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少卿卻執(zhí)拗地看著戰(zhàn)纓,金龍面具下的青白薄唇,還一直無聲地顫抖著。他在等他的纓兒,能憑著他的聲音認(rèn)出他來。
然而西門霸卻不給戰(zhàn)纓太多的時間,就在她看過來時,已大步一趨長臂一攬將她拘入懷中。
“纓纓!隨我回府!”
“西門霸,拿開你的臟手!別忘了我剛才的話!”
戰(zhàn)纓說話間,狠狠跺上西門霸的腳,并趁他彎腰嘶嘶的瞬間,掙出了他的束縛。
“呵呵!沒想到你人不大,力氣倒不小!”
西門霸嘶嘶幾聲,又揚(yáng)起一抹妖孽的笑,試圖再次靠近戰(zhàn)纓。
“纓纓!跟我走吧!我讓你做我的王妃!我會疼你寵……”
“西門霸!你若想要個死人王妃,那就放膽過來!”
青絲飛揚(yáng),金簪奪目,眾人一陣眼花。
再看時,一支耀眼金簪已經(jīng)刺進(jìn)戰(zhàn)纓的頸項。瞬間流出的血,與她的美目同色。猩紅耀眼,令人驚悚。
“纓兒——”
幾近昏厥的白少卿,只來得及喊出一聲戰(zhàn)纓的名字,就再也支撐不住地倒下了。
隨后便是韓風(fēng)驚怒的呼叫。
“御醫(yī)……來了沒有——”
西門霸則語無倫次地勸著,想上前反而不由自主地退后。
“啊不……纓纓!你放手放手!只要你不傷害自己,我隨你留在宮里。來人!送、送纓嬪娘娘回宮——”
戰(zhàn)纓最后看見的,是天上冉冉升起的那輪紅日,那樣張揚(yáng)那樣絢麗。
……
西門博頂著白少卿的身份來時,早已天光大亮。
剛才早朝,皇上不在攝政王不見,為了安撫那些大臣,他這個假相國可是費(fèi)了好一番唇舌。到現(xiàn)在,都還覺得累得慌。
此時的乾明殿,大殿站滿了嬪妃,偏殿擠滿了御醫(yī)。個個臉上,都是一片焦灼之色。
“皇上如何了?”
西門博耐著性子,跟自己的嬪妃虛虛施過禮后,進(jìn)了偏殿看向龍榻上的白少卿。
只見他一動不動地仰臥著,裸露在金龍面具下的薄唇,竟是比自己還要白上幾分。胸前衣衫微掩,露出些許裹傷的絲帛。
“回白相的話?;噬蟽商巶陬H深,尤以肩胛處為重,再兼失血過多,所以醒過來還需一些時日?!?p> 西門博聞聲看去,卻是太醫(yī)院的王御醫(yī),不由皺了皺眉。既然這老御醫(yī)都如此說了,皇弟定是傷得不輕。
都怪那戰(zhàn)纓,自己本想好心成全她和皇弟,誰知她竟下得了這般狠手??磥恚撌呛迾O了自己。
“皇上的龍體,就有勞王御醫(yī)了。本相還有要務(wù),先走一步!”
西門博不想虛與委蛇,又真有要事去辦,說完抬腳便走。
“白相客氣!那是老臣該盡的本分!”
王御醫(yī)一邊回話,一邊瞅著西門博離去的背影。他只覺得這個背影不似白相,可又想不起是誰。末了反倒拍著腦門,笑自己老眼昏花了。
偏殿外。
皇后雖然還是一副雍容模樣,可是眼里的那份急切掩飾不了。一見西門博出來,當(dāng)即迎上。
“白相!皇上情形如何?”
西門博一怔,下意識揚(yáng)臉,寒眸下沉。
“朕……哦!皇上應(yīng)無大礙!只是還需幾日才能醒來?;屎蟆锬锶魺o他事,本相告退!”
“且慢!請借一步說話!”
皇后袍袖一擺,在西門博看過來之前,已轉(zhuǎn)身向不遠(yuǎn)處的觀荷亭走去。
那觀荷亭朱漆欄桿雕花頂,還連著九曲回廊荷花池。雖然富麗猶在,卻因是冬日,少了人氣兒,看著甚是蕭瑟。
皇后來到亭中,繞開那些冰涼的玉石桌凳,遠(yuǎn)遠(yuǎn)立在一根梁柱邊上。胭脂鳳袍隨風(fēng)微微鼓蕩,胸前翡翠佛珠映日璀璨。
聽見西門博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皇后才突然回身,卻是猶豫良久,才捏著翡翠佛珠開了口。
“白相!你……也算是與皇上親近之人,本宮單獨(dú)見你或許有些不妥。但今日事發(fā)突然,也就顧不得太多了。
皇上遇刺這事兒,您怎么看?或者,您該告訴本宮如何處置……那行兇之人?”
西門博寒眸微閉,壓下心頭萬般滋味,才緩緩看向皇后。
以前,他嫌她整日禮佛呆板無趣,所以從不曾仔細(xì)看過她,也不曾好好說過話。
可是此時,她的擔(dān)心她的無助,就這樣赤裸裸地呈現(xiàn)在他的面前。由不得他不去看不去想,原來她還是他的皇后。
無論日后如何,她都是那個與他休戚與共的女人。
想到此,他的寒眸略略有了絲暖色,言語也溫柔了一些。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亦不小。小是因為與攝政王無干,大是因為戰(zhàn)纓是戰(zhàn)王之后。
說句犯上的話,皇后當(dāng)知戰(zhàn)王案始末,所以戰(zhàn)纓該如何處置,還是等皇上醒來圣裁吧!”
皇后這才目露喜色,欣欣然望向西門博。但只是一瞬,接著又皺起了眉頭。
“白相所言,正是本宮心中所想??扇魺o個交代,只怕后宮前朝都會不安,因而妄加揣度?!?p> “這個皇后……娘娘盡可放心!攝政王為了戰(zhàn)纓,自會壓制。娘娘若無他事,本相告退!”
西門博說完,再次匆匆離開。
他與白少卿雖然十分神似,但畢竟是兩個不同的人。為免橫生枝節(jié),他得盡量少與人接觸,尤其是那些相熟的妃嬪。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皇后。
誰料剛下涼亭不遠(yuǎn),便見洛城在旁等候。
他剛想虛虛施個禮走開,洛城已裊裊挪挪地來了,臉上一抹笑意若有若無。
“白相為何這般躲著本妃?莫非是心里藏了什么不該藏的東西?”
“本相一個大男人,有什么好遮掩?還躲啊藏的!”
西門博見她如此相待,不由惱怒,當(dāng)即寒眸如冰冷冷看了過去。
洛城卻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呵呵!明人不說暗話!正好此處無人,咱們不妨敞開了說。
你先負(fù)戰(zhàn)纓在前,又魅惑皇上在后。如今他們二人這般,你可有想好接下來該怎么做?”
“你……你一個后宮嬪妃,竟敢如此責(zé)問前朝大臣,才是真正有違綱常于理不合!本相還有要務(wù)在身,告退!”
有苦說不出的西門博,無法對答洛城,只好胡亂找個理由甩袖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