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桐從天藥府走出來的時候,正撞見一個扛著許多色澤誘人的糖蘋果、糖梨的仙人。這仙人或許就是剛剛那粗狂仙人的親戚,扛著肩上的東西走進了天藥府。
剛來之時司懲閣帶路的那個仙侍早已經(jīng)不見,按照來時的記憶,她心不在焉的朝著舊路往回走,一路之上都在想留行子說得那個‘缺根骨頭’是什么意思。
妖界的醫(yī)者們都未瞧出她這舊疾的源蹤,留行子只是在她額頭處輕輕一點便就知道了病癥所在,果不其然是個高手。
“妖精,給我站??!”一聲高喊,只見一紅衣女子從阿桐頭頂跳過,那女子身材瘦小,頭頂上綰著兩個精巧的丸子頭,整張臉削瘦卻有英氣。
更有英氣的是,這女子二話不說手中便抽出一把長劍,朝著阿桐刺去。
阿桐倒是動作敏捷,沒將她沒睡醒的那副樣子拿出來,迅速的躲過那女子的劍鋒。那女子不肯罷休,手中劍柄一松,長劍立于空中,手掌運氣朝著她打去。
阿桐懵。
不過那女子掌風(fēng)被她就接住,幾下回合,兩人不分上下。
那女子似乎沒想到阿桐居然能夠承受住她的力量,站定住喘了一口氣:“你這妖精,沒想到你相貌如此丑陋,身上的功夫也還不錯!”
相貌丑陋?阿桐摸了摸自己的臉,真想知道無咎是將自己的模樣變幻成了什么樣子,竟惹得這姑娘對自己的臉咬牙切齒露出厭惡之色。
“仙子,我可曾招惹過你?”她問。
“本仙子以往怎會與你這妖精接觸!”那女子瞪眼,表情不屑。
“那便好。既然沒有招惹,小妖就先走了。”阿桐將身上的妖氣隱去,呆臉沒有什么精神。
那紅衣女子瞧見她突然就走,許是沒有見過這么一個沒有骨氣之人,驚掉下巴似的大喊:“喂喂喂,你站住!”
阿桐沒聽見一般,那女子怒氣大升,空中的長劍不知何時沖了出來朝著她背后沖去,背后的危險她一概不知。
那女子長劍沒有要收的意思,正當(dāng)那凜冽的劍鋒就要觸碰到她的衣衫時,一道強烈的紅光突然出現(xiàn)將那長劍彈了過去。
砰的一聲,鐵器落地之聲,阿桐回頭看著那劍,又見著走來的人,眼色微微一變。
“炎奕,你什么意思!”那紅衣女子怒喊,瞪著來人,頭上的兩個小揪揪氣得翹了起來。
炎奕背著手,悠哉游哉的走了過來,一副閑情逸致模樣:“什么什么意思,小紅,你膽子變大了,這里是天宮你敢隨意傷人!”
“該死的炎奕,我叫施夷光不叫小紅!”那紅衣女子朝著炎奕大罵,長劍立即從地上回到手中指著他,威脅道。
炎奕仰天大笑了一聲,手指將她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輕輕拿開:“身體發(fā)膚手受之父母,姓名也是如此。就算你家父母文化程度不甚好,但你也不能嫌棄你家父母給你賜的名啊。再者,你這名字乃是盜取凡人西施之名,將人家的名字拿來自己用,凡間都說東施效顰,咱們九天也有個小紅效顰了!”
“你!”施夷光氣極,“好你個炎奕,敢嘲笑我爹娘,這賬我且待會同你算,你先給我讓開,我先處置了這妖精!”說罷施夷光又拿起手中的劍朝著阿桐走去,卻被炎奕一把攔了下來。
“你殺她干嘛?”炎奕問道。
“那你護她干嘛?”
炎奕摳了摳腦袋,沒什么耐心:“那你殺她干嘛?”
“那你護她干嘛!”施夷光瞪著他,雙眼圓的跟珠子一樣。
“那你殺她干嘛??!”
“關(guān)你屁事!”施夷光有些累了,大吼了一聲??谒@而易見的飛到了炎奕的臉上。
炎奕忍了忍,抹去自己臉上的口水,雙手盤在胸前也沖著她大喊一聲:“那我救她關(guān)你屁事!”
“怎不關(guān)我的事了!我要殺她!”
“那你殺她干嘛?”
“那你護她干嘛?”
......
瞧著那兩位神仙喋喋不休死循環(huán)似的吵了起來,阿桐不解的搖了搖頭,探出腦袋朝他們問去:“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滾?!?p> 兩人異口同聲。
“好嘞?!?p> 阿桐樂得自在,連連應(yīng)聲點頭,趕緊逃離現(xiàn)場。
不過沒走幾步,施夷光那廝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又追了上來,扯住她后面的衣襟將她拉住。
“小妖精,往哪里跑!”
說罷,她便拿起手中的劍朝著阿桐的脖子伸去,一副勢必要砍人的樣子。
阿桐慌了,刀架在脖子上讓她覺得小命受到了威脅,于是手疾眼快的從手中變出一團棉絮似的東西,朝著施夷光的臉一吹。
雪花一般的棉絮在施夷光面前飛著,似為一副美麗的畫卷,但下一刻她便猛地打了一個噴嚏,重心不穩(wěn)。見到時機,阿桐借勢趕緊從她手底下鉆出,遠遠的逃出幾十步開外。
“阿秋,阿秋!”施夷光噴嚏不斷,整個人前仰后翻,看上去極為難受。
“哈哈哈,”炎奕捧腹大笑著,指著前一刻還威風(fēng)凜凜后一刻便不斷打著噴嚏的施夷光笑得停不下來,“小妖,你用的是什么東西!”
阿桐擦了擦手,將手背在身后收著,扯出一絲假笑:“是我本家的飛絮。”
她為小妖,妖力淺,但若是有人要危及她的小命,她自然要拿出看家本領(lǐng)。她這梧桐本體與其他樹比不得,不開花不結(jié)果,且還有一種煩人的飛絮,人人見之無不色變,都得逃得遠遠的。不過,別人害怕厭煩的東西正好是她的好武器,不到關(guān)鍵時刻不輕易現(xiàn)出。
“梧桐飛絮,哈哈,小妖精手段使得不錯,小紅有得受嘍!”炎奕旁觀大笑。
施夷光更是氣,提起長劍指著阿桐:“你這妖精,,阿秋,,壞了司神的名聲,我施夷光今日饒不了你!阿秋!”又是一個噴嚏,施夷光手中的劍都拿不穩(wěn)了。
糟了,阿桐心中悲哀,這是為無咎大人鳴不平來了。
炎奕聽到司神二字臉色變了變:“呦,我就說嘛,感情是為咱們高高在上司神大人。小紅啊小紅,你瞧瞧你,人家司神一句話都未說,你替他著什么急?!?p> “司神是何許人,她又是何許人,不過是一只妖,司神為了救她觸犯九天律法何其不值。我倒是要看看這妖精有什么本事!”
說罷,施夷光二話不說迅速朝著阿桐而去,那動作比前幾次都快、狠許多。
阿桐瞧著那劍鋒朝著自己刺來,正要做出反應(yīng)之時被炎奕一把揪住劍柄扔了回去。
長劍落在施夷光的腳下,她驚訝的盯著與自己的腳僅有指甲蓋大小距離的劍,愣了愣。
“炎奕,我是九天郡主,論位分我可比你高!”她嘴上不消銳氣,但心底已微微發(fā)怵。
“位分?你瞧見我炎奕打人何時看過別人的輩分?你要殺她,還得問過我同不同意。”
炎奕一本正經(jīng)起來與昨日阿桐所見的那個炎奕一樣,不太有人敢接近。
“憑什么,你算她什么人!”
“從今日起我就是他哥,她,由老子罩著!”
哥?阿桐動了動眼睛,往后退了退,這位火神莫不是又將自己錯認成那位春神朝夕了?
“她?妹妹?”施夷光仰天大笑,“真是笑話,你身為火神,司人間夏掌世間火,居然要認一個妖精當(dāng)妹妹,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炎奕一把攬住阿桐的肩膀,示威一般的看著對面的人:“你管我腦子是不是有問題,總之有我炎奕在你休想動她。要是讓我發(fā)現(xiàn)你私底下又找她麻煩,你也該知道我的性子,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客氣了?!?p> “你!”施夷光氣極,指著阿桐有些別扭的臉大罵,“她是一只妖精,炎奕,你別忘了,你自己有妹妹,她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此刻要幫這個妖精,還是多花些心思將親妹找回來吧!”
施夷光的話語剛落,炎奕沒有答話。漸漸,阿桐瞧見炎奕搭在自己肩頭上的手緊了緊,神情也突然變得不可捉摸起來。
在這九天之上,誰都知道炎奕是一個不好惹的角色。這一千年之中,無人敢于他說他妹妹的事情,也只有施夷光這個沒有腦子的才敢如此張狂。
“怎么,讓我說中了,要我是春神,知道你認這么一個妹妹,沒死估計就得氣死!”施夷光瞧不出炎奕得異樣,言語上仍舊談及到他的妹妹。
炎奕沉默著,向前走了一步,臉上沒有什么神情,但手中已經(jīng)凝結(jié)了一道火焰朝她打去。那火焰的光耀眼,阿桐瞇了瞇眼睛,施夷光更是瞳孔放大震驚不已。
“我去,你來真的!”
施夷光大喊一聲,手中長劍趕緊飛回手中抵擋在前。誰知炎奕還真用了好幾層的靈力,她用盡全力一擋卻招架不住,向后倒去。
正此時,一雙手一把將她后背拖住,一道白光乍現(xiàn),那道火輕而易舉的便四處散了去,消失不見。
炎奕眼神微微一怔,見著來人眼神忽地沉了下來。倒是阿桐,站在后面不悲不喜不怒不威,恍若這件事情與她無關(guān)??伤攀沁@件事情的主角?。?p> “司,,司神?!笔┮墓庖娋攘俗约旱娜耸菬o咎,臉上立馬來了精神,兩眼金星,恍若看到星辰大海,無邊無垠。
滾你的星辰大海。
無咎的手立馬抽了回來,施夷光重心一個不穩(wěn)向側(cè)旁跌去,還好元歇手疾眼快將人一把拉住,扶了起來。
見到元歇,阿桐的臉上終于有了神色,她向他揮了揮手,直接略過無咎跑到他的身邊聊起家常來:“元歇仙君,糖葫蘆我已經(jīng)送到了,藥也取了,你交給小妖的任務(wù)小妖辦好了!”
“是嗎,如此便謝謝阿桐姑娘了?!?p> “不用不用,只要是元歇仙君吩咐之事,阿桐都會盡力而為?!卑⑼┬χ?,好看的梨渦露了出來,呆呆的臉上有了一絲甜色。
“阿桐姑娘客氣了?!痹卮稹?p> “要不是今日你讓我去找留行子,恐怕我還不知道身上舊疾的來頭,說回來還是要謝仙君?!?p> “哪里哪里,阿桐姑娘幫我走一趟,應(yīng)是元歇謝姑娘才對?!?p> “是小妖要感謝仙君?!?p> “......”
畫風(fēng)突變,本還緊張的對峙打斗一下變成了互吹現(xiàn)場。另外站著的三人聽得心累,特別是一旁的無咎不知臉黑到哪邊天去了,這小妖是沒瞧見他嗎?
終于元歇瞧出身邊這位老大的異樣氣息,他看著無咎,正對上他沉得不能再沉的眸子,瞬間閉上了嘴巴,眨著眼睛一臉無辜。
“司神,炎奕方才一番行為你也瞧見了,若不是你,夷光怕是要被他那玄火所傷。”施夷光擺出一臉苦相。
“律法規(guī)定,天宮之內(nèi)不可打斗,火神方才用了七層玄火,可見傷人意圖明顯,今夜子時自去天刑臺刑法。”
聽無咎這般說,施夷光的笑得合不攏嘴,幸災(zāi)樂禍的瞧著炎奕。誰叫他動手之時正好撞見了鐵面無私的司神,今日處罰又給他安排上了。
炎奕倒是無所謂,許是聽習(xí)慣了領(lǐng)罰的事,臉上毫無波瀾:“司神怎知我真會傷她?也罷也罷,反正有幾日沒去天刑臺見見那幫老頭子了,正好敘敘舊,再者,去看看司神大人領(lǐng)過罰的天刑臺有沒有什么變化,體驗體驗?!?p> “你怎么說話的,天刑臺對你來說比回家還勤快,司神進去那是意外,你也好意思和司神比?”施夷光堅決維護司神形象。
“是是是,司神哪里會犯錯,意外,絕對是意外,他無咎這一生都不會做錯過任何事。不管是面對什么事情,面對什么人,都是那么的公正大義,乃是九天楷模?!毖邹日f話陰陽怪氣,后面的一句更是別有意味。
顯然他對這個人人恭敬的司神沒什么好態(tài)度。但無咎也不惱,似乎不管他說什么都是一副平淡的樣子。
炎奕看著對面的阿桐,唇邊勾起一絲笑來:“對了,小樹妖,瞧著你傻我勸你一句,看人一定要擦亮眼睛,不是所有人都值得相處,有些人他就是萬年也化不了的冰山,沒有心,只有冷!”
他說完大笑,笑容逐漸發(fā)涼,意味深長。
阿桐瞧著他離去的背影,木木的臉上忽地浮現(xiàn)出一絲疑惑,仿佛那個略顯瀟灑的被背影有些熟悉。
炎奕走后,施夷光臉上不由得得意,她目光朝著阿桐看去,見她安然的站在無咎的身邊一股火又冒了上來:“你這妖精,離司神遠一點!別讓你的濁氣沾染到司神的身上?!?p> 她大呵,阿桐自覺的后退了一步,這女神仙的脾氣當(dāng)真是火爆,惹不得躲著總可以吧。
“小紅郡主,”元歇開口,小紅二字剛一開口便被施夷光蹬了一眼。元歇才反應(yīng)過來這位郡主給自己新改了個名字,不失禮貌的微微一笑,“夷光郡主,九天之上不可打斗,火神有罪,郡主同樣也要領(lǐng)罰?!?p> “我是郡主,罰什么罰?!?p> “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即是天君也要遵循律法,郡主還是隨元歇去天刑臺吧?!痹f得客氣,他對誰都是一派溫和,即使是說這樣的話。
逃脫不了,施夷光的臉愣住,神色著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想給這妖精一點教訓(xùn)。對了,這妖精,她剛剛也動手了,要罰一起罰?!?p> 罰,阿桐扯出一絲假笑:“女神仙忘了,我是妖精,不歸九天管。”
她說得一臉真誠,關(guān)鍵在于無咎也頗覺有理的點了點頭,輕飄飄的來了句:“說得不錯?!?p> 施夷光氣得半死,無咎都這般說了她也不可再反駁,只能瞪著眼看著阿桐,不情愿的跟著元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