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屋里傳來一陣慘叫聲,眾人一聽,正是那老漢的孫女。聞聲趕至,只見那老漢雙腳懸空,垂身而下,已經(jīng)自縊而亡。孫女又一聲慘叫,昏死了過去。眾人將合力將老漢尸身取下,沈立悲憤交加,大喊:“都怪這可恨的賊人?!闭f罷,提起長劍奪門而出,沈傲怕弟弟沖動誤事,緊追其后。沈立提劍本要去尋那劉聚晦氣,可出去一看,哪還有劉聚的身影,早已逃得不知所蹤。沈立見那持槍青年還跪在那,便一腳將他踹倒,手腳并用胡亂著撒氣,沈傲怕沈立鬧出人命,阻攔著他,但也想著出出氣,也不盡力拉著。那青年也不閃躲,悶不吭聲受著。
甫玉與白川也跟著出來,大喊了一聲住手。
“先生,若不是這些賊人相逼,老人家也不會自尋短見?!鄙蛄獾冒l(fā)抖。
“可恨的豈是這些人,是這吃人的世道,百姓生死皆不由己。”甫玉嘆了一口氣,悲愴不已,環(huán)視一周,不見了劉聚,問青年道:“你怎么不逃?”
“背負(fù)重罪,天下哪還有容身之地?”青年面無表情,也不知此生何往。
“如今天下形勢打亂,正是用人之際,壯士一身武藝,勇猛無雙,還怕無用武之地?你且去吧?!备τ裾f罷,與眾人轉(zhuǎn)身回屋去料理那老漢的后事,家無長物,也只能將尸身在屋后草草掩埋。諸事完畢,驟雨漸歇,甫玉見那老漢的孫女仍舊沒有緩過氣來,讓沈氏兄弟將小姑娘扶上馬車,尋別處妥善安置。
“壯士為何還不走?”眾人準(zhǔn)備趕路,卻見那青年仍舊跪在原地,甫玉于是問道。
“先生一番教訓(xùn),醍醐灌頂,猶如再生,常某愿拜先生為兄長,常伴左右,聆聽教誨?!鼻嗄暾f道。
甫玉初遇這常遇春之時(shí),見他器宇不凡,心中滿是喜歡,心想此人有如此本領(lǐng),但本性淳良,難免不為歹人利用,倘若能將他導(dǎo)入正途,也算是美事一樁,聽他愿追隨自己,正合心意,朗聲說道:“甫玉半身殘疾,壯士如若不嫌棄,甫某愿與壯士結(jié)為異姓兄弟,福禍同當(dāng)?!?p> “甫玉,莫非先生就是擊退高郵百萬圍軍的無缺先生?”聽到甫玉的名字,常遇春欣喜不已。
“壯士也曾聽過在下的名字。”
“何止聽過,遇春對先生之舉甚是佩服,若能與先生義結(jié)金蘭,真是求之不得。”
難得兩人一見如故,相互傾慕,能夠結(jié)拜自是最好不過的事了,荒郊野地也沒什么祭牲香案,兩人拜叩皇天后土,就當(dāng)禮成。二人互報(bào)生辰,甫玉為丙寅年生,常遇春生于庚午年,甫玉比常遇春足大四歲,甫玉為兄,常遇春為弟。
常遇春仰慕甫玉已久,一路上總要找機(jī)會向甫玉請教兵法謀略,甫玉也傾囊相授,氣氛甚是融洽。
“賢弟武功不俗,若是竭盡全力,可敵幾人?”
“若是一般人,百八十個(gè)應(yīng)該可以應(yīng)付,若與習(xí)武之人過招,三四十人也可抵擋?!?p> “楚霸王自小習(xí)武,力拔千斤,謂百人敵,其習(xí)兵法,謂萬人敵,賢弟可知其理?”
“武藝高強(qiáng)可逞匹夫之勇,有勇有謀方能百戰(zhàn)不殆?!?p> “賢弟雖識得其理,但做的卻不如那滇南八駿。”
“哥哥此話怎說?”
“滇南八駿君子在前,小人在后,仁義在前,卑鄙在后,既是姿態(tài)也是謀略,可擾亂敵手,賢弟腿上的袖箭之傷便是如此。賢弟武功剛勁有力,大開大合,實(shí)招有余,虛招不足,若敵多人,非虛耗自身不可。二沈與賢弟戰(zhàn),若是硬斗,縱再有二人,也是不足與賢弟敵,可沈傲刺劉聚,此乃是攻敵之所必救,圍魏救趙之策也。所謂謀略,算得就是人心,測的是可能,武功何嘗不是如此,拳腳皆是兵勢,虛則實(shí)之,實(shí)則虛之,讓對手猜不到你的變化,這才有贏的局面?!?p> 常遇春聽罷,贊嘆不已,更加佩服甫玉,學(xué)習(xí)兵法也更為刻苦。甫玉見常遇春進(jìn)步神速,心里欣慰,對他說道:“賢弟若能熟讀兵書,今后可將十萬兵馬?!?p> 甫玉眾人一路上說笑逗趣,不知覺已經(jīng)進(jìn)入云南大理。甫玉想起了一起同行的小姑娘,一路相隨頗有不便,便將小姑娘安置到一家熟識人家,小姑娘雖然不舍,但想到自己無依無靠,也就答應(yīng)了。只是一連數(shù)日也未見沈復(fù)書信和蹤跡,眾人不禁犯起愁來。
“父親做事向來謹(jǐn)慎,既知先生到來,卻不來相見,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沈傲說道。
”沈鏢頭最后的書信說脫脫已被押至騰沖,他既不能來,定是有事耽擱了。”眾人聽到甫玉如此說,無奈只得尋處落腳,尋找沈復(fù)。可一連數(shù)日,無論是大牢還是客棧民居,既不見沈復(fù)也不見脫脫。
一日,甫玉幾人正在用飯,只見客棧門前一陣驚亂,兩匹快馬疾馳而至,卷起漫天煙塵,周圍的人都紛紛怒罵。從馬上下來兩個(gè)高碩壯漢,著蒙古衣飾,這二人對周圍的指罵,毫不在意,招呼跑堂的擺上酒菜。跑堂的看到是蒙古人,不敢怠慢,急忙將酒擺到桌上,其中一人剛抿了一口,就全都吐了出來,用不流利的漢語對跑堂的直嚷嚷道:“你這是什么酒?”
“這是鄙店五年的狼翻鍋,客官,這酒是不是太烈了?”
“特呢格,還……有沒有好酒?”這蒙古漢子漢語不好,用蒙語罵了句,跑堂無奈,陪著笑臉說道:“客官,這里是小地方,就只賣這種酒?!?p> 那蒙古漢子還要尋事,被同伴說了幾句,漢子瞧了瞧身邊的包袱,沒再說話,端起酒碗飲了起來。甫玉見到,吩咐了白川幾句,沈立大聲地招呼跑堂說道:“小二,把你們店里珍藏的那壇馬奶酒抱上來,給老子解解饞。”聽到沈立說話,那兩個(gè)蒙古漢子不由側(cè)目。
“客官,我們這里哪有什么馬奶酒???你這不是瞎說嗎?”
“見外了不是?怎么?怕爺爺我付不起酒錢?你還別說,你爺爺今天還非得喝到不可。”沈立說罷,直往客棧后院闖去,跑堂的見到,冷冷地哼一聲,似在說,看你怎么無中生有。過了半盞茶的工夫,只見沈立抱出一壇酒,獨(dú)自飲了起來,跑堂的疑惑不已,那兩個(gè)蒙古漢子見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便要去質(zhì)問跑堂的。跑堂的嘆了一口氣,說道:“官爺饒命,本店的確沒有這個(gè)酒,二位要是想喝,去找那位大爺討些喝吧!”二人聽罷,望向沈立。
“喝不得,喝不得!”沈立見狀,忙擺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