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世事難辨清濁
當(dāng)李秋水再次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容時，思緒瞬間飛回了數(shù)十年前的無量山瑯?gòu)指５刂小?p> 那是的他們郎才女貌，真是一對世外仙侶。
可惜世事無常，人心易變，現(xiàn)在回想起來，當(dāng)初的那些怨氣，卻又那么的幼稚可笑。
“你...”李秋水看著無崖子，聲音不自覺地輕柔了起來：“還好嗎？”
無崖子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座位，開口說道：“師妹，請坐吧?！?p> 李秋水走上前去，在蒲團(tuán)上盤坐下來，無崖子也在她對面坐下，并親自為李秋水沏了一杯清茶。
“托師妹的福，這幾十年來，雖然半身不遂，但好歹還有口氣在?！睙o崖子淡淡地說道。
李秋水接著茶杯的手一顫，然后緩緩將茶杯放下，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說不出來，想解釋什么，卻發(fā)現(xiàn)又不必解釋。
“當(dāng)初的事，是我不對。”李秋水看著無崖子，“師兄，你想打我，罵我，或是殺了我，就動手吧，我絕無怨言。”
“但我只想問你一件事?！崩钋锼浑p清眸看著無崖子道：“你究竟喜歡我們哪一個？”
無崖子淡淡一笑，看著李秋水道：“師妹，如果早一年見到你，我肯定會罵你，恨你。但是現(xiàn)在...”
無崖子搖了搖頭，“曾經(jīng)我有過最喜歡的人，但現(xiàn)在，我心如水，再無情愛羈絆?！?p> “我不懂?！崩钋锼畵u頭道。
無崖子看著她道：“師妹，我現(xiàn)在誰也不喜歡，誰也不愛，我現(xiàn)在要追隨國師，求仙問道，以證長生，以得逍遙?！?p> 李秋水愣住了，看著無崖子久久不語，眼神中充滿了陌生、疑惑與失落。
“聽說你已經(jīng)是西夏太妃了？”無崖子笑著問道。
李秋水又是一怔，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最后只說道：“師兄，你知道青蘿在哪里嗎？”
“知道?！睙o崖子說道：“曼陀山莊?！?p> “你見過她了嗎？”李秋水問道。
無崖子搖頭道：“沒有，但我知道她，她現(xiàn)在很好，我不想去打擾她?！?p> “你就不想讓她認(rèn)你為父嗎？”李秋水問道。
無崖子面色微變，他知道李青蘿一直把丁春秋叫爹。
但很快他就恢復(fù)了常態(tài)，“不必了，從今往后，我無崖子再無凡情，青蘿她只要自己過的好就行了?！?p> 李秋水看著無崖子，喃喃地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你也說那是以前，現(xiàn)在的無崖子，是國師身邊的人?！睙o崖子淡淡地說道。
“呵！”李秋水沉沉一嘆，隨后抬起頭來看著無崖子道：“那你準(zhǔn)備怎么處置我？”
無崖子猛地抬起手臂，朝著李秋水點去。
而李秋水也閉上了眼睛，可是下一刻，她卻發(fā)現(xiàn)無崖子并不是要殺她，而是解開了她身上的穴道。
“師妹，以后不要再和師姐斗了，找個地方，或者去曼陀山莊隱居吧?！睙o崖子說道：“江湖不再是以前的江湖了，天下，很快也不是以前的天下了?！?p> “你...不殺我？”李秋水驚愕地看著無崖子。
她不解，她對無崖子做的事，可以說放在任何一個男人身上，都是一種莫大的恥辱和仇恨。
除去丁春秋不說，光是在瑯?gòu)指５?，她給無崖子戴的綠帽子就有幾十、上百頂。
“殺你做什么？當(dāng)年的事是我對不起你，現(xiàn)在我們都是奔百歲的人了，也該放下了?！睙o崖子站起身，來到書桌前，看著書桌上的筆墨紙硯，然后對楞然不已的李秋水道：“師妹，來，這次我再為你畫一幅像，如何？”
李秋水呆呆地看著無崖子，原本充滿仇恨與怨氣的目中陡然泛起一汪溫柔的淚花。
“好啊?！崩钋锼玖似饋?，來到無崖子面前，主動伸手揭去了臉上的面紗，露出了那張被天山童姥毀容的臉。
無崖子卻毫不介意，拿起畫筆，沾上水墨，就開始畫了起來。
畫中的李秋水全身白色衣衫，眉目甚美，身形苗條婀娜，輕風(fēng)動裾，飄飄若仙。
無崖子畫完之后，看了看李秋水，然后又在畫像的右側(cè)題了一首詩。
“師妹，好了?！睙o崖子放下毛筆，笑著說道。
李秋水走上前去，如同幾十年前一樣站在無崖子身邊看著畫像上那個仙子一般的人兒，“這好像不是我。”
“這就是你。”無崖子說道。
李秋水搖搖頭，摸著臉上的傷疤道：“沒有傷疤?！?p> “幾十年前的你也沒有傷疤，在我心中，你永遠(yuǎn)是幾十年前的模樣?！睙o崖子說道。
李秋水伸出手，輕柔地?fù)崦嬒裆夏莻€李秋水的面頰，半晌之后，卻喃喃道：“她真干凈?！?p> 無崖子走到一旁，靜靜地喝起了茶。
李秋水將畫像看了許久，最后目光落到了那首詩上。
青山暮暮水悠悠，
彩徹霞飛悵且愁。
臥自在，枕風(fēng)流。
且將前塵揮去，無處凝眸。
鳥飛鹿走青崖晚，
猿鶴伴我起清謳。
登玉階，宿高樓。
世事難辯清濁，盡付東流。
“世事難辨清濁，盡付東流?！崩钋锼啬钸吨@句，目光逐漸失神。無崖子這是在告訴她，當(dāng)年的事，分不清誰對誰錯，只有釋然忘懷，才是最好的結(jié)果。
一盞茶的時間后，李秋水才回過神來，她默默將畫卷卷起，然后抱在懷中。
此時的她，目光中再無一絲怨念與仇恨，玉眉舒展，俊顏凝光。
“師兄?！彼跓o崖子對面盤坐下來，柔聲問道：“可不可以再答應(yīng)我一個請求?！?p> 無崖子笑道：“說吧?！?p> 李秋水柔聲道：“再像當(dāng)年那樣抱一抱我?！?p> ...
李秋水抱著畫卷走出小屋，此刻正值太陽落山，余暉照在大地上，也照在李秋水紅潤的面頰上。
她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然后舒嘆一聲，然后邁步走出了小院。
看到天山童姥迎面走來，李秋水腳步輕快，朝著天山童姥走了上去。
“你怎么自己出來了？”天山童姥看著滿面春風(fēng)的李秋水，臉色一變：“你...你這個賤人，你又把師弟怎么了？”
李秋水這次卻不再與她針鋒相對，而是笑嘻嘻地道：“師姐自己去看吶?！?p> 天山童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飛身而起，朝著小院奔去。
當(dāng)她推開無崖子的房門，卻見無崖子正盤坐在屋中修煉。
“師姐。”無崖子看到天山童姥，臉上帶笑，指著書桌上的一疊書籍說道：“上面有你的東西?！?p> 看著并無不妥的無崖子，天山童姥舒了口氣，然后進(jìn)屋走到書桌前道：“這里怎么會有我的東西？”
說著天山童姥目光看向了那疊書籍，頓時臉色一變。
她連忙抓起這一疊書籍，然后一字排開：《小無相功》、《寒袖拂穴》、《白虹掌力》、《龜息功》、《傳音搜魂》。
此事無崖子道：“這些全都是我逍遙派傳下來的秘籍，里面不僅有功法口訣，還有歷代祖師的心得體悟，它們一直被師妹帶在身上。現(xiàn)在她把這些全都都留給了你，她說對不起你，希望這些能補償當(dāng)年她犯下的過錯?！?p> 天山童姥聞言，臉色當(dāng)即劇變，隨后一拍桌子，怒吼道：“誰要她的臟東西！”
無崖子扭頭看著天山童姥，只見她胸口劇烈起伏，雙目赤紅，鼻息微動，鼻子輕輕抽動著，紅紅的雙目中充滿了憤怒、不解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