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崇銘看向緘默的兒子,莫名嘆氣,說起來和這崽兒置什么氣,孩子也老大不小了,還能怎么樣,打又打不過,他在外面可是混了響當當?shù)拿?,那比太子之位還要尊貴,聽說被稱天下第一劍神。
甚至是凌霄門天璇院二長老的大弟子,那是多少人想拜而拜不起的師父,人家苦苦求而無門,他誤打誤撞就遇上了,還糊里糊涂成為二長老座下的大弟子,感覺那些倒霉和幸運都特別極端的籠罩在他身上了。
顧崇銘不說了,轉(zhuǎn)身走去,“正好父皇也很久沒有去中宮,最近你七皇弟生病,我一直去華容宮,今日隨你一起?!?p> 顧鴻崢無可選擇回答,“是?!?p> 父子倆踏下長長階梯,顧崇銘轉(zhuǎn)移話題,“真正多久沒去了?”
顧鴻崢回,“一個月不到?!?p> 他回來一月有余,一直忙著應(yīng)付冊封事宜,天天不是被那邊的人牽著鼻子走,就是被這邊的人皮笑肉不笑的奉承著然后被他們逼著趕往另一處地方接受安排,他哪有空去請安,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顧崇銘想起當年,剛冊封為太子的時候的確很忙,天天腳不沾地飄著,那太師太傅太保都不是吃素的人,他們整出的條條框框能把人悶死在里邊,而這個皇兒離開皇宮近十年,太多的東西他不熟,他要忙著學(xué)習(xí)也實屬無奈,只是既然有空去應(yīng)付那些牙尖嘴利,為什么抽不出一點時間去中宮請安?要說走不了幾步路,就算他不想走,八臺大轎送他過去總可以,說到底就是不愿意去了。
父子倆一起走在路上,顧崇銘問,“最近可有聽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謠言?”
顧鴻崢反問,“大臣百般找事算嗎?”
“……”
“底下的人都傳開了,說東宮不識好歹居然敢單挑群臣。”
“……”他怎么覺得這是在給自己找事呢,“還有呢?”
“怕說出來得罪父皇?!?p> “……”
你已經(jīng)得罪我了,聽得出來你在威脅老子,世上就沒有你這么囂張的太子,肯定是我這個父親太慣著你了,都無法無天了!
顧鴻崢假裝看不見父皇想揍人的樣子,繼續(xù)沉默。
顧崇銘擺擺手,讓人說,“有一說一,別含沙射影,反正恕了無罪?!?p> 顧鴻崢答:“父皇方才說已經(jīng)很久沒有去中宮,您一心顧著七皇弟,天天出入華容宮,母后那邊樂得清凈?!?p> 這話大逆不道,一在責(zé)備父皇只顧著七皇子和皇貴妃;二說華容宮出事了父皇一心一意眷顧那邊,母后那兒確實樂得清凈,她無人打擾,確實要感謝皇上寬容放縱。
“……”
顧崇銘怔了一下,他居然被兒子教訓(xùn)了,而且不是明著教訓(xùn),只說模棱兩可的話讓人聽著找不著北,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聽得出來他在指責(zé)做父親的偏心。
顧鴻崢沒覺得自己說錯,這話本不該由他來說,聰明一點,可以讓旁人進行一傳十十傳百,然后閑言碎語通過東西南北方風(fēng)吹到父皇耳中,當然旁人說的話和他說的意義不同,他相對更直白些,能讓父皇聽懂,又無從發(fā)火。
顧崇銘橫不過兒子,都恕無罪了還能怎么著,“那前些日子皇貴妃帶七皇子去東宮是怎么回事?”
顧鴻頓想也不想回,“之前不是去狩獵嗎,頑皮的七皇弟私自去騎馬險些摔傷,是兒臣出手殺了那不易得的良駒?!?p> “太子是在向朕邀功求賞嗎?”
顧鴻崢否認,“七皇弟遇危,兒臣是他皇兄,出手相救實乃舉手之勞?!彼娑脼樽约赫f話,話里就是在說,我是他哥,救弟弟于危難不該求賞賜,還舉手之勞,這不就是在說我本事逆天,做什么事都是抬抬手而已,不過要看心情。
顧崇銘讓說話藏頭露尾的兒子明著來,“你直接說我救了七皇弟然后皇貴妃感恩戴德這天天勤快的往東宮就為了表示感謝不行嗎?非要扯那么遠撇清關(guān)系?!?p> “兒臣怕謠言惑眾?!?p> “……”
顧崇銘瞅著兒子,看得出他在拐彎抹角,似乎很喜歡繞著人走,等別人找不著北了,他還冷淡的站在原地袖手旁觀。
世上沒人能和太子比,怕他三位皇兄聯(lián)合起來都敵不過,都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也許這一群臭皮匠也敵不過一個顧鴻崢,他今生就是來向父母討債的,而且是不動聲色那種。
顧鴻崢思慮再三,想稟明一件事,“兒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顧崇銘讓講,心想那些不該說的都讓你說了,到現(xiàn)在才補這么一句是在自救嗎?你是有多存心?
伺候在皇上的李公公從后面加快腳步上來,他示意太子適可而止,前面你得罪了丞相、七皇子、諸多大臣,別的暫時不要得罪了吧,這一溜全打過去,你也不怕大家一哄而上。
顧鴻崢掃了一眼李公公,知道老人家好心,但作為兒臣有些話必須要說,以免害人害己,故道,“傳皇貴妃常去東宮是在告訴旁人,兒臣當選太子的背后靠山是她,而且有人謠傳兒臣與母后不和?!?p> 他才說完,顧崇銘走去腳步停下。
顧鴻崢本能站直,以為父皇生氣。
然而顧崇銘停下來說一句,“往后有空就去中宮走走,她也許有疏忽,但養(yǎng)了你十年。”
顧鴻崢怔然,是,他不是母后親生,而她養(yǎng)了他十年。
另外,傳言她可能是殺害他生母之兇手。
雖說謠言不可盡信,但作為當事人,如何置身事外?
顧崇銘抬步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住問,“能明白嗎?”
顧鴻崢微不可聞嗯一聲,“也就是讓兒臣不要存心太明顯了?!?p> 顧崇銘:“…………”
心想,臭小子,你不存心對母后,倒存心對著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