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個繃著胖臉的黑衣嬤嬤,在幾個灰衣嬤嬤的小心護擁下,目不斜視地昂首而來,其后不遠處還跟著一身狼狽的姚芊芊。
戰(zhàn)纓不禁莞爾,原來這尊大佛是姚芊芊搬來的,就在姚芊芊邀功似地沖她眨眼時,顏夕已弱弱地抽泣上了。
“掌事嬤嬤!不怪我!都是她這個丑……丑女人,讓她的丫鬟偷我的點心……”
“不是這樣的!那點心明明就是你們給了我,卻又反過來說是我偷……”
春兒看戰(zhàn)纓被誣,便不顧疼痛地對著那掌事嬤嬤跪了下來,誰知話沒說幾句就被喝止了。
“閉嘴!這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
春兒嚇得一抖,后又覺得這個聲音好像在哪兒聽過,便偷眼看去,卻見不是別人,正是剛才給小姐送過東西的崔嬤嬤,當下便暗喜起來,她可是白公子的人,想來定會幫著小姐的。
那掌事嬤嬤早已人精似的,再加崔嬤嬤又是她的得力手下,所以只是冷冷看了戰(zhàn)纓一眼,便扔下一句話走了。
“你的臉若好不了,便只能做雜役!”
言外之意,就是這種事以后還會發(fā)生,除非你能出類拔萃,這話的意思戰(zhàn)纓懂,別人也懂,因此射向她的各種目光便有些耐人尋味起來。
戰(zhàn)纓抿了抿唇,扶起春兒就走,可春兒只勉強走了幾步,就滿頭大汗地再也邁不得分毫。
此時,姚芊芊又走了過來。
“去我那兒吧!我那兒有藥!讓米團兒背著她!”
對此,戰(zhàn)纓只能感激地笑笑,她不喜歡一直說謝謝,而且有些東西也不是幾聲謝謝就能償還得了的,比如人情。
所以她會記在心里,慢慢地還。
顏夕卻不樂意了,要不是因為姚芊芊搬來了掌事嬤嬤,她也不會在眾人前失了面子,所以這個場子她是必須要討回來的。
“你確定要與本姑娘對著干,肥……鴿?”
肥鴿?
她哪里肥了?
戰(zhàn)纓聞聲止步,挑起的美目帶著一絲怒氣掃向顏夕,這女人除了長成個花瓶外,怎么連眼也成了擺設?
誰知就在這時,本來已經走在前面的姚芊芊,卻忽然揚著張肥白的臉躥了回來,并且指著顏夕就罵。
“你再說老娘一句肥鴿?老娘拼了這身肉不要,也要壓死你個婊子!”
戰(zhàn)纓愕然,隨即失笑,原來那“肥鴿”是說姚芊芊的,也怪不得她會炸毛,不過這炸毛的樣子,還真是有點可愛。
顏夕卻似嚇壞了,竟一下就跳到了丫鬟身后,可接著又氣哼哼探出頭來。
“你們一個兩個的,嘴皮厲害算什么?有本事就和本姑娘比啊,你們敢嗎?”
“你要比什么?你又會什么?”
戰(zhàn)纓不屑勾唇。
“琴棋書畫對你這千金來說太容易,咱們就比舞技!而且就選在三日后,那天正好是李尚書的壽宴,你可敢……還是不敢?。俊?p> 顏夕得意地綻開了艷若桃李的臉,她賭得就是,戰(zhàn)纓身為戰(zhàn)家大小姐的傲氣,而且就算戰(zhàn)纓贏了,也會被人恥笑,她卻會因此名聲大噪,所以怎么算都是她贏。
“戰(zhàn)大小姐!她就是個騷狐貍,仗著腿長見個男人就搔首弄姿,所以與她比就是……犯賤!您可別……”
姚芊芊揚著肥白的臉,嘴都氣歪了,戰(zhàn)纓卻呵呵一笑,打斷了她的話。
“無所謂!污泥不堪,也能開出一池蓮!本小姐就如她所愿!三日后尚書府見!”
“好!本姑娘就等著……”
“等著獻丑吧!你個娼客!”
顏夕話未完,姚芊芊已大笑著拉走了戰(zhàn)纓,身后傳來一些別有意味的吃吃低笑,但戰(zhàn)纓知道這回被笑得不是她,而是顏夕。
那些躲在廊前階下的女子,平日定是受夠了顏夕的欺壓,卻敢怒不敢言,這回難得看她出糗,怎能不借機宣泄一下?
這就是一些弱者的本性,墻倒眾人推。
姚芊芊似是猜到了戰(zhàn)纓的心思,湊過來得意地挑了挑眉。
“怎么樣?可大快你心了?”
戰(zhàn)纓笑著點頭,豎豎大拇指。
旁邊背著春兒的米團兒,也氣喘吁吁地趕緊插話。
“對付這種壞人,你就要比她還壞!”
春兒忍不住,趴在米團兒背上笑了起來。
“你這樣,豈不是說你家小姐也是壞人,還是大壞人!啊哈……哎喲……”
自知失言的米團兒被姚芊芊瞪了兩眼,有氣沒地兒出,便故意將手挪到了春兒的臀部,然后用力,當下便疼得春兒叫起來。
戰(zhàn)纓和姚芊芊相視一笑,這兩個丫頭,沒一個省心的。
之后,一路無言。
戰(zhàn)纓因為突逢大變,也無心欣賞這教坊司內的景色,縱然里面樓閣錯落有致,花樹搖曳曲水生波,于她也是一樣的乏味。
姚芊芊的住處倒也不遠,約摸走了半柱香的時間就到了,這是座帶東西廂房的小院,一色的青磚朱窗,一色的琉璃珠簾。
屋內陳設,也是古色古香的正經樣兒,唯一特別的地方,是姚芊芊的床,所有床飾,竟然都不似出自中原。
“我夜里認床,所以只好按著舊時的樣子做了一套?!?p> 姚芊芊見戰(zhàn)纓盯著她的床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著。戰(zhàn)纓笑笑,轉身去看春兒。
此刻,米團兒已經將春兒安置在了隔壁房間,正喘著氣兒指揮人給她上藥。
春兒直呼“輕點兒!輕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