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丐幫廷中逍遙閣，丐幫人念三才子
他的手拍得不輕不重，力道剛剛好。倘若不去在意他的獨(dú)眼的話，其實(shí)他也是挺慈祥的。
張小寧從來沒有鉆過自己爺爺?shù)膽驯?，在父親懷抱里的感覺也早已遺忘。小的時候看見別人家的孩子被他們家的爺爺抱著時，他總是很羨慕。從羨慕別人的爺爺，再到別人的父親，最后是母親。每一樣他都很羨慕，但是越羨慕他就越?jīng)]有。
時間過得良久，司徒云虎的手也停了下來。見著張小寧怔怔的扶著墻半晌不動時，他才道：“有沒有興趣去瞧瞧我丐幫總舵的夜景？”
張小寧沒有說話，但司徒云虎好似知道他心意似的帶起了路。
兩人從東廂房出發(fā)，每到一處司徒云虎都會耐心的給他講解。酒窖、藥房、兵器房、糧倉……
一路上遇人無數(shù)，但大家伙都是十分明了的行了禮之后就退讓。也不詢問，就讓兩人閑逛著自己的心情。
“小騙子，你看，那里叫做逍遙閣?！?p> 司徒云虎一邊指引張小寧一邊道：“此處乃是我丐幫副幫主居住的地方，修建亭子的石料全是那大理石精雕細(xì)砌而成，這屋頂鋪著的瓦啊，那可是皇帝老兒才能用得上的琉璃瓦?？上銇淼牟皇菚r候，季節(jié)過了。要是你夏天來的話，這滿池塘都是荷花，紅的，白的，而且還他奶奶的非常的香哩！”
聽得此話，張小寧當(dāng)即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見他一笑，司徒云虎亦是笑得歡暢。緊接著，一個白乎乎的饅頭就塞到了張小寧的手中。
抬起頭來，眼中正是那一張猙獰而又詭異的臉。他笑著，但嘴角一咧便將那眼睛扯得歪歪的詭怖。
“還愣著干什么呢，快吃吧。你可是我?guī)淼目腿?，你倘若吃不好了傳將出去，那老子的臉該往哪里放??？?p> 司徒云虎說得大氣，但張小寧的心里也十分的明白，剛才他們吃的什么他都知道。那大鍋所謂的“王八粥”里面可不僅僅是那些剩菜剩飯，也許還有死蝦死魚，也許還有珍藏了很久舍不得吃而將要腐壞所以才下鍋的東西。如此一個饅頭，估計他舉起來大喊一聲用命來換，肯定也會有人愿意跟他交換。
他不知道這些人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見到正常的食物，但是不難猜測，也許是三五天，也許是三五月，更有可能是三五年，三五十年。
“小騙子?！?p> “嗯。”
“今夜你就在這邊睡了，有什么事情你就吩咐，他們都不會來打擾你的。”說完，司徒云虎已轉(zhuǎn)身走去。他的步伐平穩(wěn)，每一步皆是一個腳印。
張小寧從未見過八十多歲的人還有如此的體魄，司徒云虎給他的感覺不過就是那四五十歲的人，他根本沒有衰老，或者是某些東西不允許他就此衰老。
走在這潦倒的荷亭之上，張小寧怎么也聯(lián)想不到什么豪華，什么富貴，突然，他笑了起來：“老騙子，真他奶奶的會騙人，吹牛吹得跟真的似的，還大理石，還皇帝老兒才能用的琉璃瓦……”
說著說著，淚水卻是無緣無故的流了下來。
夜靜靜的，靜靜的夜里連微風(fēng)都吹得有些有氣無力。野草懶洋洋的偶爾隨意擺動幾下，慘白的月光之下照耀著的就是這么一個慘白的江湖。
江口漁家樂，江心燈火明。
天連微風(fēng)起，門對燭火光。
燭光紅似火，遮星若天晴。
雨聲何憐伶，滴滴點(diǎn)點(diǎn)叮叮。
飛花散葉，此聲如曲。
夜蟲無聞，獨(dú)伴無眠人。
這就是江湖了吧？
張小寧直睡到日頭高掛云空，可能是睡飽了才起，也可能是睡餓了才起，也許是兩者兼并。反正他起來時是又累又餓。
搖搖晃晃的走在這廂房內(nèi)院之中，眼中所見皆是那殘檐破瓦，雜草亂石。道路上因?yàn)橐灰沟男∮甓@得有些零亂不堪，一轉(zhuǎn)眼，已是來到了大院之中。
此時大院之中眾人正排行列隊，幾十人或兩三人一排，或七八個一堆。那九袋老丐孟子常正站在前頭，每說得一句，便有一堆人馬領(lǐng)命向那山門外而去。
“武長順，你們?nèi)トA安街?！?p> “是！”
張小寧躲在暗處，一直看到最后一隊人馬離去，待一起安排妥當(dāng)之后，那孟子常才在六袋乞丐的摻扶下坐了起來。
他坐得非常的隨意，根本就不會在意把自己身上已經(jīng)臟得不能再臟的衣服弄臟。
在張小寧正想悄悄的離去之時，孟子常卻喊出了聲。
“小爺！”
聽得喊話，張小寧不由得怔了怔，待見得那孟子常對著自己揮手時，他這才笑著走了過去。
“孟先生，別來無恙?。 ?p> “嘿嘿嘿，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p> 孟子常擺擺手笑道：“敢問小爺是怎么和龍頭認(rèn)識的??？”
“哦，是這樣的……”張小寧說得仔細(xì)，他從怎么與司徒云虎破廟相遇說起，乞討要飯，一直說到上洞庭君山。
聽著聽著，孟子常和六袋乞丐卻是抹起了眼淚。
“龍頭在外面受苦了……”
是啊，堂堂丐幫掌棒龍頭，想當(dāng)年他可是多么的威風(fēng)，可如今，誰又能想到他竟會去那大街之上向陌生之人伸出了自己的手。
眼見兩人正自傷神，張小寧便轉(zhuǎn)移話題道：“兩位前輩，敢問司徒龍頭去了何處？怎么不見他在舵中？”
“龍頭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說是……”孟子常說著撓了撓頭，然后懟了身旁的六袋乞丐一把，問道：“他老人家去干嘛了？”
“哦。”六袋乞丐恍然大悟似的說道：“龍頭去鎮(zhèn)上了，說是要買點(diǎn)酒菜回來好好的犒勞犒勞他的小兄弟。也不知道他說的是誰，孟長老，您說會有咱們的份嗎？”
“嘿，你小子就別瞎想了，你又沒有立過功勞，憑什么有你的份啊？”
二人說得話里有話，張小寧怎么又會聽不懂。再聽得兩句之后，他便告辭兩人，朝那逍遙閣而去。
轉(zhuǎn)眼燈又上晚，張小寧本想就一直待在這到處破破爛爛而又寒酸的閣樓之中，但腹中的饑餓卻是逼得他不得不起身去尋找些果腹之物。他已打定主意，即使是那“王八粥”今晚也要豁出性命去了。
穿墻過院，轉(zhuǎn)輾半天，在這諾大的陋院之中卻是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人。
“難道他們都走了？”
張小寧不禁奇異，腦中如此的念頭亦是一閃即逝。走著走著，那耳中終于是出現(xiàn)了一些聲音。
聲音很雜，仿似有無數(shù)的人在爭論，又好似有無數(shù)的人在哭泣。向著那火光之處走去，不一會兒便見乃是眾乞丐在圍著篝火議論。
張小寧遠(yuǎn)遠(yuǎn)的尋了一處而坐，從這里，那司徒云虎的聲音倒是聽得真切。
“孟長老，這些年來可有三才的消息？”
“龍頭啊……吳長老自從消失之后，便在這江湖之中失去了消息，各處兄弟都不曾打聽到關(guān)于他的消息。屬下估計，估計吳長老他……”哀聲還未說完，司徒云虎那如虎嘯一般的聲音就喝道：“放屁，他怎么會死，那小子的命比老子的還硬！”
“胡蛇頭，你呢？”
“稟，稟報龍頭，屬下這幾年來到處尋找，都沒有尋到任何一絲有用的消息。”
“哎，你們呢？”
大伙兒突然沉默，過了老半晌，又聽得一蒼老的聲音道：“龍頭，當(dāng)年我們在小蒙山遇伏，咱們撤得倉促，吳長老再怎么三頭六臂，恐怕也難逃蘇北的魔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