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些麻將牌,林無根的臉色忽然變了變,在她的印象里,丹毒派應該是沒有麻將這種武器的。
她向著那間病房走去,忽然,一陣呻吟在她的耳畔響起。她愈發(fā)覺得不對勁,于是加快了腳步,透過那個大洞,她依稀看見幾個丹毒派的門人倒在地上,滿身是傷。
嗯?那些不良人自稱都是九品,怎么能傷到丹毒派八品?
雖然有些擔憂,不過林無根清楚,就算那不良人能跨越一品的差距勉強和這些八品郎中戰(zhàn)斗,不過這幫人還有一個七品的大師兄,九品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戰(zhàn)勝七品,所以那些不良人一定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了。
可是當她終于走到門口,眼前的景象令她大為色變,準確地說,她雖然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是心里卻受了極大的震動。
只見幾個丹毒派八品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扭曲如同肥大的青蟲一般,這也就罷了,他們的領袖——丹毒派七品的大師兄,竟然也倒在地上。最要命的是,看見林無根進來,大師兄忽然抬起頭來沖她一笑,他的上下牙各缺了一顆,按照本人的邏輯,其中一顆還能長,而另一顆則永遠的失去了……
“怎么回事?”林無根環(huán)顧四周,病房里可謂是一片狼藉,病床翻過來,連床單也不見了;墻面被震得千瘡百孔,還在內外側各開一個大洞;再看原先光潔如新的地面,如今散落了各種藥粉和一堆麻將牌,有幾個八品顯然是在先前的大戰(zhàn)中摔在麻將上,臉上,后頸上,都清晰可見麻將的印痕,有筒子、條子,帶字的帶畫的,東南西北中發(fā)白,還有一排清一色……
就看大師兄艱難地想要爬起來,可是手下一滑,有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林大人,您也看到了,我們不敵不良人!”
另外幾個師弟看他演得那么賣力,都有點想笑,但是他們又不能笑,為了壓抑這種感情,索性都想著傷心的事哭起來。
這么一哭,林無根看著更蹙頭了:“你們這是笑還是哭???”
“嗚嗚嗚,我的郎中資格證沒考下來……”
“嗚嗚嗚,我大體解剖又沒過……”
“嗚嗚嗚,我鬧肚子……”
他們當然沒說出口,只是想著這些慘兮兮的事,足叫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總之每個人都面露絕望之色。
大師兄嘆了口氣,像是回憶一樁很久遠的事那樣:“林大人,您肯定以為我們能輕松戰(zhàn)勝不良人吧?我們本來也是這么想的,可事實證明,輕敵乃是兵家大忌。卻說我在見到黃衣兵后,立刻明白了燕大人派下任務,讓我們立刻處理掉不良人。我本以為憑借我七品的實力,要處理那不良人真是易如反掌,誰知突發(fā)變故!”
“說來?”林無根蹲在他旁邊側耳聆聽。
“一個不良人,開了頑血!”
“萬族派的八品?”
“正是?!贝髱熜侄笸髧@息道,“萬族派的八品可以消耗壽命以達到六品乃至五品級別的力量,所以我們最終沒能敵得過他們?!?p> 林無根從地上拈了一把藥粉,用左手在鼻前微微扇動,而后道:“這是太玄經(jīng)吧?你們?yōu)槭裁床挥眠@個封住他的丹田,讓他沒法運動腹心,以封住頑血?!?p> “我們倒是試了,只是憑借我們的力量,根本捉不住萬族派的八品啊?!?p> “你們可以畫個毒陣,用‘鎖毒’,然后把不良人引到毒陣里?!绷譄o根就像是表現(xiàn)優(yōu)異的學生,一直針對丹毒派的手段提出各種問題。
大師兄深知想要誆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半真半假,所以他如實說道:“我確實用了這個法子,不過……”
“不過什么?”
大師兄盤算著,不知道該怎么說,這時候二師弟幫他接道:“不過其時萬族派已經(jīng)運轉頑血到了六品,所以即便中了鎖毒,也能全身而退。太玄經(jīng)固然能讓丹田停止運轉,但那必須趁對方停留在萬族八品的時候,一旦進入六品,那僅靠太玄經(jīng)就沒辦法控住他了?!?p> 說得好!大師兄心中默默贊許。不光因為二師弟這番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還因為他說的都是真的。如果當時李武真的先燃燒氣血運行到六品,隨后再進入自己的毒陣,那太玄經(jīng)確實沒法悄無聲息地封住其丹田。因為六品和八品的能量完全是兩個概念,人體吸入的那點太玄經(jīng),在萬族八品體內尚能正常工作,可是一旦進入體溫極高的萬族六品,就會立刻喪失了活性。
“原來如此,那也無可厚非。”林無根站起身,詢問道,“既然如此,就告訴我那些不良人往哪里跑了?!?p> “林大人!”三師弟在地上支起身,“難道您要親自去追么?”
“自然?!绷譄o根點點頭。
二師弟指了指外墻上的大洞:“他們把墻打破,朝著那個方向逃走了??墒乾F(xiàn)在您即便去追,也已經(jīng)遲了。內城雖不比外城遼闊,可邊緣地帶也是無人區(qū),植被叢生,難以尋找。”
林無根沒有理睬,只是朝著墻洞走去,同時用高傲的嗓音說道:“甕中之鱉,還能逃么?”
她的手在腰間盤動幾下,隨后就看見一只機關鳥從墻外的空中落下來,輕盈降落在她的手中。
丹毒派的那些人透過大洞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怎么也想不通這只機關鳥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機關派的很多操作,在沒修習過該門派的人眼里都像是被霧氣蒙蔽的謎團,比如說他們到底是如何通過簡單的手指動作區(qū)分不同命令的?他們是如何將機關埋藏在建筑里的?林無根的鳥是從哪變出來的?
林無根在鳥的爪子上撥動幾下,大師兄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那只機關鳥的爪子其實是由三排細小的羅盤組成。
設定完畢后,她舉起右手,機關鳥便撲騰著翅膀起飛,在房間里盤旋了一圈,隨后又俯沖而下,落在了大師兄的頭頂。
“不是他們,去找另一撥人,已經(jīng)離開的那些?!绷譄o根一邊說著,一邊又用腰間的機關下達指令。當然,她說的那些話是不能作為語音指令被識別的,就好比武俠小說里的人大吼“獨孤九劍”,并不代表著只要喊了這幾個字就能使出獨孤九劍一樣。她之所以說出來,只不過是一種習慣。
那鳥又在房間里盤旋一周,最后竟然真的像是找到了方向似的,朝著大洞外面飛去。
大師兄和眾師弟互相看看,不免心中緊張。二師弟用眼神詢問著眾人:
“兄弟們,如果放她走,不說李武他們,那個小姑娘很可能被殺!我們出手吧!”
大師兄搖了搖頭,意思是:
“不行,我們跟她一個全副武裝的六品交手,很可能出事。而且丹毒派本身就被機關派克制,毒根本傷不到機關?!?p> 他說得有理,眾人也明白,于是只得嘆了口氣,不作聲。
就在這時,林無根踏出墻洞的腳步忽然停止了,她沒有回頭,只有冷酷的聲音傳到后方:
“哦,對了。你們包庇不良人這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不過我今天沒心思殺你們,以后注意點兒。”
此話一出,病房里仿佛冰窟一般,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涼氣。
林無根言罷,抽身就要向墻外走去。忽然,一只手無聲無息地搭在她肩膀上。
“女人,我可以接受茍安,但不能接受你讓我茍安,其中的差別,你能懂么?”
林無根回過頭,眼里閃過一絲陰厲的光芒:“不太懂,不過你的奇怪的執(zhí)著會讓你錯過生的機會?!?p> 大師兄的眼睛反射著星光:“不懂就罷了,因為這是男子漢的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