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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情緣

第一百五十三話 南路見崢嶸(中)

雪上情緣 舊時筆墨 5336 2025-01-11 19:53:05

  塵囂郡中,塵飏與座下使者正在研讀藍彩所寫的四城五門功法特性,天魔如今已知一眾城主、門主、俊杰英才所會功法和修為高低,若是能將此熟記于心,日后對戰(zhàn),天魔既可先發(fā)制人,又可后發(fā)制人,因此,不但塵屬眾魔,就連花屬、血屬眾魔也都是在認真探討。

  一連看了數(shù)日,塵飏于今日才全部熟記于心:“只可惜藍彩所知的九牧九道都是荊棘門英才所教,若是她能得真人指點,這本冊子的價值會更上一層樓。”

  坼使者道:“護法,若是那樣,藍彩又豈會棄暗投明?”

  塵飏哈哈一笑:“坼使者說的不錯,正是此理,正是此理啊。不過那姑娘的天賦真是難得一見,其中所寫部分功法運用之理,恐怕有的俊杰、英才也未必領悟得到。本座一連看了五、六日,才勉強全部記住?!眽m飏又一次罕見的自稱起“本座”來,不過這一次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天魔尊的妙計欽佩不已。

  埃使者道:“護法,這才短短幾日,您竟然已經全部了然在胸?”

  “也只是大概了解,大概了解,還不敢說了然于胸?!弊詮幕沂拐叱鍪潞?,他心情一直不佳,可是此時,他一連開心兩回,這不,還特意糾正了埃使者的用詞,只因有了這個冊子,魔域執(zhí)掌九牧的機會已經極大增加。

  霾使者問:“護法,當日送來這個冊子時,尊上曾命那兄弟叮囑我們不可試著修行九牧九道,現(xiàn)在依您看,到底因為什么?”

  “這兩日,我曾試著催動術力與天地共鳴以用出土之力或水之力,可天地之道幾乎沒有任何反應,我們不是出生九牧的人,與天地共鳴的難度比之九牧人更大,九牧之中,修道者都是千中無一,更別說我們了,若是刻意去修行,恐怕得不償失,我們只需將這冊子上的功法熟記于心就好。尊上博學多才,高瞻遠矚,才能早早洞明此理。”

  靄使者猶覺不足:“冊子上有不少對我們有大用的功法,比如傳訊的‘雙笙共鳴陣法’,比如治傷的‘源遠流長’,我們不能習得,實在可惜?!?p>  塵飏告誡道:“不可這般貪得無厭,免得禍及自身!”說到這,不由想起真人當日的話“常言道欲壑難填,若大護法執(zhí)迷不悟,他日免不了悲劇收場”,不由思量起來:“難道我也算得上貪得無厭嗎?”

  正思量之際,霹、靂二斥候匆忙急報:“護法,剛剛手下急報,南路四城五門人忽然傾巢而出,恐怕現(xiàn)在已到郡外!”

  眾使者敬佩不已:“護法,果然如您所言!”

  塵飏笑道:“連日來,我們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以歌謠挑釁,就算一眾弟子有意隱瞞,又哪里隱瞞的住,遲早為原城主所知。原城主早有爭雄之心,若不弄明白我們何以有恃無恐,若不消除自己弟子的心魔,若不彌補對原睦邑百姓的虧欠,他何以爭雄?他當然要率眾出擊。不但如此,此舉還可讓九牧萬萬百姓看到他這個南路主事之人在努力重奪失地,比之中路、北路的毫無作為,他執(zhí)掌九牧的呼聲必將高漲,原城主早有這個打算,我們的歌謠只是為了他順理成章的來?!?p>  “那我們怎么應對?”

  “原城主此舉正好讓我們有機會加深對九牧九道的理解,所謂投桃報李,我們當然要示敵以弱,遂了原城主的心意?!?p>  霆使者聞言暴跳如雷:“什么,我們要成全那老匹夫?”眾使者也都不明其意:“那樣的話,當日您的‘人心蒙塵’之計不就白費了嗎?”

  “首先,就如四五之分的裂痕一樣,人與人之間的隔閡一旦產生,很難再互相信任、重修舊好,人心之塵已經散播開來,此計已經建功;其次,花護法、古護法已經散出謠言,我們的有恃無恐,正好更能加深他們對天上的猜忌。你們對戰(zhàn)之際,要故意顯現(xiàn)出你們從冊子上獲悉的信息;最后,我們示弱,雖然會讓那些弟子們心魔大減,可卻會讓原城主更躊躇滿志,一個人有爭雄之私心不礙事,可如果再自滿起來,那眼中就只有他的遠大志向了,對天上是敵是友也就不那么在乎了,甚至,他會更希望天上是敵而非友。難道你們希望帶領九牧與我們抗衡的人是荊棘真人或者這冊子上寫的大賢者夫婦甚至是天上?”

  眾魔都道:“當然希望是原向榮!”

  “你們明白就好,點齊人手,在東北迎敵!”

  不一陣,雙方在塵囂郡東北處排開陣勢,天魔一方,共計六位使者,十二位斥候,每名斥候手下又有四名已掌握到天魔術法前三術的厲害嘍啰,算上高立城墻的大護法塵飏,共計天魔五十五名。而九牧這邊,有三位城主,原睦邑九位俊杰,荊木邦九位俊杰,雨幕府八位俊杰,西風晚四人,以及原睦邑二百多名入門弟子,衣著男青女綠;荊木邦二百多名入門弟子,背上都繡著正在合鞘也可以說是正在出鞘的銀色之劍,寓意止戈,也寓意若有金戈起,則以戰(zhàn)止戰(zhàn);新到的雨幕府二百多名入門弟子,服飾背后是一簾水幕,只因雨幕府城門兩側有水簾垂落,服飾正意為入門。此戰(zhàn),就算南安郡外頗有塵埃,九牧不占地利,但從人數(shù)上看,天魔要以一對十,加之此時冬天,九牧略占天時,可謂饒有勝算。

  塵飏先行開口:“原城主,怎么今日忽然率眾襲我塵囂郡?”

  九牧一方聽得此言,無不氣憤,紛紛怒罵,原城主道:“你們占我城郭,殺我百姓,又連日騷擾,故提往事,用心何其歹毒,原某怎可任你踐踏一眾弟子的修道之心,小覷萬萬百姓的歸家渴望!”

  塵飏以蒼焰枉天塵笑指眾人:“你們無非是覺得能以多勝寡,可是必不能如愿,雖然如此,你們來者是客,怎么對決,說來我聽?!?p>  “若是輪番上陣,不久天色將暗,大護法必然又會說我等勝之不武,此次不如各尋對手,直至分出勝負?!?p>  “正和塵某之意?!眽m飏說罷,蒼焰枉天塵拂卷三道砂石直取三位城主,而后落去空闊處。

  三位城主各以“參差披拂”、“金光乍現(xiàn)”、“水袖”輕松擋下,相視一眼,飛身赴戰(zhàn),于開闊處共戰(zhàn)天魔大護法。兩方人手隨即各尋對手——木之力略克塵遇風,因此原睦邑九位俊杰率弟子尋戰(zhàn)灰、埃兩位使者、麾下四位斥候以及十六厲害嘍啰,水之力與塵見水略有相通之處,因此雨幕府八位俊杰率弟子尋戰(zhàn)霾、靄及其麾下斥候、嘍啰,自然,剩下的霆、坼及其斥候、嘍啰由荊木邦九位俊杰率弟子應對,這三處戰(zhàn)場,都是兩位俊杰戰(zhàn)一使者,一位俊杰戰(zhàn)一斥候,留下一位俊杰指揮弟子周旋十六位天魔嘍啰之余,調度這些弟子共計天魔或幫助同道。而西風晚四人,西風晚是林木之力,因此換了衣服混在原睦邑弟子中,既可不被發(fā)覺,又可幫助抵擋已成妄火魔體的灰使者,北辰燦是川澤之力,因此混在雨幕府弟子中,幫助少了水芍藥的雨幕府同道,并承擔起指揮調度之責,瑤琴、傅志恒也因灰使者之故,混在原睦邑弟子中,瑤琴尋機探看、探聽天魔內心,傅志恒保護瑤琴之余,留心灰使者。

  這一場對決九牧看似占優(yōu),可天魔這邊,不但塵屬六使者領悟了第八術,塵屬天魔還可互相配合施展塵無定常,若不小心準備,提前防范,九牧一方未必能夠如愿。而比于之前,這場對決的的最大不同就是多出了三城的入門弟子,他們修為雖然不高,可也都掌握了不少入門功法,如原睦邑弟子有“連理之木”,能夠眾木成森,雨幕府弟子有心法“川流不息”,能助同道恢復道力,荊木邦弟子有“金光乍現(xiàn)”,能從旁攻擊、掣肘天魔。

  對戰(zhàn)伊始,雙方人數(shù)眾多,自然都知這場對決急切難下,都是試探性的你攻我守,但因陣型并不明朗,難免有功法或術法波及旁人。九牧這邊的入門弟子年輕氣盛,一眾天魔也不喜歡吃虧,每當受到波及,都會較勁地還以顏色,就這樣,不斷有入門弟子加入到對付使者或者斥候的行列中,而天魔也順理成章地將他們當成對手。天魔畢竟久經殺伐,就算是參與此戰(zhàn)的天魔嘍啰,也個個比入門弟子高出不止一籌,不過片刻,就有一些三城弟子在互相較勁中負了傷,可哪怕越來越多的入門弟子成為對手,天魔仍在自鳴得意:“九牧無非是想讓這些弟子消耗我們,可塵埃中,我們豈怕消耗?不但自討苦吃,還成全我們撿些功勞,嘿嘿,你我不妨比比?”說完,抽空望向身邊,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已身處九牧重圍,本在身邊的兄弟早被分割到另一邊的重圍中,再隨意張望,戰(zhàn)場之中,眾兄弟都被互相隔開,氣得天魔咬牙切齒:“原向榮老匹夫真是老奸詐!”

  此時,時間已過小半時辰,九牧一方在入門弟子看似毫無規(guī)律、毫無作用甚至有些自討苦吃的較勁中,不知不覺地將六位使者、十二斥候完全分割開來,令其難以自如地施展塵無定常,雖然付出了數(shù)十名入門弟子受傷的代價,但一眾俊杰終于可以放開手腳,對決終于進入正軌——正是原城主定下的隔山斷水之計。

  六位使者、十二斥候個個被分割開來,分別承受原本所對決的俊杰以及新加入的入門弟子的圍攻,縱然他們修為高絕,也經不住這樣心神、術力的雙重消耗,場況從難解難分向九牧有利的方向發(fā)展。

  到了一個時辰,先后有天魔斥候受傷,只因他們的術力不如使者雄厚,在這樣的對決消耗中自然率先露出了破綻,可他們不敢退下,不然局勢只會更為傾倒,因此只能咬牙苦撐,祈求他們能苦撐到使者大人們取得優(yōu)勢,逼對手分兵支援,好減輕自身壓力。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天魔斥候的祈求并沒有用,只聽某處戰(zhàn)場有人“嘶”地一聲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是對戰(zhàn)郁清水、郁清淺的霾使者被前者的滄溟劍劃出的“懸河瀉水”打中后背,不但成了落湯雞,還倒撲三丈,險些跌倒在地;又聽臨近戰(zhàn)場一聲痛罵,原來是因為兄弟成了落湯雞而分心的靄使者被對戰(zhàn)的郁清波以夢澤劍揮落的“飛流直下”劃傷右臂,冷水侵入,十分不好受,他才開口怒罵。

  可惜怒罵不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讓原睦邑眾俊杰、弟子更爭先恐后的奮力搶攻起來,其中,永牧州一戰(zhàn)留守此間的五位俊杰更是不惜負傷,也要打傷所對上的使者,眾弟子也都不再依循原城主定下的連理之木相助的緩緩圖之的策略,竟也都紛紛施展起入門木之力功法,一時之間,這些弟子所對上的使者、斥候、嘍啰應對得更為捉襟見肘,天魔敗象紛現(xiàn)。

  塵飏也一直在留心眾魔戰(zhàn)況,見此情形,深知再過幾刻,日將薄西山,他們亦然,恐到時使者、斥候真會受傷甚至折損,頓時心念變動,立命灰使者催發(fā)無名妄火。

  灰使者領命,鋒利指甲劃破手掌,幾縷赭色竄出,形似濃煙,實則為火!

  對戰(zhàn)灰使者的原載道、原茂春不敢強接,忙閃身避讓,無名妄火自然沖向原睦邑眾弟子。二人見此,急發(fā)“荊棘迷叢”于眾師弟身前,試圖挽救,可荊棘之叢卻在瞬間被焚燒殆盡。眼見眾弟子非死即傷,忽有幢幢碧影、茫茫劍光從旁飛來,先于無名妄火沖去眾弟子,豁開幾條通道,無名妄火從通道中飛去遠方,一場血光之災被西風晚的“碧影幢幢”、傅志恒的“雨化春風劍”化解。

  塵飏神情一凝,唯恐因此生變,忙將蒼焰枉天塵繞掃、甩擺、抖揮,雨潦術法第九術“雨井煙垣”再度用出,戰(zhàn)場中頓生荒涼、蕭瑟、冷落的景象,而后譏諷道:“原來三位城主還帶著好些幫手,難怪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原城主指著一眾厲害嘍啰:“大護法不也帶著一些新面孔?”

  “哼,塵某帶的至少是自己屬下。”

  “我們三城自然也不會和同道爭搶功勞?!?p>  “功勞?莫非原城主今日還要殺我?guī)酌麑傧拢俊?p>  “若有機會,人人樂意!”

  塵飏將蒼焰枉天塵望臂上一搭,眾魔見此信號,齊道:“為尊上大業(yè),我等雖死不懼!”更有灰、埃、霾、靄四位使者祭出賞功戒指,他再道:“天色將晚,是對我們不利,但你們久戰(zhàn),道力卻也不繼,若原城主執(zhí)意拼個你死我活,塵某并不懼怕,只是塵某擔心,灰使者許久不曾殺戮,無名妄火還遠未成氣候,若是待會支撐不住,或許很難在這里大開殺戒,可萬一沖過璧江,可怪不得我。原城主,你也不想景明郡變成眼前‘雨井煙垣’的景象吧?!?p>  原城主望向景城主、郁城主,兩位城主審時度勢后皆搖頭不愿逼急天魔,原城主這才道:“我等修道,只為萬民。今日之戰(zhàn),可依大護法之言,就此罷手。大護法今后若要對決,我們隨時恭候,若只用歌謠挑釁,只會貽笑九牧!”

  塵飏面上一冷:“今日之戰(zhàn),是原城主勝了,日后,我等定會加緊修行,鉆研九牧九道,他日必要一雪此恥?!闭f罷,狠狠揮了揮手,眾魔有序退出對決,等屬下盡皆退回塵囂郡,他也沒敢放松警惕,竟面向九牧,倒飛退回塵囂郡中,雖然瀟灑,卻也狼狽。

  眾弟子見此,不少都哈哈大笑起來,原城主自也十分滿意,面向眾弟子,高聲夸贊道:“今日之戰(zhàn),你們每一個人都對局勢起到了關鍵作用,從今后,更要用心修行,才不辱踏上修道之路!”

  此一戰(zhàn),不但不少俊杰打傷了天魔使者、斥候,而且眾弟子都是出力不少,尤其是原睦邑眾弟子,他們不是像上一次南安郡大戰(zhàn)那樣站在原城主身后,也不是像原睦邑時,與自家?guī)熜值転閼?zhàn),而是直面天魔,因此心頭愧疚大為減輕,余下的愧疚,不但不會讓他們產生負擔,反而化作了修道的動力,此戰(zhàn)真是戰(zhàn)果斐然,收獲滿滿!就這樣,在勝利的喜悅中,眾人有說有笑地返回景明郡。唯有瑤琴稍顯沉默,與以往不同,北辰燦來問其故:“是不是剛才看到或聽到了什么事?”

  瑤琴“嗯”了一聲。

  北辰燦才知她的心事非同小可,自然也能明白瑤琴為何沒有說出,道:“大家的確難得放松一會,這件事你可以先告訴我?!?p>  瑤琴便將所知的事告知了北辰燦,后者聽后,心情也隨之沉重,道:“看來魔域之行,不能再拖了?!?p>  入夜之際,三位城主稍排宴席,小做慶祝,茶過三巡,菜過五味,原城主道:“瑤琴姑娘,你在對戰(zhàn)時發(fā)現(xiàn)了什么,現(xiàn)在可以說了。”

  瑤琴四人是客,因此能與三位城主同席,可縱然席間并無其他同道,瑤琴也將聲音壓低:“天魔連日在同一時間過江挑釁,果然是有依仗,他們對九牧九道更為了解了,所以才敢肆無忌憚地一再挑釁?!?p>  三位城主并未有太多驚訝,原城主道:“此事我們已從對戰(zhàn)中發(fā)現(xiàn)了端倪,天魔的確對九牧九道的了解更上一層樓,可是我們也在不斷從對戰(zhàn)中知悉天魔術法?!?p>  瑤琴嚴肅道:“天魔并不僅僅是從對戰(zhàn)中了解的?!?p>  三位城主這回驚疑起來,不過原城主深知此間不宜多說,便道:“先吃飯,先吃飯?!?p>  等到席散,三位城主帶著瑤琴四人來到房間,再問:“那是怎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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