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耳邊偶然傳來幾身鳥鳴,一股蘭香縈繞在鼻尖。鐘離姒錦窩在躺椅上,懶懶的不想睜開眼睛。
“既然醒了,為何還要裝睡?”一道溫潤好聽的男聲傳來。
鐘離姒錦笑了笑,“白庭,你藏的真是夠深的!”睜開雙眼,眼前儼然是那個熟悉的身影,依舊清風明月,不染纖塵。
“可是餓了?”白庭端了一碗甜羹走到了鐘離姒錦身邊,搬了把椅子坐下,舀起一勺喂給鐘離姒錦,鐘離姒錦半躺在躺椅上,也不客氣任由白庭喂。打量了一下四周,這個一處極為清幽的農家小院。屋子都是竹子搭的,圍了一圈竹籬笆,圈出一個小院。院中栽種了許多藥草,以及一大片蘭花。小院在竹林里,一條小道通往遠方?!澳氵@院子不錯!”鐘離姒錦贊了一句。
“偶然發(fā)現(xiàn)這片竹林,便在林子深處建了這處小院,偶爾來此坐坐。”白庭答道,盡心盡力的喂鐘離姒錦甜羹。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鐘離姒錦問道。
“你藏的其實很好,我一直都找不到切實的證據(jù),但是不巧,那日我在府中碰到了忘憂?”白庭笑著說道,一碗甜羹見底,白庭放下了碗。
“忘憂?”
“早些年,我救過她一次,她欠我一個人情!”白庭解釋道。
“所以,白庭你一直都在懷疑我?”鐘離姒錦繼續(xù)問道。
“沒有懷疑,只是覺得你不是一個普通的丫鬟這么簡單而已?!卑淄ゼm正道。
“還說不懷疑!白庭,你這肚子定然是黑的!”鐘離姒錦繼續(xù)躺好,說了一句。白庭對于鐘離姒錦的話也是無奈,“何以見得?”
“所謂看人吶不能看表面!想我第一次見你時,那可是翩翩白衣云端客,誰又能想到你這底子里這般腹黑!”鐘離姒錦繼續(xù)說道。
“看來錦兒這是記恨我了。”白庭笑意盈盈。
“記恨談不上,只是好奇,把我賣了對你有什么好處?”鐘離姒錦側過頭問道。
“你和洛千鶴是什么關系?他是你師傅?”白庭突然問道。
白庭怎么突然說到了師傅,鐘離姒錦心下思付,但是面上沒有表達出來?!跋氘斈曷迩Q也是江湖上的風云人物,我若能拜他為師也是我的榮幸,可惜,我還沒有那個福氣。師尊另有他人?!辩婋x姒錦沒有說實話。
“是嗎?”白庭質疑了一下,隨后釋然,“也是,你只是有些招式像雪月宮的招式罷了,當年雪月宮雖然傾覆了,但說不得還是有幸存者的?!痹瓉?,白庭早便到了地牢,看到了鐘離姒錦出手,所以有此一問。
“白庭,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辩婋x姒錦將話題繞了回去。
“錦兒,可要聽一個故事?”白庭看著鐘離姒錦柔聲問道。
“好??!”
白庭溫柔的聲音漸漸響起,“洛千鶴,錦兒你知道吧?”
“初入江湖時打探過,不過聽到最多的就是他如何俠仗義!如何厲害!”為此鐘離姒錦當時還十分自豪了一番,因為旁人口中的大英雄便是自己的師傅,“對于其后來如何便無從得知,只是江湖流傳甚廣的是,說他自己退隱江湖了。不過我奇怪的是,似洛千鶴那般的人物,為何會在自己聲名鵲起的時候退隱?按照一般常理來說不會如此吧?”
“如你所說,洛千鶴并非主動退隱!”白庭接過鐘離姒錦的話頭。
“哦?看來,白庭你當是知曉個中緣由呢!”鐘離姒錦來了興致。
“知曉緣由說不上,也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只是與你所聽的有些不一樣而已?!卑淄バα诵又f道,“當年世人皆知洛千鶴如何有能力,如何俠肝義膽!卻從不知洛千鶴師從何處。因為旁人不問他便也不說,即便旁人問了他也還是不說。”
如此低調是師傅的作風。鐘離姒錦在心中贊嘆了一句。
聽得白庭繼續(xù)說道:“后來巧合之下聽來洛千鶴當年是雪月宮的大弟子!如此便可說的通了,雪月宮素來便有宮規(guī),本門弟子出山歷練時一概不得打著雪月宮的名號招搖撞騙,當然做了好事時也不得報出雪月宮的名號以獲取旁人報恩。洛千鶴謹守師門訓誡,所以從未透露過自己的師門半分。”
原來,師傅當真是雪月宮的弟子。鐘離姒錦暗暗思付。出口問道,“聽說當年雪月宮有一至寶,斷魂令。此令威力巨大,武林人得之可以稱霸武林,朝廷之人得之可奪天下!此傳言不知白庭你可有聽過?”
“你說對了一半。”白庭繼續(xù)說道:“此令確實威力很大,但是也并非所有人都可以使用此令,唯有歷代雪月宮宮主的嫡親血脈或者是其欽定的傳位人,加之口訣,方可使用!”
“原來如此!傳言誤人吶!不過后來雪月宮全宮傾覆,在江湖上銷聲匿跡,誰人能有如此通天的本事?當年雪月宮的實力在江湖上應該也是不容小覷吧!”鐘離姒錦初入江湖時便有此疑問。聽到鐘離姒錦這樣問,白庭慢慢的起身背對著鐘離姒錦看向了竹林深處,微微斂去了笑容,“再強大的組織也架不住內部叛徒的反水!當年雪月宮里最為出色的弟子除了大弟子落千鶴之外還有二師兄和老宮主的女兒,老宮主的女兒年紀較小,所以是被所有人寵溺的小師妹。但是她卻并不恃寵而嬌,心地善良,活潑可愛。當年洛千鶴和二師兄都喜歡上了小師妹,而小師妹對二師兄情愫暗生。洛千鶴不愿強迫小師妹,他自愿退出,默默祝福小師妹和自己的二師弟??墒钦l能想到,二師兄根本就是包藏禍心,他并不是真的喜歡小師妹!他不過是利用小師妹的喜歡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實際上他早便覬覦宮主之位許久了!暗中籌謀許久,殺了老宮主,奪權上位。小師妹面對眼前的真相,心如刀絞。洛千鶴不忍自己小師妹如此傷心,便帶著她逃了??墒嵌熜蛛m然不是真的喜歡小師妹,但是小師妹帶走了斷魂令,二師兄做了那么多就是為得到斷魂令,所以帶著許多人親自追捕二人。二人終是躲不過,被二師兄找到了。洛千鶴與其進行殊死搏斗,可惜寡不敵眾,最后也只剩下了一口氣,倒在小師妹面前。小師妹先后經(jīng)歷感情背叛,至親慘死,如今就連一向疼愛自己的大師兄也落得如此下場。一怒之下,以命祭令,當時二師兄帶去的上百人無一生還,就連二師兄自己也是身負重傷!”
“小師妹也是個可憐人?!辩婋x姒錦唏噓道。
“洛千鶴見小師妹死在自己面前悲痛欲絕,強撐著啟動斷魂令,想要救小師妹,也許是此前功力損傷嚴重,所以,沒有成功,但是自己卻因為強行開啟斷魂令,被斷魂令反噬,滿頭青絲瞬間雪白!”白庭還在繼續(xù)講述。
原來師傅是被斷魂令反噬的,師傅每到陰雨天關節(jié)便隱隱作痛,想來,也是那斷魂令反噬的后果!這個斷魂令真的是個害人的東西!鐘離姒錦在心中默默心疼自己的師傅。
“事情到此沒有結束,當時二師兄重傷昏迷,醒來后洛千鶴已經(jīng)帶著斷魂令離開了。他在昏迷前依稀見到了洛千鶴使用斷魂令來救小師妹,他以為小師妹已經(jīng)被救活了。他籌謀了這么多,最后除了落了一個宮主之位,他最想要的并沒有得到,他又豈會甘心?但是由于重傷,他不得不回雪月宮閉關養(yǎng)傷。因此這也給了洛千鶴喘息的機會,雪月宮已然易主,所以洛千鶴回了本家。當年洛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洛千鶴又是洛家長房嫡子,又是唯一的男丁,洛家上下自然是珍惜的很。不過當年洛千鶴回去時帶了一個女嬰,說是路上撿的,洛家家大業(yè)大,也不在乎多養(yǎng)一個女娃娃。平靜了幾年后,二師兄出關打破了平靜的日子,他多方打探找到了洛千鶴的藏身地點,一夜之間洛家滿門傾覆!洛千鶴帶著二房年僅六歲的侄子以及撿來的女娃娃逃了。想當年洛家的勢力也不小卻還是一夜間就被滅了門,所以洛千鶴出逃時江湖上沒有任何門派和世家敢收留他們三人,生怕惹禍上身。好在當時洛家的世家孤月一族伸出了援手。不過可惜,孤月一族還是不敵二師兄,滿門傾覆。至此洛千鶴和那個女娃娃下落不明,斷魂令也是蹤影全無。幸好當時孤月族有一個老奴十分護主,將當時八歲的家主之子和洛家子侄藏進了密道,這才幸存一命?!卑淄フf完,靜默了許久,緩緩轉身,發(fā)現(xiàn)鐘離姒錦已經(jīng)坐了起來?!拔矣袀€猜測不知道對否?”鐘離姒錦說道。
“說來聽聽?!卑淄ノ⑽⒁恍?。
“二師兄就是現(xiàn)在的北堂祭!”鐘離姒錦說道。
“沒錯,是他!”白庭走了過來,重新坐下。
“當年孤月氏的小主子就是現(xiàn)在的孤月左,忍辱負重,進入王府,伺機報復!孤月左并沒有改換名字,畢竟北堂祭也不會想到孤月一族的后人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接近自己。洛氏子侄應當便是你了吧!你在府中裝啞巴,掩人耳目,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辩婋x姒錦說出自己的推斷。
“錦兒著實聰慧?!卑淄ベ澋?。
“談不上聰慧,你能將這其中緣由講述的如此清楚,不是當事人又怎么可能?所以,你姓洛,洛庭嗎?”鐘離姒錦說道。
“這個錦兒你可是猜錯了。我名為洛白庭?!卑淄ゴ鸬?。
“白庭,你果真心思巧妙!”鐘離姒錦說道。
“倒不是我心思巧妙,還當感謝父親當年以自己和母親的姓氏給我取名,如此才不會那般突兀。”白庭說道。
“不過,故事聽完了,我還是沒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你到底是出于何種緣由把我賣了?”鐘離姒錦問道。
“因為,你亂了孤月的心。”白庭淡淡的說道。
鐘離姒錦靜默了一會兒,“白庭,你可知道有句話叫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自然知道!我并非是要拆散你與孤月,只是大事將近,你留在府中也是有危險。而孤月為了你也會分心。所以你暫時離開,對他,對你,都好!”白庭解釋道。
“你說的不無道理?!辩婋x姒錦略一思索,點頭稱是,“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我感覺北堂祭近日定然會有所舉動,我先穩(wěn)住孤月,全心全意完成大計。所以,還要委屈錦兒你在我這小院里待上些時日了?!卑淄フf道。
“行吧!不過,白庭你可要常來陪我說說??!不然我怕我耐不住無聊,跑了出去,壞了你的計劃?!辩婋x姒錦又重新躺了下去。
“我知道錦兒的性子,所以又怎會放錦兒一人在此?”白庭抬頭看了看日頭,“算算時間,人差不多也該到了?!辩婋x姒錦正疑惑誰會來,便見竹林小道處有一抹身影顯現(xiàn),人未至聲先到,“錦兒!錦兒!你可安好?”忘憂一路小跑,跑到了鐘離姒錦面前。鐘離姒錦也坐了起來,“忘憂你慢些,我一切都好。”
“那便好!那便好!”本來拉著鐘離姒錦的手,突然放下了,面露羞愧之色,“錦兒,對不起,我……”
“何來的對不起?救命之恩理當相報,你沒有錯。再說了,我這不是安然無恙?”鐘離姒錦笑呵呵的說道。
“白公子也還算是守信之人,說了不會傷及你的性命,也沒有食言?!蓖鼞n說道。
“有忘憂陪你,錦兒可還會無聊?”白庭笑著說道。
“自然是不會了!”鐘離姒錦答道。
“那好,我不便久留,你有何事傳信與我便可?!闭f完便離開了小院。
“忘憂,你來了此處,你的畫舫怎么辦?”鐘離姒錦問道。
“自然是安排妥當了,無需擔心。”忘憂答道。
“那便好!”說著鐘離姒錦又躺了回去,“忘憂,我想吃你做的棗泥酥了?!?p> “棗泥酥?那你等會兒,我這便去給你做?!?p> 見忘憂去了廚房,鐘離姒錦閉上了眼睛,曬著太陽,懶洋洋的,她向來是個隨遇而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