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欣賞夕陽美景,與張蓁蓁閑聊時,分身云落并未閑著,在意識海中,有一千夢能涌入灶臺之中,周邊世界似一小鄉(xiāng),李鎮(zhèn)北夢影中有一條黑線漫射而出,連接了分身云落。
陡然間,世界凝固,分身的思維進(jìn)入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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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古者圣王之為政,列德之上賢,雖在……”
蘆葦蓬蒿在河道邊生長,遠(yuǎn)處屋檐有雨水沿之而下,這聲音極為洪亮,在橋頭回蕩著。
橋外,有行人提劍前行,長袍羽冠,翩翩颯颯;有穿著勁裝的長發(fā)男子,騎著猛虎,扛著巨斧,朝著橋頭上邊行去。
每個從橋頭上走過的人,卻都會聽到這橋洞之下傳出的聲音。
“這是何書中的文辭,為何沒有聽過?”
“我輩修士,修道便可,圣王朝廷與我等何干?”
更多人是抱著這個心態(tài),不作停留,最多的只是好奇的看上一眼,他們在雨水中穿行,卻不便久留。
倒是河岸對面的酒樓上,有人煮茶,有人飲酒,吃著飽含靈氣的肉,看著外邊酥酥細(xì)雨,不免心神遲暢。
遠(yuǎn)處雕粱畫棟、樓閣亭臺,有婦人借雨洗衣,有小艦舫順著粼粼雨水波紋,順?biāo)校芸毂愦┻^了橋洞……
船頭有人顧盼而望長河,卻聽到有聲音從橋洞之內(nèi)傳出:“雖在于厚祿尊位之臣,莫不敬懼而施……”
聲音洪亮傳得卻不遠(yuǎn)。
船艦上,細(xì)雨霏霏,船上避雨沿亭有流珠灑灑落,在水中濺起漣漪。
“厚祿尊位之臣?”
聲音喃喃:“青姐,這人所念的是何文章,聽聲音倒是年輕,為何在這橋洞中看書而不回家,要不隨我去看一看?”
船頭一妙曼女子穿著一身紅牡丹繡身的長白服,亭亭立于雨中畫艦首,那雨水落到高扎的頭發(fā)上幾厘時,便會消散個干凈,渾身上下未有一點濕漉。
“我讀的文章也不多,能數(shù)來的就那幾篇,你問我有什么用?要說為什么在橋洞,戰(zhàn)亂不休,家破人亡數(shù)不勝數(shù),想來是一流浪兒。”
“你若是想要看,那便去看,不過你可得小心他不領(lǐng)你的這份情!”
在旁邊,亦有一女子挽著長袖站立,其吐聲有幾分厲氣,不見前一女子的那種溫婉,反而別有蠻勁。
她們在畫舫之上抬眉,朝那橋洞之內(nèi)看去,透過遮掩的樹葉,亦能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瘦小子。
他拿著一本灰色的繩扎手記,在那里大聲朗讀著。
身上衣衫并不干凈,是單薄、破爛的灰色褂子,其上污漬極多,可那認(rèn)真讀書的樣子,偏偏有幾分神圣的味道,好似在回味著什么。
那長白服溫婉女子點了點頭,“那我去看看?!?p> 便在周邊茶樓觀賞客驚訝的聲音中,腳尖點水,凌波而行。
那喚做青姐的女子瞧著她果決動身,拍了拍額頭,有些無語:“等船靠岸了再過去也行啊,這么急著干嘛!”
搖了搖頭,身上寬袖獵獵,便伸手一打兩邊水流,勁風(fēng)卷卷,御風(fēng)而驅(qū)使畫舫,便由河心朝岸邊去。
“本是看著今日有雨,沿河而下,來領(lǐng)悟水行之意,卻不想又節(jié)外生枝,這菩薩心腸的小心肝啊?!?p> 這處地方沿街的流浪兒、乞丐很多,這少年十六七歲的年紀(jì)已經(jīng)算大了,能活到此時,大可到一些家宅、大院去應(yīng)聘小廝、家丁的活計,以這般識字的模樣,也是能夠吃飽飯,穿得舒適的。
這樣改變處境,再去修行成為人上人,也并非沒有機(jī)會。
“雨中看書,這小鬼有問題那就慘了?!彼止玖艘宦暋?p> 而長白服女子,已經(jīng)在茶樓眾人眼中,臨近了那橋洞之中。
“得意賢士不可不舉——”聲音在此時戛然而止。
便見那枯瘦少年快速將灰色繩裝手札塞在了懷中,警惕的看向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的女子。
之所以注意到,是因為這女子狹長的陰影將橋洞僅有方向的亮光給遮住了,否則他還無法察覺。
來得無聲無息!
他的眼神好似一頭饑餓的野狼在荒野中覓食般,帶著警惕,甚至藏著些殺氣。
這些日子,他可是見識到了這個世界的殘忍,他沒有說話,因為這女子的出現(xiàn),渾身肌肉都緊繃了。
“不用害怕……嗯,打擾你讀書了,我來這是想問問,你所讀的是什么文章。”說話總得找一個借口,在女子的眼中,這個少年渾身都緊繃著,顯然是怕生的。
而身上的那殺氣很淡,卻也有,說明是見過血的。
弱肉強(qiáng)食的幻星,如這種流浪兒,想要活下來搶奪食物所遇激烈斗爭不會少。
“我讀什么書與你何干?”少年洪亮的聲音傳出。
下一刻,他身體卻朝里面又縮了些,這是借著女子留下的一點縫隙,看到了??堪哆叜嬼成舷聛淼牧硪慌?。
那女子以鬼神莫測的速度行來。
這種速度讓他有些緊張,他可以肯定,如果對方真的出手,他絕對不是對手。
這兩人到底是誰,難道看出了他的身份?
李鎮(zhèn)北很難受。
他跟著大部隊,在新州府鎮(zhèn)壓秘境,卻因為兵力不夠,整個守備營都被幻星修士打散了。
作為才從學(xué)塾從軍不久,來到兵營的他來說,只能隨著其他人亂竄,甚至鉆進(jìn)了空間裂縫,后來竄著竄著,他就走散了。
事實上,是沒跟上大部隊。
在這個過程中,他得了感冒、發(fā)了燒,恰好碰到個山神廟,在茅草里縮住了身,昏迷過去。
醒來后便稀里糊涂的成了乞丐的一員,好在他讀過書,比起這些有修為在身,非常蠻橫的乞丐多了些智慧,觀察清楚局勢后,靠著挑動乞丐內(nèi)部小團(tuán)體的爭斗,而得以飽腹,慢慢的有了點地位,活了下來。
到這里半月來,他熟悉了周圍環(huán)境,想著回炎星無路,思鄉(xiāng)之情濃重,便抱著學(xué)塾老夫子給他的《墨子》讀了起來。
“這小子這么說話,你還打算要他?”那后面的女子遠(yuǎn)遠(yuǎn)的便聽到了少年的話,笑著問道。
“你們是什么人?”聽到這女子好似閑聊樣的話語,李鎮(zhèn)北警惕了起來,什么叫“要他”,不由狠聲道:“我北頭幫三十幾位兄弟就在這附近,其中有十五個淬體好手,你們?nèi)绻惺裁创跻?,可要好好想想能不能承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