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左硯聯(lián)手書院(下)
“今夜,這錦華苑當真是熱鬧。小年啊,再去拿些酒~”出了高臺獨居,月娥笑意盈盈,似是心心盼著好戲上演。
匆匆往樓下快步去迎左硯,身后的丫鬟緊緊跟著,見主子如此上心,絲毫不敢怠慢。
“公子請留步,敢問閣下可是相府長子左硯?”月娥一眼便捕捉到一位品貌非凡的男子沖進苑里來,連門口相迎小廝的話茬都未接,一個勁往里闖。一看就不是游玩于此的客人,當下止步再賞,這公子當真氣度不凡。
“正是在下,姑娘是在此迎左某?”左硯答得利落,定神看了眼面前女子,未多想,略放緩了腳步卻仍未停。
“有友人在此等候多時了,請隨小女來。”月娥說著向前攔住了左硯去路,見他止步后才又示意他往高臺的側(cè)梯走。
“實不相瞞,左某是來尋人的,可有一位身穿鵝黃色,肌若凝脂,身帶木香的姑娘意外被帶至此?”左硯這話說得也客氣,明知這是強搶民女的勾當,這下說得好像是個中有了什么差錯,誤把人帶來了這里。
“公子莫急,月娥這就差人幫您去尋,若人在樓里必將人完整帶到給您?!痹露鹫辛宋蛔o院來,轉(zhuǎn)過身去囑咐了幾句,護院便往姑娘房那邊去了。
左硯跟著月娥往上走,見有木牌提示設(shè)了禁止區(qū)域。想來在此等見他的人,必與這錦華苑背后之人聯(lián)系不淺,既然這位姑娘坦明了說會去尋,那不妨先見見此人。
宴席已設(shè),美酒好菜,佳人在旁。
左硯入席,暗嘆等候之人氣場極強,略看了幾眼模樣也絕非等閑之輩。
眉如墨畫,目若朗星。
書生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端坐左硯對面,見對方打量的眼神落定后,才啟唇開口道,“在下書生,幸會左相府大公子左硯...”
“公子可曾聽過書院?”言子墨發(fā)問,單手又轉(zhuǎn)了圈手中展開的緇色折扇,眼神又盯上了左硯,心道,此刻他只身前來,若想在此取他性命,也是容易得很。
左硯自然是多少聽過書院的傳聞,稍作點頭,但對于書院主動找上來還是有些難以置信。莫不說以前左相府并未與其打過交道,現(xiàn)下主動邀宴,就好像早知自己會尋人找上門來...怎么都說不通。且眼下,這對面自稱書生之人,眼神凜冽,實在稱不上友善。
正猶豫如何應(yīng)答之際,見到蘇姑娘被一護院客客氣氣地帶了上來,正欲開口喚自己,“左...”音剛出,左硯見她偏頭,轉(zhuǎn)瞬目光落在到對面的玄衣公子身上后,立刻噤了聲。
左硯按兵不動,眼睜睜地看著這位自稱書生的人,引扇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示意她落座自己后方,略帶了些笑,卻看不明情緒。
只是覺得,那眼神不似在看一個活人,而是一個物品,稍微...有些滿意的物品。
見蘇姑娘面露難色,避著他目光,自行走了過去,被月娥扶著安置在了對面之人身后。左硯方才的疑問,心下已半通透。
蘇姑娘,她是書院的人。
左硯不忍又刻意移目抬眼看了一眼蘇姑娘,她卻低頭避開了,自己并非愚鈍之人。只是現(xiàn)下才想明,必是自己那日半夢半醒間所言為母報仇之事,蘇姑娘盡數(shù)聽了去,轉(zhuǎn)而告訴了書生,眼下確認了二人共同的目標是左相,他才會主動設(shè)計找上來...
此人如此篤信蘇姑娘所言,亦不怕是我左硯設(shè)下的陷阱,只想引出與左相府作對之人嗎?他們之間又是?
青煙現(xiàn)下左肩痛如針扎,想來是先前想要掙脫,被押來這時那二人用力過甚,舊傷必是又裂了口。見左硯看向自己,自是不知如何面對,下意識避開不覺看向自己肩部的傷,擔心血溢出來染了衣襟。
“咳...既如此,不如敞亮些...書生是想同左某聯(lián)手扳倒左相?”左硯斂了望向蘇姑娘的目光,舉杯對上了言子墨。
左硯坦言,眼下官吏貪墨成風,并非是自己甘愿同流合污,而是縱有心也無法以一己之力推翻這荒唐,現(xiàn)下如若同書院聯(lián)手,他可在明,書生可在暗,必能博得分寸清明。
“正有此意?!毖宰幽e杯,合扇置一邊,二人共進。
月娥見狀,心知此事已成,又忙上前續(xù)了酒。細心如她,早注意到了看似無恙實則搖搖欲墜的青煙左肩滲出的污血,湊近詢問書生,是否要將那位姑娘帶離。
言子墨不置一言,只罷了罷手。
月娥自然是知那意為不必,心疼青煙卻也不好多事。
再之后的,青煙端坐書生身后,看著面上紋絲不動,誰知她早已痛到頸后直冒冷汗。纖纖素手緊攥著袖,手指骨節(jié)已然發(fā)白。只聽得,左硯同言子墨,這二人在席間你一言我一語,分析起朝中派系局勢,聊得愈發(fā)順暢。
左硯驚訝言子墨雖遠在朝堂之外竟知曉朝中縱橫權(quán)相。
言子墨也嘆左硯泡在淤泥里竟也能有兩袖清風之明。
杯酒一杯復又一杯,月娥在旁侍著酒,不斷重復著斟酒的動作。
在這種地方,姑娘的苦難看得多了,咸淚下酒,玉慘花愁,按理也當麻木了??汕浦酂熯@一副虛弱又血腥,卻還隱忍不發(fā)死撐的樣子,此刻心里卻也偶現(xiàn)一絲憐憫之意。
月娥暗暗嘆了句,“何苦勉強?!睌炕貞z憫的目光。
青煙疼得厲害,她眼中已然失焦,只聽得嗡嗡聲...席上諸位所言在耳中盡數(shù)模糊了...
宴欲散前,書生已然有些醉意,正起身欲送同般醉厭厭的左硯時,回頭瞥了一眼身后跪坐之人,忽嘴角上挑道,“公子可喜這位蘇姑娘,不如贈予公子?”
左硯未做過多思慮,便一口謝絕了,他雖醉但心里也明,這蘇姑娘也不過僅是書生所執(zhí)的一枚書院的黑子。既叛得一次,即使擺在自己身邊了,以后也仍是顆無足輕重的黑子。
他心悅的無非是那個惹人憐,會撒嬌的,中了劍喊他相救的小女子罷了...
眼下這個舊傷復發(fā),污血盡數(shù)浸透紗衣卻仍坐立不動未出一聲的她,竟莫名令他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