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時,御獸門五位老師和五位弟子已回到為塵埃掩蓋的御獸垣,卻見城中,每個大戶人家門前都是車馬成行,門里門外,成百上千的傭仆都在忙碌著,不斷將府中的物品物資、金銀珠寶分門別類的裝上馬車,然后小心仔細地打點好,再由府中管家將貨物一一登記在冊,最后才慢吞吞的放行。這些大戶人家的老爺、夫人們、少爺、少夫人雖然早已遠離是非之地,但他們?yōu)榱瞬蛔屔瞎胖畱?zhàn)結(jié)束后的四十年的努力全部枉費,為了不讓一切從頭再來,為了不淪落為普通人家,當然,歸根結(jié)底,為了以后能繼續(xù)享受滋潤的生活,留下了早就加入御獸門的子弟在此。在這幾天里,這些子弟運籌帷幄,驅(qū)使府中下人就這樣大費周章地忙碌,似乎不將所有值錢的家當送去下一站,他們不會罷休。這幅場面讓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整座城都有喬遷之喜。然而,御獸垣中雖然車馬甚多,但大戶人家們有的下一站在育芳郡,更有些很有遠見的直接將永牧州當做下一站,這就使得,時間雖已過去好幾天,他們大概還有這最后一趟。然而,大戶人家可能是最后一趟的忙碌,可他們強占了所有馬車、牲畜,普通老百姓雖然早已將家當收拾成堆,卻沒有多余的馬車或者牲畜來搬運,他們的小小身家乃至一家老小至今仍然滯留城中!
方門主見此臉色鐵青,不像從前的溫和老人,既有不久前良穆都受傷初愈之故,更有恨鐵不成鋼之因,責備眾御獸弟子道:“早在當日路過御獸垣時,我們就讓你們協(xié)助城民離開,為何此時還是這等場面?”
竟有一些弟子嘴中嘟囔道:“誰能想到這么多城主門主俊杰英才,竟然被天魔趕走,敗退育芳郡?”
方門主道:“就算想不到,敗退育芳郡后,梁城主已三番五次派人前來敦促,為何不聽?”
誰知更惹得弟子不滿:“要不是梁城主非要管冰目原,我們也不至于拋棄家業(yè),難道方門主舍得這大好的御獸垣?”
“放肆!如今九牧面臨大難,還分什么四城五門?”
弟子又道:“那怎么不見冰雪門來馳援良穆都?”
“冰雪門弟子本就少,能牽制血屬天魔已經(jīng)是做了最大貢獻!”說著,方門主緩了緩,語重心長道:“你們難道不知輕重緩急?怎么還任由他們這般散漫?若是天魔到來,誤了他人性命,你們難辭其咎!”卻也越說越氣。
眾弟子都道:“天魔來了,只有一戰(zhàn),哪有逃脫之理?”御獸門需要很大一筆金錢才能入門學(xué)道,因此城中有很多巨商富賈,這些入門弟子幾乎都是富家子弟。若是匆匆忙忙地棄家業(yè)而走,從此錦衣玉食的生活便與他們再無關(guān)系,這些弟子因此在天魔未來時能夠有臉以嘴狡辯。
金石開罵道:“你以為天魔是你想戰(zhàn)就戰(zhàn)的?這是門主之命,也是梁城主之命,你們執(zhí)行便可,哪那么多廢話?如今白白浪費許多時間,理應(yīng)知錯,怎敢為自己私心開脫?”誰知眾弟子并不怎么在意,他們可是交了錢的。
江璇道:“門主,金老師,現(xiàn)在多說無益,要快些疏散才好。”
就在這時,忽聽御獸門外人聲鼎沸,不一刻,三名入門弟子放聲呼喊而入:“不好了,天魔從東北來了!”“他們在城門上寫下‘血池’二字,而后分散城中,不知企圖!”“在肆虐城中之際,還口稱冰目原人都撤去極沐寒,他們只好來此玩耍!”
張楓道:“門主,看來是血屬天魔,他們要奪取御獸垣?!?p> 畢竹盛道:“這是天魔的一貫作風(fēng),聽聞冰目原已經(jīng)成了‘血目原’!”
方浩命道:“梁執(zhí),你帶各位師弟師妹快快離開此城!記住,其他東西一件不要,唯獨門中書籍必要完好無損地帶去育芳郡!”
梁執(zhí)道:“弟子要再戰(zhàn)天魔!”
方才閑情逸致的眾富貴子弟臉色大變,忙道:“三少爺,快走吧,書籍要緊。留在這里只是白白送死!”一聽天魔來了,他們可要遠離五位老師,這樣也就可以遠離天魔,也就可以帶走要緊的書籍——哦,不是書籍,是登記好的冊子以及冊子上的東西,要是白白送了死,要緊的東西留給何人?
聽了“白白送死”四字,方浩閉上雙眼:“梁執(zhí),這是師命!記得告訴城民,天魔說的有關(guān)冰目原撤走的事,不要瞎傳!”
梁執(zhí)一時不好再說,可也不曾離去。任平生來勸:“三少爺,你母親方才見你入城,很有擔心。你可要三思而行。”
梁執(zhí)一怔:“好,師弟、師妹,我們先走!”于是率著任平生、金乾、劉香、梁悅以及數(shù)以百計的御獸門弟子,忙去收拾門中書籍。
御獸垣城中,飛龍上的古辛望了一眼遠處正慌張?zhí)用挠F門弟子,雖然此時六使者分去城中,不在身邊,可古護法絲毫不懼,只是有些無聊,遂又開始了自言自語,將目光投向下方,譏笑道:“此時才知惜命,不嫌太遲了嗎?”隨手一揮,座下飛龍吐出血色火焰,將下方想要走快也不能的十幾輛馬車燒個正著。
趕著馬車的傭仆們見物資被毀,苦不欲生,竟不逃跑,都跪在地上,呼天搶地地痛哭起來。
古辛厭惡地掃了一眼:“在聽到良穆都易主的消息時,你們就可以逃走,可你們沒有,說說看,如果人死了,這些身外之物可能起死回生?能逃之時,你就該逃,如今死到臨頭,哭又有什么用?你們一錯再錯,真是死有余辜,死不足惜!”說罷,揮出“心血來朝”,要送令他深感厭惡的凡夫俗子們上路。
正在這時,一堵土墻橫在半空,將紅色細線一一擋定。御獸門五位老師乘鶴到了!五位老師躍下白鶴,對傭仆:“還不快走!至于損失賠償,有我們做主!”傭仆們這才舍馬車逃去。
古辛斜看一眼,懶洋洋道:“五位老師忽返故鄉(xiāng),怎么,是來接應(yīng)親人的嘛?”
方浩望上回道:“回不回來是老夫的事,與你何干?”
“哼哼哼……你不說我也看得到,方才幾只白鶴飛去城外,其上馱著不少書籍,那些書籍是你的衣食父母,你當然舍不得放棄他們?對不對,御獸門的方門主?”
方門主忽然無言,雖然他從來沒有將御獸功法的書籍當做衣食父母,哪怕早將全部所得的錢財花費在了建設(shè)御獸垣上,可御獸門拜師學(xué)藝需要金錢的事還是足以被古辛用來中傷他,方門主的心真地被刺痛了。
金石開道:“呸!要是沒了書籍,后代如何替我們報仇?”
“這么看來,你對此戰(zhàn)很不樂觀???”古辛繼續(xù)冷言冷語的說著,他雖然有恃無恐,可此行并非為了屠殺而已,因此需要稍作拖延。
江璇看出古辛的伎倆,道:“門主,各位老師,其他天魔不知在城中干些什么勾當,我們和他無須多說?!闭f罷,命水木靈狐率先發(fā)起攻擊。
古辛側(cè)身躲過水之力功法“飛流直下”,壓下暴躁:“你們能創(chuàng)出御獸功法,可見非等閑之輩,若能投我魔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那對我們猶如浮云!”金石開答了一句,命金土蟾蜍使出金之力,數(shù)枚金幣旋射古辛。
“這么急著求死嗎?”古辛怒氣橫生,蝕日吞月輪揮出“沸血騰影”,直取金石開。
方浩命五行白鶴發(fā)出“五行劍氣”,勉強化解了“沸血騰影”。金石開、張楓、畢竹盛、江璇也都順勢散開,剛要圍攻,血屬六位使者已然回返。
蠱使者道:“你們九牧人總是喜歡以多取勝,來個以一對一,豈不痛快?”
古辛點了點頭:“方門主我來對付,嗜、煉兄弟在旁觀戰(zhàn)?!笔仁拐摺捠拐咔叭罩貍凇氨平佟毕?,此時嗜使者唇無血色,煉使者橫肉低垂,實在是虛弱非常,古護法怎能不趁機關(guān)愛屬下?
四魔領(lǐng)命,罹、蝕、蠱、噬四位使者同對金石開、張楓、畢竹盛、江璇四位老師。蠱、噬二魔分別使出各自的噬尸以蠱第七術(shù)“厄降噩臨”和“污穢靈堂”,罹、蝕二魔分別使者各自的蝕骨以罹第七術(shù)“孤獨磷火”和“晦暗荒冢”,其中三術(shù)前文已表,單表蝕使者那“晦暗荒?!薄?p> 此術(shù)使出,但有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烏鴉“哇哇”不休,粗劣嘶啞的聒噪聲此起彼伏,幾息后,陰風(fēng)陣陣,野鬼哭嚎,場中霎時變了色?;杼彀档刂校矍熬钩蓙y葬崗,似見無數(shù)人影張臂撲來,可恍惚之中,人影穿身而過,只留下凄慘索命之聲縈繞耳邊,聞此地府之聲,見此凄慘鬼影,四位老師頓感精神不振,強打精神,命御獸金土蟾蜍,水火夫諸,木金猿猴,木水靈狐各自使出功法,欲以應(yīng)敵,可敵人未有實形,御獸道力空懸無所泄,不久竟被此術(shù)反制,被此術(shù)反制的御獸道力,竟攻去其他御獸道力!更加其他三術(shù),僅過片刻,四位老師神情大為萎靡,縱擁有雙重道力的御獸亦成道力不濟。
再說門主方浩,哪怕他的五行白鶴五行皆通,縱然憑借“萬獸歸山”、“五行劍氣”、“御守乾坤”,卻也只在古護法手下堅持了十個回合。雙方實力天壤,短短一刻功夫,五只御獸都已不能站起護主,五位老師一敗涂地!
古辛望著倒地不起的五個老人,道:“你們苦口婆心教導(dǎo)出的門生,都是些貪生怕死的廢物,他們縱有御獸功法書籍,又有何用?”
金石開道:“你怎知我們的死,不會讓他們改變?”
“改變?你沒見方才他們不戰(zhàn)而走、棄師而逃?說不定將來真會改變,不過卻是棄九牧,投魔域。依我之見,不如趁你們還未死去,趕上去斬草除根,免得將來連累你們遭人唾罵。”
張楓道:“不管他們未來如何,起碼現(xiàn)在的他們不會和你們一樣,視人命如草芥!”
“你們自尋死路,只不過拖延了片刻功夫,你們覺得這片刻功夫,能逃出幾個微不足道的凡夫俗子呢?”
江璇道:“在你們眼里微不足道的人,也有著自己的親人朋友,他們是一個人,卻也不是一個人,我等雖死猶榮?!?p> “莫非這就是你們自尋死路的意義所在?”
畢竹盛道:“這是我等道義所在,焚琴煮鶴之輩,窮此一生,不能得知?!?p> “哦?是嗎,只是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你們的死,一文不值!哦,險些忘了,你們倒在地上,可能看不到城中的血池,讓我們幫幫你們吧?!闭f罷,古辛望去六使者。
六使者領(lǐng)命,盤膝而坐,高舉魔兵,依次道:“嗜”、“煉”、“噬”、“蠱”、“蝕”、“罹”,魔兵上便各有一道血柱沖天而起,等在天際,匯聚成一面巨大的血色之鏡,血色之鏡飛旋壓下,御獸垣中的六處地方,各有的一座六使者布下的血池轟然決堤,煞血沖出,沿著街道上青磚的縫隙交織亂竄。還在逃跑的城民、牲畜沾血無不倒下,體內(nèi)之血被不斷奪出體外,匯成血河來在七魔腳下,七魔汲取血中精華,以此茁壯自身,各個受益匪淺,而無用之血被棄之街道,濫流城中,不出片刻,城中飄滿了血腥味,生靈之血染紅了整個御獸垣,御獸垣真地成為了一座血池。
五位老師望著眼前漫延的血腥之河,死了多少人,大概可估計。
古辛一邊吸取血河中的精華滋養(yǎng)傷勢,一邊道:“放心,這次的‘血煞精魄’不是為了殺你們,只是讓你們看看,我到底有沒有信口雌黃。這樣的御獸垣是不是可以稱之為‘血池’?”
方浩想起剛才古辛的中傷之言,憶起過往種種,他好生悲傷,好覺茫然:“我以為有教無類,遂嘔心瀝血,創(chuàng)下御獸功法。御獸功法啊,難道你真的不能化育人心?”
“看夠了吧,那么倒在血池中吧,這樣,便可永遠與無情魔域同在!”古辛隨手施出“幽冥血光”,眼看就要讓方浩身首異處時,一個土黃色的殼形忽然出現(xiàn),將他致命一擊擋下。
古辛“嗯?”了一聲,轉(zhuǎn)頭一看,街道盡頭出現(xiàn)了一個身穿粗布衣衫、面容粗獷的男子——正是剛過加冠之年的任平生,他手上有一只褐黃色的小烏龜正扒拉著四肢。
古辛猶似自言自語道:“又來一個白白送死的么?”
任平生躍過血河,走到五人身前:“老師,弟子回來了。”他得御獸門授業(yè)之恩,不忍拋棄五位恩師,于是謊稱尋找父母逆人流回返。雖然同門看不起他,可他放心不下五位老師,沿路找到這里,正巧碰到古辛行兇,便毫不猶豫的讓自己馴養(yǎng)數(shù)年的御獸——土靈龜出手相救,方才功法乃是這御獸土靈龜?shù)摹巴林芗住薄?p> 方浩有些愧疚,也有了些許心安:“平生……”
任平生道:“門主老師不用如此,那件事弟子早已想通?!彼傅氖沁M入御獸門需要金錢一事。正是進入御獸門需要金錢一事,使御獸垣、御獸門中有格外多的紈绔子弟,這些子弟看不起窮困的、靠著挪用給父親治病的錢得以進入御獸門的任平生也是自然,當然,這些子弟遇事先逃也再正常不過。
方浩望著城中的紛亂慘相,道:“平生,你是御獸門中最努力的一個,我不能看著你無謂送死。你爹娘辛苦半生,你怎能讓他們老無所依?”
任平生微微搖了搖頭:“爹娘養(yǎng)我,老師教我,我方成人,豈能顧此失彼!這是弟子覺得唯一比那些同門的公子少爺們高貴的地方,這僅有的高貴我必須堅持!”
方浩欣慰點頭:“你有這顆心就行,記住,這顆心是修道的根本?!闭f罷,再一次的站立起來,將任平生撥在身后,也將御獸門門主令牌塞給了他:“御獸門的興衰都系在你身上了,快走!”
古辛聽的不耐煩:“說完了就讓本護法送你們一起走吧?!闭f罷,揮動蝕日吞月輪,這一次,他使出了威力絕倫的“蝕日之輪”!
方門主望著眼前不斷逼近的日全食,那里照映出慘遭蹂躪、烽煙四起、滿目瘡痍的九牧大地,這一刻,他不由想起了曾救萬民于水火的人:“三賢,你們在哪?”
眼看主人將死,方門主的御獸五行白鶴,這只陪伴了這個老人二十年的飛禽一沖而上,迎去了“蝕日之輪”,在一聲悲鳴中結(jié)束了奔波許久的一生!
這聲悲鳴,讓其他四只與五行白鶴稱兄道弟的白鶴更發(fā)悲鳴——這四只白鶴正是當年方門主隨后馴服、送給真人的四只。這一聲又一聲的悲鳴此起彼伏,或許并不能遠傳,可卻叩開了方門主從來向往山林的心扉,道心之門在此刻豁然而開,那里林木叢生,河流清澹,鹿鳴山澗,鶴舞松下,莫非是九嵩山?在那里,九位古圣的犧牲,才換來的三賢的現(xiàn)世!或者是清風(fēng)山?在那里,無數(shù)先賢的犧牲,才換來九牧的清明!又莫非是他從來向往,卻不及一看的九牧山河?悠悠夢中幾曾見,奈何生平未得閑!這景象伴隨著這聲悲鳴,如同一道亮光,驅(qū)散了他內(nèi)心的迷茫:“白白送死?從來沒有白白送死!但愿我的死,也能換來一個拯救者!”于是張臂吟道:“鶴唳華亭,空谷傳聲。鹿鳴原野,思我古圣。錦繡山河,從此入夢?!闭怯F功法的先置召喚語!
隨著先置召喚語降下,還未被“蝕日之輪”貫穿身軀的方浩卻已虛化,為這片他深愛的大地留下了最后的遺言:“大哥,我先走了!”他的身軀化作點點五光十色,如同夢境破碎,碎片飄散而出,片片上呈現(xiàn)出山林景象,散發(fā)著鶴唳鹿鳴之聲。它們盤桓飄轉(zhuǎn),將眾魔帶去了另一個世界!那里的世界,山河錦繡,景色融融,處處有鳥獸,或奔跑相逐,或飲水溪前,或攀爬登山,無數(shù)飛禽走獸,從七魔眼前而過,甚至從七魔身體穿過。這樣的平靜祥和,是七魔所厭惡的,因為這樣的世界的到來,必定是建立在無情魔域失敗的基礎(chǔ)上,他們難辨實情,以為夢中,可當鶴唳鹿鳴之聲傳入耳中,這聲響不知含帶著怎樣的力量,硬生生沖破許多阻隔,直入七魔氣海,痛擊七魔心扉,那里的術(shù)力紛紛作鳥獸散,不知是要逃離魔心的牢籠,還是要飛奔去自由的山林。術(shù)力帶來的沖擊,讓七魔的身軀受到鞭笞,靈魂受到拷問,都覺身軀即將被割裂開來,靈魂即將被撕碎成片。七魔無不惶恐,不能不掙扎,于是妄想使出術(shù)法擊潰這個平靜祥和的世界,可術(shù)法使出,卻化作山林中的一份子,或為呼吸、或為溪泉、或為花草,或為春暉,或為林風(fēng),皆是徒勞!反倒使那鶴唳鹿鳴之聲更為神圣有力,使那痛苦更放大百倍。
不能承受的痛苦,將古辛逼到了絕境,可他心中怎甘?眼看自身修為因為這些血中精華而能漸入佳境,以后追趕塵飏的腳步能夠快一些,眼看自己的地位,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經(jīng)營,終于迎來了眾魔的俯首信服,他怎能在這里被他不屑一看的禽獸擊倒,埋在這無人問津的荒野之中?古辛有多么痛苦,他就有多么不甘!這樣的痛苦,這樣的不甘,讓他的心靈隨之扭曲:“哪怕要死,我也要讓別人感受這樣的痛苦!”他狠狠切齒咬牙,將那割裂、撕碎的痛苦集中去五臟六腑,就這樣,古辛的身軀開始扭曲,他的骨骼險些散架,五臟六腑受此痛苦,都已不堪承受,可他還是執(zhí)意要讓血池中本就死去的凡夫俗子們體會一番自己的痛苦!片刻后,古辛強行撐開雙臂,強催心血倒灌而出,要將心血中含帶的痛苦,強加給血池中的人、蟲、鳥、獸等一切有血生命!
可是個人的痛苦又豈能憑空轉(zhuǎn)嫁?哪怕古辛已是天魔護法,其血中,血煞三術(shù)皆有,可也不能夠。然而,古辛在絕境下的垂死掙扎和“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的執(zhí)念,還真走了運,竟然在這一刻,讓體內(nèi)之血盡皆墮落為煞血,領(lǐng)悟了血煞護法生前也都未曾領(lǐng)悟的血煞至高術(shù)法之一——“血還牙”。
但見古辛的心血灌輸而出,竟讓腳下的血河生出一條條猙獰的血蟒來,數(shù)不清的血蟒游竄而去,就如蜿蜒覓食一般,很快遍布全城。御獸垣中早已死去的人、蟲、鳥、獸,都被血蟒箍住,古辛將他的痛苦成功地強加給了其他生命。
古辛的痛苦到此結(jié)束,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冷漠的笑容,輕一收臂,那些血蟒有序回返,在古辛身后凝聚成一個三頭巨血蟒,而后往前猛竄,一頭將眼前的五光十色撞得支離破碎,山林之景隨之融于塵埃,其余六魔也都逃過一劫。
六魔重回現(xiàn)實,煉使者忙道:“護法,他們逃了!”
古辛望了眼幾里開外的四只白鶴影子,冷冷吐出一個陰森的字:“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