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錦來了幾天,頭上的包還沒消,也不說話。
大菊抱著似錦曬太陽,捏著她肥嘟嘟的臉蛋,囔著:“這小臉蛋子可舒服嘞!”
初夏今天跟著沈夫人去外面了,說是去接一位貴客。
沈瓊鎏今天穿著月牙白長袍,少年干凈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似錦,面上緊繃。這個小丫頭真是的,這么多天也不說話,要不是聽到她說話,他該以為她是啞巴了。
外頭噼啦啪啦的放起爆竹來,大菊趕忙將似錦交給沈瓊鎏看著,前廳有的忙了。
沈夫人走在前面些,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一絲不茍的穿著卻又不顯得嚴(yán)肅。
“張先生,歡迎來到柏溪鎮(zhèn)?!?p> 張文生是個面貌英俊的中年男人,穿著黑色長袍,“沈夫人別來無恙,一別三年,還是如此的年輕。”
這么一說,沈夫人笑了起來,“張先生可別說笑,我兒子都十歲了,這人那還能不老?!?p> 沈夫人是個寡婦,沈老爺去世前將所有的家當(dāng)都給了沈夫人。沈夫人是京都人,原名容輕歌。多年前落難到了柏溪鎮(zhèn),幸得沈老爺相救,養(yǎng)病期間暗生情愫,沈老爺八抬大轎,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把沈夫人娶回了家。
張文生將帽子脫下,一只手上戴著黑皮手套,手指有些不靈活。
“輕歌這些年將這沈家打理的井井有條,也不想著抽個空回京都看看,大家都想著兒你?!?p> 沈夫人低垂著眼瞼,看不清思緒,聲音卻冷了幾分:“張先生若是來做說客就不必了,我以為張先生想來柏溪鎮(zhèn)看看風(fēng)景,散散心。沒想到還是帶著任務(wù)來的。”
說話間,兩個人穿過回廊,到了大廳,沈夫人坐上首,張文生坐下首。
大菊來上了茶送了糕點便退下了。
似錦這幾天呆呆愣愣的,也能走了,跟著沈瓊鎏去了后花園。
“皮皮,你怎么還不說話?”沈瓊鎏把似錦抱在腿上,將剛剛折下來的茉莉花給戴到似錦頭上。
似錦不太懂,可能是真的撞傻了。
“皮皮,今天家里來了貴客,晚些要一起用晚膳,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p> 小腦袋瓜點點頭,水靈靈的眼睛瞧著沈瓊鎏,“好看……”
沈瓊鎏立馬站了起來:“皮皮,你會說話了?”
“嗯?!?p> 這時大菊帶著茶水來了,順便還帶了栗子糕。
將茶水給了少爺,又抱著似錦,喂她栗子糕。
似錦吃的開心,整個人跟個小松鼠一樣,腮幫子鼓著。
“哎喲,可別說這個小丫頭吃東西可真好看,跟個小老鼠一樣的”大菊臉上也帶著笑容,今天貴客來了,說不定明年少爺仕途順利呢。
沈瓊鎏可不是這么想的,母親還是要回去的,可不能守在這里一輩子。
這時初夏來了,說是喊吃飯。
沈瓊鎏將似錦抱起,從后花園穿過層層回廊,才到了前廳。
張文生此刻正掏出一個木盒子,遞給沈夫人。
“必要時候,這個東西可以幫你?!?p> 沈夫人點點頭,意思明了。
沈瓊鎏只是看了一眼,行了禮,就落座。
今天中午有從西洋來的好東西,似錦吃最為滋補。
似錦還有些昏昏沉沉,尚不明白這些。
大菊在一旁給似錦喂飯,沈瓊鎏吃完很自然的接過大菊的工作,給似錦喂飯。
初夏笑著說:“還等著小丫頭伺候少爺呢,哪想少爺先伺候上她了,真是天大的福氣?!?p> 沈瓊鎏笑出了聲,他雖年紀(jì)小,面容冷峻,偶爾還要板起臉來,可很少笑的。
如今這一笑,沈夫人也看呆了,只道了句:“跟你爹可真像。”
隨后帶著張先生走了,至于去哪,府里的沒有一個知道的。
沈瓊鎏喂似錦吃完飯,又給似錦擦了嘴,才將她抱回房中。
看著已經(jīng)睡熟的的似錦,無奈的笑出聲,真是買了個小祖宗回家。
將似錦放到床上,這才拿起書開始看了起來。
沈夫人把張文生帶到河邊,水位已經(jīng)下降了不少,可只要一下雨又要溢出來。沈夫人如已然人過四十,雖不是多么老,可是眼角的皺紋卻也是有些許遮不住的。
張文生看著容輕歌,“輕歌,當(dāng)真要這么絕情?”
張文生是京城大戶人家出來的,和容輕歌算是青梅竹馬,可惜造化弄人,成親的前夕容輕歌失蹤,后來竟然直接成了他人的妻子。他惱過,恨過,怨過,可是都無法改變一切。那么只能祝福她,可惜那人好景不長,竟然客死他鄉(xiāng),回到柏溪鎮(zhèn)的時候只剩下一口氣,就匆匆離世了,隨后一年沈瓊鎏就出生了。他以為他有機會了,可是依舊沒有。
就像她當(dāng)初毅然決然的離開,誰都無法左右她的心。
“張先生,這已經(jīng)不是無情了。而是有些事,你與我無法感同身受,自然是體會不到了?;厝ミ@種東西,太虛無縹緲了,況且那個地方我真的很厭倦,我在這里很舒服,我守著這個地方我感到心安?!鄙蚍蛉丝粗鴿L滾而去的河水,眸子里不帶一絲感情,這個地方都處都是他的影子,她不想走。
張文生急了,將黑皮手套脫了下來,露出了一只假肢,“我為你離開張家,這手還給他們也無妨,可是你當(dāng)真一絲機會也不肯給我?”
他的假肢還有些許不靈活,機械做的假肢到底是比不上真的。
沈夫人嘆了口氣:“文生,當(dāng)初綁架我要把我溺斃的是你們,后來要我走的,還是你們。怎么,你們好事壞事都做一個遍就覺得什么都沒發(fā)生了嗎?我的母家被你們滅了,要我怎么回去?我能去哪?天大地大,只有這柏溪鎮(zhèn)才是我的歸宿。讓我在這里好好生活,放過我吧!”
這么說著容輕歌想到慘死的容家一百五十口人,眼里積滿了淚,無聲的落下,像燙到張文生了一樣,他往后退了一步。
“這些我都不知道,輕歌,你信我!”張文生張了張口,無法說出更多。這些真相竟然如此殘忍,所以輕歌一輩子再也沒有回去,所以嫁給他人,所以把自己困在這。
“對不起,輕歌。對不起!”說著道歉,最后直接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