。
掌中靈氣不斷地、瘋狂地輸送到火上,就像是在輸送氧氣。于是火更加大了,幾乎控制不住。
一丈,兩丈,五丈,十丈!
那火,像是射向天空的黑色匹練,又像是指向蒼穹的黑色大劍。帶著一往無前的狂傲氣質(zhì)。
多好看吶……
但也……多恐怖??!
不論靈氣輸入多少,這黑色的火,都會瞬間將其瞬間焚毀。那是對靈氣的極端壓制。如此說來,靈域內(nèi),誰能打敗他呢?!
靈域內(nèi)沒有火刻,那是魔族人的天賦。而且靈族人非常非常非常害怕火刻!
所有人,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那段只存在于傳說中的戰(zhàn)斗——五國五大宗,以及公山皇室、荒原人等等,靈域內(nèi)無數(shù)天才強者,被六個魔族人打得落花流水的——五霸原之戰(zhàn)。
“魔!惡魔!”人群中,有人驚恐失聲??謶盅杆賯魅?。人群開始惶恐起來。
文曉瞇縫著雙眼,臉色鐵青。像一頭被惹怒的雄獅。“操你媽,誰說的?”文曉將天書拎在手中,像是個打人的棒槌。
“我說的,這家伙是他媽的惡魔!”李三元站出來,大聲喊道。
“你是狗屁?!?p> “門內(nèi)掌門,乃是天國仁者。他曾說,但凡魔子,人人見而誅之!”刑罰長老舞天機,面沉如水,厲聲喝道。
“他也是狗屁?!蔽臅圆换挪幻?,眼中卻是狠厲與堅毅。
身后的宗主笑了,再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F(xiàn)在,他終于確定自己賭中了。心想,師兄看人真的很準(zhǔn)啊。最后那兩句,關(guān)于文曉的“判詞”一點都沒有錯。
“優(yōu)點:脾氣很臭。天賦極高。以及,這小子絕不接受任何威脅!再以及,怕師兄疼師弟,非常非常護(hù)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