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發(fā)燒
這個王嬸子，就是之前有提到，吳清竹“青梅竹馬”的母親，兩家因為早些年的發(fā)生的事情，關(guān)系一直不好。
平時碰面也不怎么說話，聽說吳家找了個媳婦，便時不時在路口往門縫里面瞅一眼。
這一天閑下來的賀蘭打開了大門，就想看看門外的世界，這么久了自己還沒有在村里逛著看過，多少有點惋惜。
因著要守孝道，百天內(nèi)是不能出去跟別人打交道的。
天暖和的時候還能早上出去洗個衣服，現(xiàn)在這么冷的天，多走幾步都需要勇氣。
待久了是會悶的，每天早上吳母讓開大門的時候賀蘭都會積極的提前一步，接過開大門的活計。
今天也是如此，懷著期盼的眼神希望打開大門，希望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哪里知道今天一開門，就跟探頭往里瞅的王嬸子撞了個臉對臉，真是嚇了一大跳。
賀蘭也聽清梅說過這人，就是后面那家人的母親，也就是吳清竹所謂的“青梅竹馬”的母上大人。
因著沒出過門，兩個人也沒有正式見過面，都是從別人嘴里聽說而已。
瞅著湊到自己對面滿臉紅疙瘩膿包的婦女，賀蘭也只能是尷尬的笑了笑，再張了張嘴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
王嬸子一看到開門的是賀蘭，便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發(fā)現(xiàn)跟自己想的不一樣便狠狠地瞥了一眼，又把手揣起來撇了撇嘴就走了，臉上頗有點不服氣。
不管王嬸子心里咋想的，或者怎么看不起人，那臉上大片大片的膿腫泡，賀蘭是真的嚇著了，她覺得上輩子說的喪尸都沒王嬸子更形象。
回家嚇得趕緊跟自己的好姐妹尋求安慰，順便問問不會自己以后也會變成那樣吧，當然也得到了安慰。
清梅告訴賀蘭：“王嬸子家并不是很富裕，家里的孩子也多，家里的存柴火根本就不夠燒，自然也不像咱們家每天有火取暖。在加上這個王嬸子喜歡串門，跑完這家跑那家，別人也看出來是蹭火的。只是也沒見她蹭出來啥火，反正臉上是一年比一年嚴重?！?p> 清梅沒說的便是這個王嬸子一家都是懶貨，每年秋天挨家挨戶的都會早早的讓孩子去山腳下去撿樹枝。
別人首先想的都是顧著自己家，偏偏就是這王嬸子家先是拿著送城里賣錢。
山是挺大，可撿柴火的地方就這幾個地方，那么多孩子去撿，自然也剩不下多少。
入了冬王嬸子一家才想著往家里堆，可不就沒了嘛，偏偏這王嬸子還說是別人家不給他們家留余地。
因為這個王嬸子的事情，賀蘭晚上還做了噩夢：夢到王嬸子追著她說，還他女婿，嚇得賀蘭一直跑一直這一跑，翻了墻，挖地洞，藏起來，爬樹上，不管什么方法都沒用。
就這樣跑著跑著就醒了，沒想到醒了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出了一身汗，身體還有點虛，心臟跳起來也比較沉重。
清梅先發(fā)現(xiàn)賀蘭的不對勁，趕忙起身叫吳母過來看看，吳母看情況先是摸了摸額頭，一摸就有點著急，這明顯是熱病。
看著外面又開始下的大雪，又看了看發(fā)著燒的賀蘭心里也是五味雜陳，這個時候出去拿藥都不知道能不能到城里，出去有沒有命回來都兩說。
可是賀蘭這發(fā)著燒也不能不管，這可真是讓人左右為難。
“清梅，你去我屋里把被子多抱過來兩雙，然后給你嫂子蓋上，捂著出出汗，我去給她熬點姜湯。”
此刻的賀蘭還沒有燒的多嚴重，只是虛弱的不想動彈。
看著吳母要起來忙活就打算起身自己去熬，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哪里到了讓人侍候的道理。
“娘，別忙活了，我待會捂著，出出汗說不得就好了。”
“快躺下，可千萬不能起身，這種天你爹也沒辦法給你去抓藥，只能看你自己熬，這熱病在咱們這可不好治?！?p> 對于發(fā)燒這個事情，賀蘭早已經(jīng)是習慣到熟稔，看著為自己忙活的兩個人，心下一暖，也沒多少力氣阻攔，索性便安心的閉著眼睛繼續(xù)睡覺。
半睡半醒間總覺得有人走來走去，賀蘭也顧不得周圍發(fā)生了什么，閉著眼睛繼續(xù)捂著汗。
渾身酸疼又出了一身汗，也沒敢動一下，就怕一不小心被窩里進了冷風。
睜開眼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夜了，床對面多了個睡覺的地方，床上躺著的便是吳母。
賀蘭先是小心的掀開了被子的一角，等身上的汗不是特別多了便坐了起來，也沒吵醒睡熟的吳母，把身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就打算出去上廁所。
沒想到穿衣服的聲音還是吵醒了吳母，得知賀蘭想起夜，便把門口的便桶拎了過來。
賀蘭是不好意思的，吳母看出來賀蘭的不好意思，把桶往里面放了放，離得賀蘭近了些，便又躺下了，等賀蘭解決完之后又把桶放到門外后，便趕緊起來把門拴緊了。
“水壺里有熱水，這會估計還熱著，喝了趕緊繼續(xù)躺下，我剛剛摸了一下，好不容易好一些了，可不能再復發(fā)?！?p> “清梅呢？”
“我讓她回自己房間了，熱病不太好治，就怕會傳染，你要是兩天好不了就得報告族里了，這可是大事?！?p> 這話讓賀蘭很是迷糊，不是事發(fā)個燒嗎？怎么就這么嚴重了呢？
雖然是黑夜吳母也看到賀蘭的不解，想了想就跟賀蘭解釋一些這個事情的嚴重性。
“唉，你是不知道，咱們這好幾次的瘟疫都是從熱病開始的，有些地方整個村子都被傳染。有的病癥沒辦法治療，官府直接封閉；有的隔離治療；有的他們自生自滅；嚴重的怕傳染其他地方只能大火燒了整個村子。如果村里有誰得了熱病幾天還沒好，就要上報，然后隔離，全靠自己能不能熬過來?！?p> “那他們后來呢？”
“大部分都沒有熬過來，關(guān)起來的住處只是一間草屋，一床被子，除了送飯的，也沒有人照顧?！?p> 此刻的賀蘭也不知道怎么說了，在這個文明落后的時間段，渺小螻蟻的自己能做什么呢？一如上輩子，好好活著就是最大的心愿了。
黑暗中摸索著躺進被窩的賀蘭怎么也有點睡不著，動一下就覺得深身酸疼，腦子也是一片空白。
再后來便在心里數(shù)著羊，數(shù)到幾百只還是沒睡著，再后來變成了數(shù)樹，在天微亮的時候便模糊的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一直到了中午才醒過來，吳母也沒叫她起床。
此刻，賀蘭的屋里特別暖和，因為吳母在屋里生了個爐子。
可是肚子很餓，實在沒有勇氣起來穿衣服出門。
看著木頭的天花板發(fā)著呆，實際上心里卻在給自己打氣起床吃飯。
做好飯的吳母想了想便出了廚房，覺得不能任由賀蘭繼續(xù)睡下去了，推開門看到賀蘭已經(jīng)醒了也是松了一口氣。
伸手摸了摸額頭還行便開口問：“體溫已經(jīng)降下來了，還有其他的不舒服嗎？”
“還好，就是有點虛?！?p> “那就繼續(xù)躺著吧，別起來了，我讓清梅把飯給你端過來，外面又開始下雪了?！?p> 賀蘭坐起來的身體只能無奈的裹著被子靠在墻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飯菜太香還是人生病情緒敏感，賀蘭吃著吃著就哭了。
“蘭姐姐，你別哭啊，這是咋啦？你哪里難受？”
哭了好一會的賀蘭看著一直給自己裹被子的清梅慢慢的又笑了起來。
“你剛剛嚇死我了，咋著了呀。”
“沒事，就是覺得家里人對我太好了，有些感動一時間沒忍住?！?p> “那有啥的，一家人本來就應該的?！鼻迕仿犝f是因為這點事哭也有點無奈了。
仔細想想蘭姐姐以前肯定受了不少苦，才會這樣，忽而又有點心疼。
賀蘭這邊兩姐妹說著悄悄話，堂屋的吃飯的幾個人也有點食不知味。
“老大家的，賀蘭好一些了沒？”吳爺爺聽說賀蘭是發(fā)熱也有點著急，生怕出點啥事的。
“爹，好些了，我剛剛?cè)タ戳?，溫度降下來了。?p> “嗯，這個可是大事，這兩天就別讓她干活了，最好在屋里躺著吧，等好了再說?！?p> “知道了，爹?！?p> “我記得村里鐵牛家入冬前備了很多金銀花，讓老大去討要一些回來給賀蘭煮水喝。”
“行，我吃完飯就去?！?p> “去的時候別說是賀蘭發(fā)燒了，她現(xiàn)在還不算咱家人，說不得就有人拿著發(fā)燒的事把賀蘭帶走關(guān)起來，到時候蘭丫頭的病會更加嚴重了?！?p> “爹考慮的周全，我記得了?！?p> “不用爹去，我去跟他家小子要，上次那小子還跟我說他家采了好多，泡茶喝難喝死了?！?p> 吳清泉聽說有出去放風的機會自然不愿意放過，趕忙毛遂自薦，既能幫忙還能松快一下，多好。
在一家人的體恤和關(guān)心下，賀蘭的病兩天也就好了。
可以出門后，看著這個家更加的親切了，不管做啥活都是搶著做。
日子也就一天一天的過去，平淡如水，如果不是家里時而念叨著吳清竹的名字，賀蘭可能都快忘了，她還有一個領(lǐng)了證的丈夫。
偶爾拿起發(fā)簪就會想起那天的事情，看著床頭的那個柜子也會從心里感謝。
突然的緣分讓自己有了家，也有了屬于自己的東西，世界的奇妙真是無從說起。
只是那屬于自己的兒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