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早朝結(jié)束后厲名池和章亦翀一起被圣上留了下來,奇怪的是,圣上并沒有叫他們?nèi)デ谡?,而是去了后花園。
兩人各自狐疑著,在高公公的帶領(lǐng)下步入了后花園,直至深處的湖邊石橋處,才看到圣上的背影。
兩人向圣上施禮后,本以為是有什么要事吩咐,可圣上卻悠閑地?fù)]揮手,什么都不說,只帶著他們倆看湖里的荷花。
看著看著,圣上突然說道,“若日后他們說要朕的后花園,朕是不是也該雙手奉上???”
兩人均未出聲,只聽得圣上繼續(xù)說道,“朕決心已下,兩位愛卿今后要聯(lián)手助朕護衛(wèi)這大好江山!行了,去吧。”
厲名池應(yīng)聲正欲離去,可看章亦翀沒動,就知道他還沒死心,他正猶豫自己要不要留下,看他還有何話要說。
圣上連頭都沒回就突然又來了一句,“章參知啊,凌風(fēng)是朕的左膀右臂,將來抗金之時朕還要讓他帶著皇城司查探軍情做朕耳目,你那寶貝女兒怎受得了這離別之苦,朕看章參知還是為她另尋良配吧!”
這話說完,圣上連頭都沒回,獨自跨上了石橋,向后宮方向走去。
厲名池一聽這話知道章亦翀今日應(yīng)該再無機會勸諫圣上了,于是趕緊施禮離開。
他心里不禁有些許得意,并非是因為章亦翀被圣上駁了面子,而是因為自己兒子這四兩撥千斤的手法。
章亦翀欲拉攏自己兒子,有意將其招為女婿一事朝中皆有耳聞,圣上也從未刻意阻攔過。
此次突然放下話,斷了章亦翀的念想,勢必是自己兒子巧妙地在圣上面前陳明了利弊,提請圣上注意章亦翀拉攏皇城司的野心。
有了圣上這話,他可以成功擺脫章明玉的糾纏,但又不必和章家人撕破面皮,果然是良策。
厲名池直覺得老懷安慰,但也同時擔(dān)心起兒子的未來。
仗既然要打,皇城司勢必會首當(dāng)其沖,只望蒼天有眼,庇佑他的安全。
厲名池內(nèi)心喜憂參半,恍恍惚惚地回了府邸,修書一封,趕緊著人送去給凌風(fēng)。
章亦翀未曾料想圣上會突然間有此決定,本想跟上去問個究竟,可正在盤算之時就又被圣上給了當(dāng)頭一棒,而且還是當(dāng)著厲名池的面。
這一棒打得他是暈暈乎乎,不知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他也恍恍惚惚回了府邸,一路都在想,莫不是有人說了什么,讓圣上懷疑我的企圖?
不應(yīng)該啊,之前我曾幾次向圣上暗示自己對凌風(fēng)很是看重,并且因其跟自己女兒年齡相仿,實乃天造地設(shè),圣上也未曾表示過不滿,為何如今突然就說不行了呢?
他當(dāng)然不知道,凌風(fēng)自從章明玉在外面散播二人關(guān)系親密的消息之后就已經(jīng)開始在圣上面前做了鋪墊。
累積到如今,只需輕推一把,圣上就再無法坐視不理,必將出手干涉,這樣他才可以順理成章地娶寒煙而不至給寒煙一家招來禍患。
回到了參知府,章亦翀垂頭喪氣,趕緊修書給兵部尚書,打談出兵的虛實。
這信還沒寫好,章明玉就找了來,擔(dān)心地詢問凌風(fēng)會不會跟兵打仗的事。
章亦翀本就一肚子火,看她還滿腦子凌風(fēng),火氣就更大了,沒好氣地說道,“還凌風(fēng)凌風(fēng)呢,圣上今日說了,皇城司指揮使和參知政事是朝中機要部門的大臣,不得聯(lián)姻!”
“什么?!”饒是章明玉這么深的城府,也沒按捺住,立刻急了,“阿爹!這可不行!”
“不行?怎么著,你還敢抗旨不遵?”章亦翀看自己女兒那一副急赤白臉的樣子,覺得自己心里的煩惱和憤怒有人分擔(dān)了,立馬覺得舒坦了一些。
可這舒坦并沒持續(xù)多久,看著章明玉很快由著急變成了沮喪,他又覺得于心不忍起來,隨口安慰道,“這事也未必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先擱擱,等過陣子再說吧?!?p> 章亦翀想的是不知是不是自己何處做的不夠,惹惱了圣上,所以不允許他與皇城司有所牽連,至于自己女兒的那點小心思他并沒真的放在心上。
可章明玉只覺得這消息就如晴天霹靂一般,凌風(fēng)待她如何她心里有數(shù),但本以為凌風(fēng)就算再傲氣,也不會放棄這好乘涼的大樹,待成婚后,只要自己對他溫柔些,這事就算成了。
可沒想到,圣上竟然有此一舉,之前從她阿爹的口氣中,明明圣上是支持的啊。
她悔不當(dāng)初,自己因為想要端端架子,沒有催她阿爹去找圣上請求賜婚,現(xiàn)在落得這個結(jié)果。
章明玉可不是會輕易放棄的性子,坐在閨房中開始冥思苦想,想找出圣上突然發(fā)難的原因,也想找出解決目前這一困境的法子。
想來想去,卻只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原來這世間也有她章明玉得不到的人,也有她章明玉搞不定的事。
她一直枯坐到夜幕降臨,仍然無計可施,本以為放出消息,讓盡人皆知皇城司指揮使中意參知之女,可以給凌風(fēng)施壓,讓他別無二心,可沒想到倒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如果自己阿爹能早些猜透圣意,這事或許還有回轉(zhuǎn)的余地,但如今......
思來想去,她決定去找凌風(fēng),看看他打算怎么辦。
晚飯時碰巧章明剛回府來拿東西,她便央求他帶自己去指揮使府找凌風(fēng),章明剛立刻就答應(yīng)了。
一路上她百般追問章明剛有關(guān)凌風(fēng)的事,可他只是含糊其辭,再問就推說皇城司事務(wù)繁忙,兩人很少有機會閑話家常。
到了指揮使府,章明剛本想讓他姐在門外稍候,說需讓人跟凌風(fēng)通稟一聲,可章明玉卻不肯,直接跟著就進來了。
凌風(fēng)沒想到章明玉這么晚跑來,看章明剛在她身后使眼色,明白他的意思是說,他負(fù)責(zé)想辦法給她弄走,好早點送她回家。
章明玉回頭一看章明剛還在,推了他一把,“你快出去,我有話要跟你凌大哥說?!?p> 章明剛走之前又給凌風(fēng)使了個眼色,這才出了門。
章明玉顧不上矜持,劈頭就問,“怎么回事?圣上為什么會突然跟阿爹說我們兩家不能結(jié)親?你打算怎么辦?”
凌風(fēng)臉色凝重,沉吟了一陣回道,“在下也是剛剛得知,圣上說此事關(guān)乎朝堂穩(wěn)定,看來我們注定是有緣無分了。”
“有緣無分?”章明玉沒想到凌風(fēng)如此敷衍,她好不容易踢走了霹靂堂的邱霓裳,沒想到卻半路殺出來一個程咬金,她可不想輕易放手?!澳戕o官吧?!?p> 她壓住心頭的怒火輕描淡寫地說道。
凌風(fēng)也輕描淡寫地回道,“不可能。”
“為什么?”
“我一無錢財二無家世,你們看中的不過就是我的官職,若我無官在身入贅你家,與你家的下人又有何分別?章明玉,你一世聰明,這點你不會看不穿吧?”
凌風(fēng)眼里露出寒意。
章明玉看得心下一凜,她深知凌風(fēng)并未把自己當(dāng)做一般女子,從不掩飾二人之間利用多過情誼這一點,但她也認(rèn)定凌風(fēng)不會放棄這么好乘涼的一棵大樹。
“怎會?就算不當(dāng)朝為官,以你的心機才智,做什么都可以無往不利??!”
凌風(fēng)雖然心里只想把她一腳踢出去,但卻深知這場戲無論如何都要唱到底,畢竟如今還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
他緩和了一下臉色,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說道,“圣上不允,我若辭了官硬要和章姑娘在一起,將圣上的話置于何地?”
“別說將來在世上立足,恐怕能否保住性命都不好說,況且不僅是我,甚至?xí)B累了參知大人,章姑娘可曾考慮過這一層?”
章明玉聽凌風(fēng)跟自己阿爹的語氣一致,終于明白這事看來是真的不可為了,她仍不死心,追問道,“過陣子圣上說不定會改變心意呢?”
“章姑娘對在下的青睞凌風(fēng)心領(lǐng),可若真有戰(zhàn)事,皇城司恐怕會首當(dāng)其沖,章姑娘切不可耽誤了韶華啊。”
“報!凌大人,有機密要聞需凌大人審閱!”凌風(fēng)心里一樂,這章明剛拿捏的時間剛剛好,他趕緊正色道,“進來!”
章明玉一看,知道自己再多說也無益了,雖然凌風(fēng)就近在眼前,可卻真遠在天邊。
她只覺得自己要哭出來了,可自己畢竟是章亦翀之女,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些臉面。
她朝凌風(fēng)施了一禮,“凌大人保重!”轉(zhuǎn)身出了門。
終于解決掉了這個大麻煩,凌風(fēng)趕緊回到內(nèi)室,伏案修改已忙了數(shù)日的草圖,一邊改還一邊喃喃自語道,“時間緊迫,時間緊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