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祈元賜婚
紫柱金梁,飛閣流丹。永貴尊而無極兮,祈萬古而民康。
此時,象征著大寧至高皇權(quán)的祈元殿上,文武百官持笏恭立,寂靜如死。
大殿正中,大理寺卿洛衍、五城巡檢韓硯清、刑部尚書莊洵跪伏于地,紛紛低著頭,不敢去看前方皇座上天成帝的臉色。
“登科樓慘案已經(jīng)過去兩天了,你們一個刺客都沒抓到也就罷了,”天成帝姜堯面色陰沉,怒聲說道:“昨日國子監(jiān)出了這樣的大逆不道之事,你們審了一夜居然一無所獲,朕當真是白養(yǎng)了你們這群廢物!”
“回陛下,”洛衍長磕到地,言辭懇切地說道:“登科樓一案,微臣和韓巡檢一路追蹤刺客行跡,但不知為何,每次都在差點抓到叛賊時功虧一簣。”
“不過經(jīng)微臣探查,登科樓一案的刺客和之前在懸泉寺刺殺韓巡檢的亂賊手法一致,幕后主使應為同一人。待微臣回到大理寺后,便嚴審懸泉寺一案抓到的叛賊,相信不日之間必有進展?!?p> “那就給朕查清楚!哪怕把整個帝都翻過來,朕也要看看是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上作亂!”
“是,陛下!”洛衍和韓硯清齊聲應諾后,仍低著頭不敢起身。
“怎么?還要朕親自過去扶你們起來?!”
聞言,洛衍和韓硯清側(cè)頭對視一眼,急忙起身,退回了大臣的隊列之中。
兀自跪在大殿正中的刑部尚書莊洵見狀,滿面苦笑,不由又把頭往地上埋深了幾分,遠遠看去,都快要蜷成極小的一團。
“莊洵,你縮在那里做什么?!”天成帝一身厲喝,拍案怒道:“昨日宸王都已經(jīng)幫你封鎖了國子監(jiān),你居然到現(xiàn)在連一個逆賊都找不到,我看你這個刑部尚書是不想做了!”
“微臣最該萬死!”莊洵面色大變,砰砰磕頭,悲聲哀求道:“陛下,微臣已經(jīng)連夜審訊了國子監(jiān)上上下下全部人等,可卻無一人招供,微臣剛想用點刑部審訊的手段,就被徐祭酒攔住,說國子監(jiān)講的是天子之學,是不可褻瀆之地,執(zhí)兵披甲入內(nèi)已是壞了規(guī)矩,更何遑動用私刑。徐祭酒還說,要是我們敢動他的學生半分毫毛,他就一頭撞死在太學門上。微臣實在是沒有辦法啊,陛下!”
“徐正青年事已高,不適合再當這國子監(jiān)祭酒了,以后就讓陳紹代了他的位子吧,”天成帝眸色沉凝,眉眼鋒銳,他壓住怒火,冷冷說道:“他的身體不大好,你也別把人關(guān)在國子監(jiān)了,派些人早點送他回府休息?!?p> 莊洵點頭應諾,隨后猶豫了須臾,哆哆嗦嗦地說道:“陛下,可國子監(jiān)的那些規(guī)矩……”
“大寧律法中對犯上作亂者是怎么處置的?國子監(jiān)的規(guī)矩和大寧的律法孰輕孰重,難道還要朕教你?!還不馬上去辦!”
“微臣明白了,微臣這就去辦?!鼻f洵松了一口氣,連滾帶爬地退出了大殿,急急往宮外趕去。
待莊洵走后,天成帝緩了緩面色,淡淡說道:“雖然近日京城之中亂賊橫行,但有些事還是讓朕頗感欣慰的?!?p> 說罷,他側(cè)頭看向座下的侯列,開口喚道:“琸兒——”
剛剛從裕州治水歸來的睿王姜琸聽到天成帝叫自己的名字,嘴角微微一勾,立刻走到大殿中央,持笏行禮,朗聲回道:“兒臣在?!?p> “這次你去裕州治水,差事辦得極好,改道分流,溝通上下,安撫民心,使數(shù)萬百姓免受流離失所之苦,裕州的官員紛紛給朕上折子,字里行間對你均是溢美之詞。朕向來賞罰分明,有功當賞有過當罰,琸兒說說看,有什么想要的賞賜?”
“回父皇的話,兒臣此次治水,離不開裕州官員和商賈的支持,”姜琸斂容正色,深深一揖,拱手說道:“父皇要賞的話理應先賞他們才是?!?p> “他們要賞,你也要賞,琸兒但說無妨。”
“那兒臣確有一事相求,”姜琸掀起朝服,直直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朝天成帝行了一個大禮,語聲低沉道:“懇請父皇為兒臣賜婚。”
天成帝姜堯聽罷眉梢淡挑,雙目微瞇,不動聲色地說道:“皇兒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快些說來與朕聽聽?!?p> 姜琸聞言,抬眼窺視了一下天成帝的臉色,最終心下一橫,茍著身子拜道:“兒臣心儀裴家小姐已久,還望父皇成全!”
他的話音一落,大廳里頓時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求娶裴家小姐,這不等于是在向圣上討要西府軍和宣寧軍兵權(quán)嗎?若是天成帝答應了這門婚事,睿王在一夕之間便可成為大寧最有實權(quán)的王爺,鎮(zhèn)守西南的撫遠軍、鎮(zhèn)守西北的西府軍、鎮(zhèn)守京畿的宣寧軍統(tǒng)帥都會是他的親眷,再加上京城世族的支持,睿王幾乎是將半個儲君之位收入了囊中。
而眼下風頭正勁的宸王姜昀便會一下子失去裴家這個極大的助力,朝堂之上的平衡之勢也會在瞬間被擊得支離破碎。
朝列中的大臣們見狀紛紛來了精神,各個拿著白笏、屏息凝視地望向御座上的天成帝。
然而,過了很久,上面的那位都不發(fā)一言,只是目光沉沉地俯視著御階下的眾人,面色沒有一絲起伏,亦看不出半分喜怒。
跪在殿中的姜琸被長時間的靜默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他頭上虛汗直冒,就在他惴惴不安達到了極點的時候,天成帝突然沉聲說道:“這門婚事,朕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