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掌門召見
暗自數(shù)了數(shù),老掌門的竹舍外站著四五個人,都是楊長寧熟悉的面孔。
站在最靠近竹舍的一位老者眼睛微閉,聽到響動后扭過頭來看了看,對著楊長寧點點頭后說道:“長寧,你來了?!?p> 楊長寧微微躬身,恭敬回道:“長寧見過三師叔?!?p> 說話之人正是月林宗地位資歷僅次于老掌門之下的三師叔林如森,乃是老掌門的師弟,從小便進了月林宗,將大半輩子都奉獻給了宗門,但可惜修行資質(zhì)不夠,如今七十歲左右的年紀(jì),也不過才煉氣八層的境界。
這輩子沒有什么大的機緣,林如森基本上是不可能踏入筑基境界了,也正因為如此,自知自己這輩子筑基無望的林如森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宗門雜務(wù)之上,乃是月林宗的執(zhí)法長老,為人做事執(zhí)法嚴苛,宗門內(nèi)的年輕弟子都非常害怕這位不茍言笑的三師叔。
見過林如森后,楊長寧又對著他身后的幾人一一打了個招呼。
站在林如森身后,穿著一襲黑色道袍,長發(fā)挽著一個發(fā)髻,胸中懷抱著一柄法器長劍的,是楊長寧的大師兄,名叫孔城,同時也是老掌門從小收留的孤兒,自打記事起便在月林宗生活修煉,年紀(jì)輕輕便已經(jīng)是煉氣九層,突破煉氣后期指日可待,乃是月林宗如今最有可能筑基的天才弟子。
大師兄孔城雙眼望天,面無表情,見到楊長寧給他打招呼后,兩個黑黝黝的鼻孔對著他上下波動了幾下,算是應(yīng)了。
站在孔城身邊身著一件紅色羅裙的妙齡少女,是楊長寧這一輩同門排行老四輩分最小的小師妹孔嵐,同時也是老掌門的親生女兒。
楊長寧這一輩拜在老掌門門下的共有四人,除去大師兄孔城、老三楊長寧,小師妹孔嵐以外,還有排行老二的鄭志義,不過這位二師兄前一陣下山歷練至今未歸,所以現(xiàn)在暫時沒有他的身影。
孔嵐的臉上流露出焦急的神色,見到平常與自己關(guān)系最為親近的楊長寧以后,連忙跑上前來拉著他的手,臉上哭的是梨花帶雨。
“三師兄,怎么辦,我爹…我爹他……”孔嵐抽泣著,最后的話是怎么也沒說出口。
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楊長寧聽到這里哪還不知道掌門急召到底是因為什么,當(dāng)下內(nèi)心一嘆,拍了拍孔嵐的手背,安慰道:
“師妹不要著急,師傅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情的?!?p> 孔嵐沒有回答他,只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著,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讓人憐惜的緊。
話雖然是這么說,可楊長寧心中也沒有底,自從老掌門兩年前身受重傷,僥幸才逃過一劫以后,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筑基修士的壽元也不過區(qū)區(qū)二百余載,壽元也即將耗盡。
多種原因之下,老掌門駕鶴西去也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但是眾人都沒有想到這一天竟然來的這么快,如今門內(nèi)只有他一個筑基修士,就這也才勉強在附近堪堪將宗門的基業(yè)守了下來。
若是突然離世,月林宗又沒有一個筑基修士撐著場面,在周圍這些宗門的環(huán)伺之下,只怕兇多吉少。
眾人臉上的愁色或多或少有這個原因。
安慰了一陣小師妹,后者才止住了眼淚,只是眼里的哀傷卻沒有褪去,正當(dāng)楊長寧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竹舍內(nèi)傳來了一道熟悉且虛弱的聲音。
“是長寧來了?快進來罷?!?p> 眾人臉色一振,紛紛轉(zhuǎn)頭看向楊長寧,同時退后了幾步,將竹舍的房門讓了出來。
后者整理了一下衣衫,推門入內(nèi)。
入眼所見十分簡陋,除去一張普通木床以外,就只剩下一張桌子和幾根竹凳。
木床之上盤膝而坐著一位面容枯槁,滿頭銀發(fā)的老者,配合著一襲白色的道袍,倒有幾分仙風(fēng)道骨的味道,但可惜楊長寧卻能感覺到,老者身上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時日無多矣。
見到自家亦師亦父的掌門如此模樣,楊長寧鼻尖一酸,眼中瞬間升騰起一股白蒙蒙的霧氣,他終究是沒有忍住,將房門關(guān)上后快步上前,一下子跪在老掌門孔為身前。
“師傅……”
咚咚咚!
他用力的磕了幾個響頭,這才抬起頭來仔細觀察著自己的師傅,這越看越讓自己心中難受。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掌門便將自己當(dāng)做他的骨肉一般對待,不僅是在修行之上,平常更交給他許多做人的道理,令他受益良多,兩人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如今見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至親之人變得此模樣,內(nèi)心自然傷感。
老掌門擺了擺手,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聲音蒼老無比,對著楊長寧說道:“坐過來,讓為師再好好看看你?!?p> 他拍了拍身旁的床沿,示意楊長寧坐過去,后者見狀連忙站了起來,將衣袍上的灰塵拍打干凈,這才慢慢的坐在老掌門身邊。
老掌門伸出粗糙無比的雙手,覆在楊長寧的膝蓋上慢慢摩挲著,似乎要再好好地打量一下自己這位最喜愛的徒弟。
過了半晌,孔為這才緩緩開口:“今日讓你過來,想必你也知道所謂何事?!?p> “師傅,難道真的……”楊長寧依舊有些不敢置信,非得要問出一絲希望不可,但話未說完便被老掌門抬手打斷。
后者慈祥的看著他,聲音卻非常的堅決,“長寧啊,修行本就是行逆天之舉,我這輩子能夠步入筑基期已經(jīng)是祖宗顯靈,此生終究不能步入金丹境,壽元也不過二百余年,如今已一百又七十余歲,也堪堪算的是壽終正寢,再加上兩年前的那場爭斗傷了泥胎,只不過放心不下宗門的事務(wù),憑借著一口氣吊著,能夠向老天爺偷活兩年,我已經(jīng)知足了。
再者,活到這個歲數(shù),成為月林宗的掌門,也有一百年左右的時間,雖稱不上多有才能,但至少月林宗在這一百年的時間里,在這附近的山門之中,也算是叫得上名號,如今到地府報道,見了宗門的列位祖宗,我孔為也可以無愧的向他們拍著胸膛,我無愧矣?。 ?p> 老掌門的聲音中陡然升起一股豪邁之情,這一刻的他盡管身材瘦弱,不堪風(fēng)吹,但在楊長寧眼中,他是頂天立地的男人。
的確,盡管月林宗以前也有過風(fēng)光,但在一百年前卻差點分崩離析,險些就在修真界除名,正是老掌門力挽狂瀾,小到柴米油鹽,大到擴大宗門規(guī)模,無一不是他親力親為,嘔心瀝血,這才又慢慢發(fā)展起來。
老掌門說的這番話,的確無愧于心。
可楊長寧聽在耳中愈發(fā)的不是滋味,一個沒忍住,眼淚順著臉頰緩緩的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