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茶杯來的方向抬頭一看,靠近大門的桌子旁躺著個男人,那男人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一條腿掛在長凳上,衣服緊巴巴的裹在身上,好似兩三天沒換過,帽子掉在腦袋一旁,滿臉通紅,嘴里還不斷的打著酒嗝。
一旁的小廝見掌柜的回來了,趕忙上前:“掌柜的,這金鋪的顧老板從咱們店開門就開始喝酒,一直喝了一個多時辰。”
“先帶林師爺去處理傷口”鶴鳴收斂著怒氣道。
一旁的婢女過來將林一一攙扶進了一樓的廂房里。
見人走遠了,鶴鳴才回過頭來處理這邊的事情,鶴鳴走近醉的一塌糊涂的顧行問道:“顧老板都醉成這個樣子了,怎么還給酒?”
“不給上酒,這顧老板就摔杯子,砸盤子的,您看著一地的雖瓷片。”
看了看地上的碎瓷片,鶴鳴心想這應(yīng)該確實不是下面的的人為了賣酒灌得人,便揮了揮了揮手道:“行,我知道了,這事兒不怨你們?!?p> 又招呼店里的小廝,道:“來人,通知顧府準備醒酒湯!備馬車,我親自將顧老板送回家!”
兩個小廝,趕忙上前將醉成一灘爛泥的顧行饞了起來,一人駕著一邊的胳膊,往門外拖去,衣服一直往上搓,極為難看,拖到半路,顧老板那繡了金線的鞋子竟掉了一只。
林一一從廂房一瘸一拐的走出來,踢了一腳那鞋子,道:“這顧老板是真有錢呀,鞋子上都藏金子,去年年底納稅的時候,我還以為他那個店不賺什么錢呢!”
見她出現(xiàn)在大廳,鶴鳴立馬走到他身邊,半蹲下來,盯著那裙擺的血污想要看看情況,可是大廳人多眼雜,實是不便。
林一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沒事兒,就一道小口子。流了點兒血?!?p> “我待會兒讓后廚把母親今年給帶過來的那塊兒阿膠給燉了,給你補補?!柄Q鳴站起來道。
“可別,這大夏天的,別再補的流鼻血?!?p> 鶴鳴想了想,道:“也是!我讓廚房給燉點兒旁的。稍微溫和一些的?!?p> 林一一拍了拍他的胳膊:“現(xiàn)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先說說這個顧老板怎么辦?”
鶴鳴眉毛一挑:“能怎么辦?把他送回家,車馬費,酒菜錢,碎的盤子,杯子的錢,還有你的診金,補品的錢我一會兒就讓賬房送到他家的金鋪去。人嘛,腿上我給劃倆口子送回家去?!?p> 林一一望著他睚眥必報的樣子,道:“這劃倆口子就沒必要了吧!人家顧老板也不是故意的?!?p> “故意的就不是倆口子了,這倆口子我劃定了!”
林一一湊近他,小聲道:“我就是覺得不太好!你看你哥是衙門縣令,我是衙門師爺,這俗話說,官不與民斗!?!?p> “不是民不與官斗嗎?”
林一一擺了擺手手道:“都一樣,都一樣!主要是你把他腿上劃倆口子,我是無所謂,你哥面子上多難看??!”
“那就等月黑風高,我找倆人把他堵巷子里,套麻袋打一頓?!?p> “凈胡說,犯法知道不!先把人送回去?!绷忠灰贿呎f邊把人往外推。
到馬車邊,見林一一也要上車,鶴鳴一把攥著她的衣領(lǐng)將人薅了下來:“你去干什么?”
“我覺得這事兒有點兒不對勁兒,平日里沒見這顧老板這般過,我跟去他家中瞅瞅?!?p> “那你也別坐這馬車啊,他一身的酒氣,再熏著你。”
“我這腿,也不好騎馬?。 绷忠灰坏皖^看了看裙子上的血跡。
鶴鳴指了指后頭:“后頭還有一輛,去上那輛馬車!”
“得咧!”林一一應(yīng)聲后,便拖著她的腿往后面的那輛車走去,鶴鳴見她走的不利落,雙手掐在她的掖底,雙臂一使勁兒,便將人給提上到馬車。
林一一臉一紅,倒不是因為舉止親密,而是自己這個個子,和鶴鳴一比,著實是矮了些。
馬車行至顧府門前,顧府中便有人迎了出來。
顧府果然是人多,光是出來接顧行的人都有七八個,望著一眾人七手八腳的將人抬了進去,正準備轉(zhuǎn)身離開。
那管家走到二人跟前,行了一禮,道:“在下顧禮,是這顧府的管家,多謝林師爺,鶴老板將我家老爺送回,今日德聚樓的所有損失顧禮都會親自去德聚樓奉上,聽聞我家老爺酒醉不小心傷了林師爺,家中尚有一株百年山參,今日就送到府上給您補補身體,多有得罪,小人替我家老爺多謝林師爺,鶴老板海涵?!?p> 這管家說話滴水不漏,讓人說不出一個“不”字。林一一只覺的有些奇怪??墒菂s又不知是哪里奇怪。
恰逢此時,顧行的兒子下了午學(xué)回來,林一一才發(fā)現(xiàn)哪里不妥,于是問道:“未見顧家夫人出門迎顧老板,不知顧夫人在忙什么?”
“夫人?!蹦枪芗业念^上沁出一層薄汗來,“我家夫人生了風寒,不宜出門,所以今日不曾接待二位,還請見諒。”
“你說謊!”林一一道,“我雖不愛聽那些雞零狗碎的事情,可我也知顧老板寵愛夫人,多年來不曾納妾。就連那金鋪都是因為夫人喜愛金首飾而開。如若夫人感染風寒,顧老板在床前照顧都來不及,怎么會大中午的在德聚樓買醉?”
“我家夫人偶染風寒,老爺心頭擔憂,借酒消愁罷了!”
“我要見你你家夫人?!闭f罷林一一就往院子里沖。
那管家擋了過來,一雙眼睛迸發(fā)出寒光,可語氣中還是極為收斂:“還請林師爺不要難為老奴。這顧府怎么說在玄塵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不是誰說進就能進的?!?p> 林一一挑下腰間的玄鐵方牌,舉到他面前,毫不客氣道:“這偌大一個玄塵府,還沒有我林一一去不了的地方,你要不然給我?guī)?,要不然就在一邊站著!膽敢阻撓,我便治你一個擾亂公務(wù)?!?p> 那管家見她手中的那方牌子,慢慢的往后退了一步,只那一刻,他的背,便佝僂了幾分。
他知道,顧家的秘密,今日是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