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誤會
“你們在搶什么？”
請完安回來，厲承修正巧路遇公事，匆匆忙忙便去了書房辦公，晚娘獨自從小徑走回來。
走到一處假山旁，見兩名丫鬟在爭搶一件物什，便好奇地上前詢問道。
那兩名丫鬟轉(zhuǎn)過身來，見是公主殿下，皆被嚇了一跳。
其中一個慌忙收回手，彎腰行禮，緊張地開口道：“殿……殿下，沒什么。就是一塊普通的扇墜?！?p> “扇墜？”
晚娘本無暇顧及，只是好奇一問，誰料瞥見那扇墜上的紋理異常眼熟，不由伸手過去，讓丫鬟給她瞧瞧。
丫鬟癟癟嘴，只好把東西顫顫巍巍地交到她手中。
晚娘拿到手上，細細一看，不由黛眉一蹙。
碧玉制成的菱形扇墜子，下面還掛著青白相間的流蘇，扇墜上刻有勁竹，背面邊角處還刻有小小的一個“宋”字。
此物她見過，而且這世間絕不可能有第二塊。
想著，晚娘看向給她扇墜的那名丫鬟，有些眼熟，不由問道：“昨日，你是不是陪厲承修進過宮？”
“是，殿下。奴婢是少爺?shù)馁N身婢女，小梅。”丫鬟恭敬回道。
“此物應(yīng)該不是你的，為何會在你手上？”晚娘接著盤問道。
小梅一慌，支支吾吾之下，還是打算如實回答：“啊！這……這是奴婢昨夜在……在御花園東南角撿到的……”
東南角……
晚娘想了想，一陣不安在心頭升起。
“那里是不是有塊一人寬的大石頭？”
小梅回想起來，驚覺自己該是撿了大人物的東西，忙跪下認錯道：“嗯……的確是有。奴婢就是在那塊石頭邊上撿到的！殿下……此物奴婢真的不知道是誰丟的，看著好看，這才撿了回來，還請殿下恕罪啊！”
“這扇墜我收了，理應(yīng)還給失主才是。你也不必向我認罪，不知者無罪，往后懂得物歸原主便好。起來吧?！?p> “是，殿下……”
晚娘繼續(xù)往前走去，看著手中扇墜，想著何時給宋鈺送去。
一陣微風吹過，忽覺昨晚無意識前聞到過的熟悉香味，再次略過鼻尖。
眼神在手心處定住，駐足，湊近聞了聞，眉心逐漸聚攏。心頭莫名一驚。
昨晚昏睡前鼻尖聞到的……不就是這股花香嗎？！那就說明，宋鈺去過那里！
這花香與昨夜之香，恰巧對上……若是巧合，怎么會這么巧！若是自己記錯了……也不太可能啊……
難道說那個吻……不是在做夢！
而是……
“不會的，不會的！宋鈺怎么會這么做呢？”晚娘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
雖然試圖說服自己不會發(fā)生這樣荒唐之事，但連借尸還魂都經(jīng)歷過的人，怎能被這樣輕易安慰到。
晚娘心慌的厲害，想著厲承修若是知道此事時的神情……男人的自尊一定會讓他決絕地休棄她！
她怕是還沒到三年之約，就以“淫僻之罪”被轟出了婆家，就算她是公主殿下也不好使??！此罪同誅，“朝陽公主”此名怕真是要遺臭萬年了！
她對宋鈺并無男女之情，交談之間也都是清清白白，日月可鑒的，但這扇墜的出現(xiàn)讓她不得不對昨夜產(chǎn)生了懷疑……
若她真因醉酒，與之發(fā)生了什么親昵之事，還真是對不住厲承修，對不住厲老夫人！就算自己什么都沒做，亦心中有愧，如何再在厲府心安理得地呆下去呢？！
晚娘最后看了眼那扇墜，收了起來。想著哪日還給宋鈺時，好好問清楚當夜之事。
……
丫鬟見公主殿下回來，手里端著個木盆，忙沖里面喊道：“玉荷姐姐，殿下回來了——奴婢先去給大人洗袍子了，稍后麻煩你把殿下?lián)Q下的衣物拿來?！?p> “誒，去吧——”玉荷應(yīng)著，從里面走出。
來到晚娘面前，見她有些魂不守舍的，猜想許是疲乏了，忙道：“殿下，舟車勞頓甚是辛苦，快去沐浴一番，去去乏氣吧?！?p> “嗯?！?p> 晚娘慢悠悠走進浴房，脫了衣裙，又慢悠悠坐入熱氣騰騰的浴桶里，讓整個身體都沉浸其中。熱氣讓她逐漸放松下來，長舒一口氣。
……
玉荷拿了她換下的衣裙，走到洗衣池邊上，遞給那名浣洗丫鬟，道：“喏，這些都是殿下?lián)Q下的衣服，好生去洗了?！?p> “是，玉荷姐姐。”浣洗丫鬟應(yīng)下。
待玉荷前腳剛走，小梅急匆匆走來，口中道：“大人昨日換洗的袍子里似乎落了個香包，你可有看到？”
“啊……我找找……”那丫鬟在已經(jīng)浸水的袍子里翻找了一番，驚訝道：“??！確實是有！我道什么那么香呢！不過……都打濕了……”
小梅接過香包，聞了聞。那香包里的香料似乎是某種花蕊，浸了水，變得愈加濃郁了些。
她甩了甩上面的水滴，又拿帕子擦了擦，道：“無妨，曬干便好了。你忙你的吧，我先拿走了?！闭f罷，又匆忙離開了。
浣洗丫鬟擦擦頭上的水珠，拉緊了襻膊，低頭繼續(xù)做事。
黃昏落日余暉，照著井邊的那顆桂樹爍爍發(fā)光。她將方才拿來的衣裙，全數(shù)浸入那盆沁了余香的清水中，輕柔地上下揉搓，擰干，在手中鋪開。
水滴串著線，如珠串般四濺，大大小小，晶瑩剔透。有的飽滿似珍珠，滾著金燦燦的邊緣，此情此景，美不勝收……
“金珠”粒粒，隨后又瞬間落下，只余涼爽的水汽，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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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厲承修明顯覺得晚娘在故意躲他。
他去吃飯時，她已經(jīng)吃飽了，他進屋時，她借故去茅廁。就連睡覺時，也是頻頻不與之對視，背對著矮榻睡，可以說是……對他退避三舍！
不敢對視……從這點看來，像極了他先前害羞的樣子，但又不像是這種情緒。
問了玉荷，也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大人，是不是你哪里惹我們殿下生氣了？”
厲承修思前想后……
莫非是……不對！當時她喝醉酒迷迷糊糊的，怎么會知道是他親的！
除此之外，確實沒有哪里惹到了她。
問問侍衛(wèi)小試，他干摸著腦袋，也說不出來女人情緒變化的原因。就干脆支了個招道：“大人，對女人……屬下并無經(jīng)驗。不過，常聽說書的講……女子生氣時，男子可適當保持距離，多日不見，定然倍感思念！再次見到，方知對方珍貴！正所謂‘小別勝新婚’，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吧?！?p> 厲承修一想——
“別看小試木頭般的人，說的話倒頗有些道理！”
小試瞧著自家大人憂心的模樣，這才出謀獻策，心底不由暗忖，“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不成！這討女子歡心，大抵不過如此吧?！?p> 一個敢說，一個自然就敢聽。
厲承修打算搬去大理寺內(nèi)庭休憩三日。一來，近日公務(wù)的確繁忙，他也無暇顧及府內(nèi)瑣事，便都交由管家代為管理。二來，也能讓自己冷靜一番，好好整理一下思緒，想想自己對公主殿下究竟是何種感情……
為何先前那般厭她，成親后看她的樣子卻愈加順眼？
為何見她與別的男子說笑，心底會怒意叢生，恨不得立刻上前拉開？
為何那夜，看著她酒醉時的樣子，心頭會如片片羽毛撓過，心癢難耐，甚至還會情不自禁地將臉貼上去……違背君子之舉！
離開前的最后一個夜晚，厲承修望著床榻上清瘦的背影，眉宇凝重。
也不知自己離府多日，她是否會在某一刻想起他呢？
想著想著，若是換做自己……心里竟果斷地給了個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