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沒想到,主子會問這個問題。川柏明顯一愣,下意識地回道
“娘娘,小的,小的不懂您的意思?!?p> “你知道我的,實話實說即可?!?p> 川柏看了眼地上躺的,看起來還毫無意識的小太監(jiān),咬了咬牙,決定不對自己的主子多加隱瞞,說道。
“小的,小的的確想幫過他一次?!?p> 他看不懂趙晚棠的神情是喜是氣,雙腿一軟,筆直的跪了下去“娘娘一直教導(dǎo)奴才們要寬以待人,不要做那些勢利眼般的走狗,奴才一直牢記在心。之前,曾偶然發(fā)現(xiàn)過他與豬搶食兒,還差一點被拱倒,奴才便幫了一把,把他從豬圈里拽了出來。然后想著好人做到底,便想著把咱們沒吃完的饅頭送給他幾個。沒想到,這奴才不僅一句道謝的話都沒有,還一下子把奴才推了老遠(yuǎn)。奴才自然生氣啊,便沒有再搭理過他了?!?p> 趙晚棠聽完這件事,沉默片刻后問道“你也覺得,他像一個癡兒?”
川柏認(rèn)真搖了搖頭?!盎蛟S性格有些怪異,但絕不像是癡兒,或許只是心理有些問題罷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在宮里做事兒久的,有幾個是心思正常的呢?”
話說到這兒,白芷拿著沐晚舟開好的藥回到小院。
“先拿一片,川柏把它壓在這個太監(jiān)舌根底下,白芷去按照御醫(yī)的吩咐煎藥,青黛去燒些熱水備上?!壁w晚棠懶洋洋的吩咐道。
“娘娘,您真的準(zhǔn)備收留他嗎?”青黛不死心的,再一次問道。
趙晚棠點了點頭。
“我一直告訴你們,奴才婢女也是人,至少在我這里是這樣的。這不是一句空話,或許你們可以說我奇怪,但我絕不后悔這樣做,看著一個無辜的、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喪失生命,這種事情,我做不到。”
狗不如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或許他這種狀態(tài)不算昏迷,因為他的意識是清醒的,只是渾身沒有力氣,連睜開眼都做不到。
但那個女子和其余人的對話,從一開始,便一句不落的進(jìn)入到他的耳朵里。
他可以確定,在他前十九年的生命里,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這樣的女子,將眾生平等貫徹的如此徹底,愛恨又是如此分明,他想看看,想看看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拼命想要睜開眼睛,結(jié)果,卻是回到更深的黑暗里。
再次清醒過來,已是月亮高掛于枝頭。
他身上恢復(fù)了些許氣力,可以支撐他坐起身子。而當(dāng)他坐起來后,最先看見的,便是合歡樹下,那個半躺在軟榻上的女子。
月光下,她穿著一襲白衣,軟榻是白的、身上蓋著的絲薄線羽被也是白的,將那散落滿塌的烏黑秀發(fā)映襯的是那么明顯亮眼。
他看著女子,強(qiáng)撐著自己站起身,腿還有些軟,這讓他不得不扶著一旁擺著的石凳。
“醒了?”
低沉悅耳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響起,女子并沒有睜眼,只是嘴角帶上一絲笑意。
狗不如沒有說話,只是僵硬在原地。
“坐吧?!迸虞p輕抬了抬手,隨即眼也慢慢睜開。
狗不如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眼睛,純粹、干凈、卻又帶著聰慧的光芒,如果說女子的容貌有七分,那么睜開眼這一瞬間,她的美貌可以增長到八分甚至更多。
她很美,比他娘還要美,如果她愿意盛裝打扮,那么別說后宮,整個天下恐怕也少有可與之媲美的人物。不過她似乎又不應(yīng)該盛裝打扮,因為她的氣質(zhì)擺在那里,是一種淡淡的,與世無爭的氣質(zhì)。
“真是個傻子?”
見他盯著自己一動不動,趙晚棠笑了。她直起身子,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盯著一個人這樣看,很失禮,即使你我之間沒有男女大防,但你這個舉動依然讓我感覺很不舒服?!?p> 狗不如急忙轉(zhuǎn)移了視線,卻又控制不住轉(zhuǎn)移回來。
趙晚棠臉上笑意更甚“很好,還能聽懂話,看來不是個傻的,在你清醒之前我還一直擔(dān)心,你會不會是一個不聰明的?!?p> 這時,川柏端著一碗湯藥過來,見狗不如已經(jīng)坐在石凳上和自家主子對視,嚇得急忙跑過來,把湯藥往狗不如身邊的石桌上一拍,喝到“大膽,怎敢對趙妃娘娘無禮!”
趙晚棠好笑著看著眼前這一幕,無禮?青黛或許還有幾分這么說的立場,你川柏整日里慌慌張張,一驚一乍的,就沒見你在自己面前講過禮。
“行了,川柏,讓我和他單獨聊聊,你先去休息吧。”趙晚棠揮了揮手,制止了川柏還想在狗不如面前立規(guī)矩的舉動。
“娘娘,這個人來路不明,性格陰晴不定,奴才害怕他對您產(chǎn)生威脅,還是讓奴才陪著您吧?!贝ò夭环判?。
趙晚棠看著狗不如的眼睛,不知怎得,她總覺得這雙眼睛像極了誰,卻又一時想不起來,按理說,這么好看的眼睛,自己應(yīng)該是不會忘記的。
“狗不如,這個名字真難聽,你會害我嗎?”
狗不如堅決的搖了搖頭。
“不會?!?p> 沙啞的嗓音,更顯得這兩個字的堅定。
“喏,你聽見了?!壁w晚棠對川柏說道?!胺判娜バ菹伞!?p> “娘娘!”
“怎么?我說話都沒用了?”
川柏一怔,雖不甘心,但依舊行了告退禮,離開之前,他警告似的、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滿臉無辜的狗不如。
“你若敢動娘娘一下,我就扒了你的皮!”
“川柏!”
川柏急忙鉆進(jìn)了自己的小房間里。
趙晚棠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川柏一進(jìn)宮便讓我收進(jìn)了宮里,沒吃過什么苦,在我這里也沒給他立過什么像樣的規(guī)矩,因此有些被慣壞了,讓你看笑話了。”
狗不如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他很幸運(yùn)?!?p> 趙晚棠看著他,笑了。“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p> “十九歲,那也只比川柏大上三歲而已,看你性格倒是穩(wěn)重許多,就是心思深沉了些,不過也好,我們宮里,就缺你這樣的人物。”
她看著狗不如的眼睛,雖然之前她在三個下人面前說的堅定,但對眼前這個小太監(jiān)性格底細(xì)還不是很了解,但通過剛才的談話,她已經(jīng)可以肯定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你愿意,來我合歡宮做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