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燭影搖紅(二)
江瑾雯抬起眼眸,愣愣地說了一句:“我沒事,也沒濕多少地方。”
莊佑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這是怎么回事,最近老是心神不定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茵茵抿抿唇,決定還是替娘娘說出其中糾結(jié),“祺妃娘娘,皇上這么久了都還沒有來過咱們娘娘的宮里呢?!?p> 莊佑怡訝異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我怎么還聽說皇上就要升敏婕妤為敏妃了呢,怎么連侍寢都沒有過?”
江瑾雯眼睛一橫,連連冷笑道:“不過是前朝父親又做了些什么事情?;噬习矒嵋幌氯诵牧T了。婕妤和妃子又有什么區(qū)別,都是冷宮一樣的……”
茵茵慌張地捂住她的嘴巴,“冷宮也太不吉利了,娘娘可不要胡說啊。”
江瑾雯一臉冷漠地推開她的手。“胡說什么。我在鐘翠宮的樣子與冷宮又有什么區(qū)別呢,他不過是將我當(dāng)作一樣犧牲品罷了。”
莊佑怡垂下眼眸,“其實皇上前些日子找過我?!?p> 江瑾雯一怔。問道:“他找你做什么,不會是改變主意想要你成為真正的妃嬪了吧?!?p> “不是的,”莊佑怡擺擺手?!盎噬舷胍页蔀殄峰⒆用涎怎璧酿B(yǎng)母,我拒絕了?!?p> “你也是厲害。居然敢拒絕皇上。不過你身份不一樣,拒絕也是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除了拒絕皇上,還和他說了你的事情?!?p> 江瑾雯十分警覺地看了她一眼。“你同皇上說了我的什么事情?”
莊佑怡見她眉眼之間頗有慍色,柔聲道:“我就是覺得皇上實在是太冷落你了,所以沒忍住多說了幾句?!?p> “那皇上是怎么回話的?”
“皇上說……”莊佑怡觀察著她的臉色,咬唇道,“皇上說他不喜歡江大人,他說要是寵幸你的話,江大人他會……”
“原來如此,”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江瑾雯早已是心中了然,唇角揚起一絲悲涼的笑意,“果然啊,難怪他不大樂意正眼看我,原來是這個原因?!?p> 莊佑怡擔(dān)憂地看著她,“那你以后打算怎么辦?”
“這能怎么辦,他不喜歡父親,我夾在中間兩邊受害,還能如何呢,總不能跑到上書房去吧,”江瑾雯輕扯嘴角,眼神空洞地端起桌上一只酒杯一飲而盡,“我還只當(dāng)是什么好事情,原來也不過如此?!?p> 莊佑怡拍拍她的手背,“你也別太傷心了,只要有江大人在,他畢竟不敢對你怎么樣?!?p> 江瑾雯就像是沒有聽到她在說話一樣,自顧自地倒著酒,然后一杯一杯地喝下去,火熱的酒水經(jīng)過喉嚨涌到胃中,似乎是有人在她肚子中點燃了一把火炬,燒得她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莊佑怡默默地看著她,低聲道:“既然你心情不好,就在這慢慢喝酒吧,我也就不打擾你了。”
她起身離開桌旁,招手喚來琳瑯和茵茵,“你們?nèi)グ汛居H王叫來?!?p> 琳瑯臉色一變,“叫到蓬萊殿嗎?”
莊佑怡揚唇道:“難不成叫到鐘翠宮嗎。”她又轉(zhuǎn)向茵茵說道,“今天你家娘娘還是別回去了,就在我宮里歇下吧?!?p> 茵茵轉(zhuǎn)頭看見江瑾雯酡紅的臉頰,連忙點點頭。
蘇如霜正在華陽宮中幫尉遲少澤按摩背部,忽然有個宮人從外面進來,急聲道:“娘娘,德妃娘娘過來了。”
蘇如霜心底一滯,飛快地瞪了她一眼,“你著急什么,不就是德妃娘娘來了嗎,你說的跟什么似的。”
尉遲少澤輕聲笑道:“今天還真是忙不過來,秦國的端王來了,德妃也來了。”
“端王?”蘇如霜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宸妃走了,端王這是要接楚璃回秦國去嗎?”
尉遲少澤垂下雙眸,眼底閃過一絲異樣,“他沒有和朕提起過。”
蘇如霜對他的回答并沒上心,心中只是計較著德妃怎么這樣沒眼力見,竟然在皇上來到華陽宮的時候過來。
宮人見兩位主子沒什么反應(yīng),便大著膽子又問了一遍,“娘娘,要請德妃娘娘過來嗎?”
蘇如霜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嘟囔道:“不請進來,還讓她在外面曬太陽嗎?!?p> 尉遲少澤也微微頷首道:“朕這幾天都沒有去鐘翠宮看德妃,這下來了也好?!?p> 蘇如霜咬了咬唇,眉眼間流露出一絲不悅。
不一會兒,宮人便帶著德妃進來了,蘇如霜仔細地打量了她幾眼,見她打扮得身份普通,應(yīng)該不是來示威擺譜的,心中又輕松了幾分。
羅凝海恭恭敬敬地心里道:“臣妾參見皇上,參見貴妃娘娘?!?p> 蘇如霜斜斜地睨了她一眼,也不做聲沒有要她起來的意思,尉遲少澤稍微抬了下手說道:“起來吧,德妃今天怎么有空到這里來了?”
羅凝海眼底亮晶晶的,沉聲說道:“皇上,娘娘,臣妾在整理后宮女官資料的時候,看到了一件很嚴(yán)重的事情?!?p> “哦,原來是處理后宮事務(wù)的事情,”蘇如霜銜著淡淡的笑意,“德妃辛苦了?!?p> 尉遲少澤一向?qū)λ虻洛鲅圆贿d的樣子十分不滿,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對德妃含笑道:“你一個人管理后宮,的確是辛苦了些,那件嚴(yán)重的事情是什么呢?”
羅凝海望了一眼神色淡漠的貴妃,“這件事情是關(guān)于華陽宮的。”
蘇如霜一愣,立刻高聲責(zé)問道:“關(guān)于華陽宮的什么事啊,本宮這里的事情,也要交到你的手上來管?!?p> 尉遲少澤用警告的眼神看著她,“德妃執(zhí)掌后宮鳳印,任何一個宮里的事情都可以管,你這是在違抗朕的意思嗎?!?p> 蘇如霜臉色一白,恨恨地瞪著德妃,“什么事情,你快些說,不要賣關(guān)子了?!?p> 羅凝海心中一動,忍住唇邊的笑意,讓身后的宮女將證物呈上來,“皇上,貴妃娘娘宮中的女官小伊原來是普通的宮女,后來才進入了華陽宮成為了女官,可臣妾在調(diào)查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她的母家是慕家軍里頭的人?!?p> 蘇如霜睜大了眼珠子,又不好直接說出什么,這點子事情怎么又叫德妃給發(fā)現(xiàn)了。
尉遲少澤早就知道了小伊的真實身份,只是敷衍式地翻翻證據(jù),然后隨口說了一句,“嗯,這件事情的確很嚴(yán)重,辛苦德妃了?!?p> “可是皇上,小伊可是叛軍之女,她現(xiàn)在在貴妃娘娘的宮里做女官,是一個很大的隱患,”羅凝海聲情并茂地懇求道,“皇上,還請皇上為了貴妃娘娘的安全考慮,一定要將此人揪出來?!彼洲D(zhuǎn)頭看向貴妃,一臉情深義重地說道,“娘娘,還請你要為皇宮安全考慮,就算再怎么喜歡這個女官,也一定要忍痛割愛?!?p> 這番話說的蘇如霜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這明明是她宮中的女官,竟然被德妃揪出來,高明正大地當(dāng)著皇上的面給她難堪,還叫皇上以為她如此糊涂,連宮里面有些什么樣的人都不清楚。
“本宮知道了,”蘇如霜忍下心頭的怒火與羞憤,“皇上已經(jīng)叫人處理了?!?p> 羅凝海一怔,做出十分驚異的模樣,“皇上……皇上是早就知道了小伊的身份嗎?”
尉遲少澤輕輕地哼了一句,“朕知道之后,就立刻了解了她的性命,德妃可以不用擔(dān)心了。”
羅凝海壓制住內(nèi)心的緊張不安,唇邊流露出放心的笑意,“那就好,臣妾只怕留了這個禍害在華陽宮,讓貴妃娘娘有性命之憂?!?p> 蘇如霜在心中翻了個白眼,淡淡道:“沒有那樣的事,本宮瞧著小伊還很乖巧,一點都不會逆本宮的意思,所以才沒有發(fā)現(xiàn),后來皇上知道了,就給本宮解決了?!?p> 羅凝海故意問了一句,“那娘娘應(yīng)該不會心痛吧,畢竟是你身邊的人。”
蘇如霜驚慌地看了皇上一眼,見他臉上波瀾不驚,又用怨怪的語氣說道:“本宮有什么好心痛的,她是叛軍之女,理應(yīng)該如此?!?p> “嬪妾就是怕娘娘心痛,所以才在來華陽宮之前躊躇了許久,”羅凝海盈盈一笑,“不過看到娘娘并沒有什么不高興的地方,嬪妾也就放心了。”
“本宮自是沒有傷心的地方,”蘇如霜連連冷笑道,“反而見著德妃更是高興得很呢。”
尉遲少澤抬起眼眸,在她們之間掃了一圈,“既然都高興,就在華陽宮用膳吧?!?p> 孟元稹來到蓬萊殿時,已是漫漫黑夜。茵茵在前方打了一盞琉璃燈,那燈上垂下的琉璃珠子在燈光的照耀下五彩繽紛,他看著小路上斑斕的燈影,心中寂靜得如同這黑夜一般聽不到任何聲音。
“敏婕妤怎么在蓬萊殿呢,”孟元稹納悶道,“她又到祺妃這里用膳了?”
茵茵擠出一絲勉強的笑意,“娘娘這幾日心情不好,時常來祺妃這喝酒呢?!?p> “喝酒?”孟元稹皺了皺眉頭,“你們這些做奴才的怎么也不勸勸主子,喝酒是極傷身的?!?p> “娘娘心情不好,也只能借酒消愁了?!?p> “她是怎么個心情不好,”孟元稹登下就反應(yīng)了過來,“是不是皇上的事情,我聽祺妃說,皇上對敏婕妤也只是敷衍了事,從來都沒有在她那里過過夜。”
“是啊,”茵茵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意,“娘娘進宮這么久了,都沒有侍過寢呢?!?p> 孟元稹一愣,問道:“皇上不待見婕妤的原因,是不是出在江大人身上?”
茵茵苦笑道:“王爺可真聰明,一下就被你猜中了。”
孟元稹低頭嘆息道:“宮中的女人無非就是政治利益的犧牲品,我真應(yīng)該早些救瑾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