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與集慶府所有的街道隔著一條河，所有要去天香樓的客人都要乘著船過去，所以，來了些什么人，倒也不難知道。郝久耳朵靈敏，一早就聽出了外面已經(jīng)有了伏兵。
“這里這么多的客人，郝前輩如何就能聽出外面有埋伏？”白川問道。
“能來這里的人非富即貴，穿戴講究，金銀首飾不少，步履也會相對沉重。我聽到這幾人步伐倒是輕盈得很。有兩個躲在柳樹后面，船上至少還有五個。”郝久說道。
白川對郝久說的話半信半疑，走到窗前，想要去開窗觀察。甫玉趕緊抓住他的手，搖了搖頭，說道：“今晚的天香樓就這個房間最受關(guān)注，外面埋伏的人，不知是敵是友，你一開窗，他們就知道我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峙逻@天香樓里也有盯梢的人?！?p> “那總不該就一直被困在這里吧？”白川問道。
“我倒有個主意，可以一試?！?p> “先生有什么想法只管說?！蹦銉赫f道。
“樓下的那些人都想知道無缺先生生得什么模樣，既如此，我們就讓大家見見吧。”甫玉如此這般地跟幾人把計劃說了一遍。
天香樓里，歌聲琴聲此起彼伏，嬉笑怒罵聲不絕于耳。隨著一聲鑼響，一個下人扯著嗓子喊道：“多謝各位尊客光臨天香樓，香兒姑娘有話要跟大家說?！痹捯魟偮洌灰娔銉壕従彽刈叩蕉菄鷻谇?，那盈盈之態(tài)，讓樓下的人一陣心猿意馬。那些公子哥何時有這般眼福？都爭相恐后地擠到前面，想要一睹這集慶第一美人的芳容。
“小女子打從進入這個天香樓以來，得到各位尊客惜愛，但香兒畢竟也是個女兒家，心里也想著得一個如意郎君，相守一生?！蹦銉赫f道。
“那姑娘就從了本少爺吧，”說話正是的那個吳少爺，這人高調(diào)慣了，無論做什么都要爭個第一。
凝香兒看了看吳少爺，盈盈一笑，說道：“說話的可是吳少爺？”
“香兒姑娘知道在下？”吳少爺聽到凝香兒點到自己的名字，喜形于色。
“自然是知道的，吳少爺所贈的漢白玉腰佩極是精致，是世間罕有之物。”凝香兒這句話說出來，弄得吳少爺全身上下一頓舒爽，不禁呈現(xiàn)出了一副高傲之相，用手小心地理了理胸前衣襟。
“不過，小女子雖出身卑微，但選擇夫婿，也要選一個才貌雙全的?！蹦銉赫f道。
“姑娘覺得吳某如何？”吳少爺已有些感覺志在必得，對于他來說，凝香兒不只是個絕貌女子，更是一件可以炫耀人前的物品，征服了凝香兒，就說明自己已經(jīng)贏了這集慶府所有的男人。
“江湖傳聞，姑娘有一個心上人，叫無缺先生，不知道傳說是真是假？”人群里有人問道。
凝香兒回身看了一眼甫玉，說道：“自然是真的?！?p> “要說才貌雙全，吳某在這一方面不遑多讓，可惜這無缺先生不在此處，否則，吳某非得讓姑娘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吳少爺驕傲地說道。
“既如此，甫某跟吳兄比比如何？”甫玉探出腦袋說道。
吳少爺一看到甫玉，原來是今晚被凝香兒選中的客人，氣都不打一處來，說道：“你有什么資格跟本少爺比？本少爺要比的可是無缺先生。”
“吳兄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無缺先生？”甫玉的話剛說出口，天香樓就一陣噓聲。眾人看到甫玉自稱無缺先生，都不由自主地打量著他，就長得還算說得過去，可這人穿著樸素，還是個坐輪車的人，哪還有什么出眾之處？
“就你？”吳少爺噗呲一笑，大堂里的人聽了，也不禁哄堂大笑。再看甫玉倒是不以為意，仍是微笑著。
“吳少爺若是能贏了甫某，甫某自愿將今夜與香兒姑娘獨處的機會讓給吳少爺。”甫玉說道。
“此話當真？”吳少爺在美人面前豈能露怯，加上他那張揚的性格，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不能就此失了面子。
“不僅是吳少爺，這天香樓里所有的人，只要能贏了在下，都可贏得此約。不知道香兒意下如何？”甫玉轉(zhuǎn)臉對凝香兒問道。
“香兒既應(yīng)了與先生見面，今晚無論先生做任何決定，小女子依了就是。”聽到凝香兒說的話，整個天香樓都一陣歡聲雷動。
“你說，比什么？比武藝還是比詩文？”吳少爺已有些迫不及待。
“俗話說，這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咱們也不是考狀元，若論詩文，眾口難調(diào)，只怕難有勝負。這天香樓是個歡樂之所，若比試武功，只怕會是傷及無辜，失了和氣?！?p> “那你說，比什么？”吳少爺問道。
“黑白子可縱橫天地，君子之爭，既分勝負又不傷及顏面，不知吳少爺意下如何？”甫玉問道。
“下棋？也好！請先生下來，我們對弈一局?！眳巧贍敶鸬?。
“那倒不必，棋盤已在甫某心中，只管擺下棋盤，甫某就出聲音。”甫玉說道。
“先生是要跟吳某下盲棋么？也未免太小瞧人了？”吳少爺話雖這么說，但心里還是因為占了便宜感到竊喜。
“無妨！”甫玉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眳巧贍斦f罷，已經(jīng)在棋盤上落了一子。俗話說，寧輸數(shù)子，勿失一先，這吳少爺嘴里雖然客氣，但能占的便宜，也都盡量占了。堂上的下人見了，喊了一句：“四執(zhí)十六右上星位。”
“三執(zhí)四小目?！备τ竦穆曇魝髁诉^來。
二人對弈，吳少爺占了先手，看似占了便宜，實際上心態(tài)已經(jīng)輸了。更別提甫玉自小與祥心禪師對局，什么紛亂的局面都早已了然于胸。沒有多大會兒，這吳少爺便開始變得浮躁，全身大汗淋漓，手里的黑子始終下不去手。
“吳兄，你已經(jīng)輸了，”甫玉爽朗地笑道，“現(xiàn)在就算所有的官子都是你的，在下也凈勝十目……”
所謂風(fēng)流才子，這天香樓里也不乏圍棋的高手，見吳少爺敗下陣來，便有自告奮勇的，可先后數(shù)人也只下了一半，便覺得敗局已現(xiàn)，甘拜下風(fēng)。
“原來集慶府里的才子高人也不外乎如此，你們五個五個上吧，若是都像你們這般慢吞吞的，那這一夜還不得被你們都浪費了？”甫玉說道。但即便如此，那些人還是無一人是甫玉的敵手。
“我還是太高看你們了，這樣吧，在下有一殘局，執(zhí)黑執(zhí)白，任君選擇，若能讓在下輸?shù)靡恍前胱拥模沧鲾?shù)?！备τ裾f的話實在過于猖狂，天香樓里的人早已對那個賭注沒有了先前的熱情，無論如何也要為集慶府找回顏面。于是擺上殘局，眾人紛紛討論著如何下，每走一步，天香樓的下人便喊一句，樓上便又傳來一句。
這盤殘局名叫陰陽局，有數(shù)百種的制勝路數(shù)，最不濟也就只會和棋，就算不會下棋的人，只要依照對方下棋的路數(shù)，將相應(yīng)的應(yīng)對方法貼上即可。
天香樓熱鬧非凡，可里外的人卻都不知道，房里正跟他們下棋的是梅竹而非甫玉。甫玉已經(jīng)換上梅竹的衣服，登上了一艘小船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