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fēng)沉吟片刻,道:“天濟(jì)師弟……我四人一直鎮(zhèn)守山上諸多禁地,離府甚遠(yuǎn),常常于此閉關(guān),我等也是聽聞拼殺聲聞聲趕來,尚未去到山頂,不知掌教天師性命如何?!?p> 劉正陽垂頭作揖道:“煩勞四位太師叔了?!?p> 玄清袍袖一揮,說道:“待我四人去去就回?!?p> 說罷四人運起法器,御空飛去。
劉正陽與皓月在盤龍崗上找了個尚還完好的房間,在此坐定,閉目養(yǎng)神。
劉正陽心中雜念四起,忐忑不安,唯恐師父出了什么事,一閉眼,便是殘肢斷臂,血肉模糊之景象,不斷在他腦中浮現(xiàn),心神難定,縱然連念清心咒,施展清心法術(shù),也是無用。
劉正陽長嘆一聲,索性不再打坐,拿起龍虎天師箓翻閱起來。
皓月微瞇雙眼,輕輕一撇,奇道:“龍虎天師箓乃是天師府鎮(zhèn)派神功,怎會在道友手中?”
劉正陽便將如何得來天師箓之事說了,皓月將信將疑,再加上那日劉正陽不辭而別,連帶天師箓也不見蹤影,實在難惹人懷疑。
劉正陽仔細(xì)翻看天師箓,發(fā)現(xiàn)箓中不緊載有諸多功法,還記載許多門派,不過其中多是幾百年前活躍的門派,許多已然銷聲匿跡,只有少數(shù)門派留存下來。
劉正陽雙眼凝在天煞庭的介紹,雖他之前在府中聽聞過許多關(guān)于天煞庭的事,但其真正的總舵卻神秘?zé)o比,少有人知曉。
但見箓中寫到:“天煞者,立派于扼風(fēng)山上,煞祖邢魄于《八鬼箓》中悟邪道,違逆陰陽天地,八卦五行。盡是左道之言,實乃褻之道祖,瀆之神明也。”
劉正陽夾取墨團(tuán),又翻一頁,為《天煞篇·扼風(fēng)山箓》:“扼風(fēng)山者,之于何處無人能曉,之所謂之‘扼風(fēng)’,乃山上氣息不通,清風(fēng)不流,壓抑神魄,卻可定其心神也。為何扼風(fēng)?古今有三說,一說靈息旺盛,凝于氣中,以致氣流不通。二說陰煞凝重,淀于氣中,致氣流不通。三說糅合前二者,謂之陰煞強(qiáng)盛,物極必反,剝出靈氣,陰氣靈氣同淀氣中,因此扼風(fēng)。”
劉正陽越讀越絕玄妙,正想繼續(xù)翻下時,忽聽得遠(yuǎn)處傳來笛聲,笛聲悠揚,卻是凄涼蕭瑟的曲調(diào),隨風(fēng)蕩入劉正陽耳中,劉正陽心中愁絲波瀾,猶覺此曲動人心弦。
他望了望天空中掛著的一輪皓月,格外明亮,通透晶瑩,真如玉盤一般。清風(fēng)吹拂,甚是輕柔。
本是如此清爽的天氣,如此秀麗的景色,但明月照下是無數(shù)天師府弟子的尸體,清風(fēng)吹拂揚起的是陣陣血霧。
劉正陽下了床,見皓月兀自打坐,不理外事,便循笛聲走去。
劉正陽撥開重重草木林樹,見此處竟是個竹林。
難得是戰(zhàn)場上的清凈一隅。
但見一白衣女子正站在小溪旁,笛聲便是由此傳來,那女道看起來不過二十三四年紀(jì),清雅秀麗,長發(fā)飄飄,眼中秋波瀲滟,流光四射,透著股淡淡的憂愁,看此著裝,也是天師府的弟子。
劉正陽一見便有一種既熟悉又陌生之感,總覺得似乎在哪見過她,卻又如同從未見過一般。
他時年二十七,二十七年來一心修道,少盡女色,如今遇見此人,難免心神蕩漾。
不過劉正陽常常在京城香山天師府分堂,沒見過面的弟子甚多,倒也并不稀奇。
劉正陽作揖道:“道友對竹笛造詣頗深啊?!?p> 那女子微微一驚,隨即還一禮:“讓道友見笑了。不知道友高姓?”
劉正陽道:“貧道姓劉號正陽,叫我劉正陽便是?!?p> 那女子答道:“在下姓施名天鶴?!?p> 劉正陽嘻嘻一笑:“如此說來,你是天字輩,我是陽字輩,你我便是師兄妹了。師妹何以在此吹笛?”
施天鶴仰天長嘆:“天煞庭賊人在師門作亂,大肆殺伐,我卻功力平平,無能為力,師父慘死在山頂……借以抒憤?!闭f到這里,竟不由得啜泣起來。
劉正陽腦中如五雷轟頂,全身一震:“師……師父駕鶴西去了?”
施天鶴輕輕點了點頭,劉正陽雙腿一軟,霎時間癱坐在地上,眼望著潺潺溪水,張?zhí)鞚?jì)的面孔仿佛就倒映在水中。
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為何張?zhí)鞚?jì)執(zhí)意要將龍虎天師箓交給自己,為何一月前要讓自己離開龍虎山,全是為了避此劫難。
但他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如若張?zhí)鞚?jì)早已料到有這一天,又為何不提前讓眾弟子撤離令行商議,為何保護(hù)天師箓的不是比自己功力修為高上許多的金丹期大師哥譚行陽,這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
劉正陽雙眼不斷滲出淚水滴入小溪之中,腦中迷茫無比。
施天鶴再次吹起竹笛。
笛聲嗚咽,盡是凄涼蕭索。
不知過了多久,劉正陽方才緩過來,對施天鶴說道:“師妹,將此役的事全告訴我罷?!?p> 施天鶴奇道:“此戰(zhàn)開始時,你不在府中么?”
劉正陽站起身來:“說來話長。你直說這戰(zhàn)役便是?!?p> 施天鶴輕嘆一聲:“那日夜晚,府中不知為何,突然陰風(fēng)四起,便如幾月前那次陰氣圍山時一般,濃烈無比,府內(nèi)忽得升起一團(tuán)黑影,龐大無比,約有五層樓高,那黑影凝視府中所有弟子,光是一看,便覺得自己身上宛若千金壓身,當(dāng)時許多道字輩弟子,也便是尚未步入煉氣的弟子當(dāng)場死斃?!?p> 劉正陽道:“千金壓魂術(shù)?此天煞庭秘法……只有真仙期才可使出??!”
施天鶴續(xù)道:“詭異便詭異在這一點了。就算天煞庭掌門人風(fēng)凌魄親至,也不過真君中期的功力。怎能使出千金壓魂術(shù)?”(這里作者吃個書,全國仙人除逍遙十仙外另有十人,共二十名真君期以上仙人)
劉正陽沉吟片刻:“總不可能這幾年間此人突破至真仙期吧?”
施天鶴回道:“絕對不可!光是從真君中期到真仙前期便需百余年時光,怎么可能……”
劉正陽腦中忽然想通什么,當(dāng)即一拍,持劍站起:
“此人……便是盧清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