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李代桃僵
來人一襲錦藍(lán)華袍，腰間插著一把折扇，迎著燈光笑意盈盈的走了進(jìn)來?！笆俏已交什?！聽皇伯伯這語氣似乎見到我很開心啊！”
“你這臭小子，來的還算及時，外頭的人是你的？”天啟帝見錦蘇來了心便放下了一半。
“是，也不是！”錦蘇緩步靠近天啟帝，突然伸手掐住了常公公的脖子，天啟帝被錦蘇這突然的動作嚇到了，心中驚駭難平，“錦蘇！你這是在干什么！”
“皇伯伯難道看不出來嗎？我當(dāng)然是在殺人??！”面上依舊帶著朗朗笑意。
“你！”天啟帝下意識的后退，心中的驚訝使得他此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皇伯伯！你這是怎么了？”錦蘇將已然斷氣的常公公扔到一邊，慢慢朝著天啟帝逼近，“看起來有些害怕呢！”
“錦蘇！你到底要……”話未說完，天啟帝在后退時沒注意踩到了自己的衣袍邊緣，跌倒在地。
“皇伯伯，當(dāng)心?。 卞\蘇虛扶了一把。
“錦蘇，難道今晚這一切都是你做的？老三才是來救朕的！你把老三怎么樣了！”天啟帝萬萬沒想到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真心疼愛的侄子有一天會兵逼皇宮。
“皇伯伯，你這話可就說錯了！”錦蘇居高臨下的看著天啟帝，“三堂兄怎么樣了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三堂兄他啊早就想將皇伯伯你踢下那個位子了！”語調(diào)幽幽。
“怎會如此！”天啟帝有些接受不了這個結(jié)果。
“皇伯伯別急著感嘆啊！等我說完皇伯伯你再一起感嘆吧?！卞\蘇又往天啟帝的方向靠近了一點，天啟帝下意識的往后退，錦蘇也不在意，“小六死了！”聽到錦蘇這話，天啟帝停止了動作，“你說什么？你把小六怎么了！”
“皇伯伯你是沒聽清嗎？我說，小六死了！哦，對了，小六可不是我害的。這事兒啊，是我三堂兄做的，就在今日午后！”錦蘇笑意不減，“皇伯伯，你一直引以為傲的就是天啟的這些皇子們個個兄友弟恭，不爭不搶。不存在奪嫡之爭，可是皇伯伯你錯了！皇室就是一片泥潭，在泥潭里出身的人又有幾個人是不染污漬的？像小六這樣不染泥漬的蓮花遲早會成為皇權(quán)爭斗的犧牲品！因為泥潭里容不下這樣的白棉花！”
“怎會如此！”天啟帝氣急攻心，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癱坐在地上，一下子好像蒼老了數(shù)十歲。錦蘇說的沒錯，他此生最欣慰的就是自己的這幾個兒子們沒有奪嫡奪位的心思，可是今天他才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假象，他接受不了。錦蘇靠近天啟帝緩緩的蹲了下去，“皇伯伯，你這就受不住了？”
“錦蘇，朕自問待你不薄，你緣何至此！”天啟帝出口問道。
錦蘇斂去了面上的笑意，森森的出口，“你，可還記得我娘親！”稱呼變了，錦蘇不再稱天啟為皇伯伯，而是換成了你。盯著天啟帝一字一句的問道。
“你娘親？朕自問從未對不起過清河王妃！”天啟帝說的十分有底氣，他確實沒做過什么對不起清河王妃的事情。
聽此錦蘇沒有答話，掌心翻轉(zhuǎn)，手中多了一塊玉佩。見到那塊玉佩天啟帝瞳孔微縮，嘴唇顫抖，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從錦蘇手中搶過了那塊玉佩，“你，你怎會有這塊玉佩！”
“自然是娘親留給我的。”說到自己娘親，錦蘇語氣輕柔了不少。
“清河王妃？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誰？”天啟帝心中的驚訝無法表達(dá)，內(nèi)心有了答案卻不敢認(rèn)定。
“我娘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溫柔的女人！”錦蘇眉目間柔和了許多。
天啟帝仔細(xì)的端詳著錦蘇的面容，半晌喃喃低語：“像！太像了！朕以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呢？你娘親，她還好嗎？她……”天啟帝還沒說完，錦蘇突然出手掐住了天啟帝的脖子，語氣狠厲:“你還有臉提我娘親！你知不知道你當(dāng)年把我娘親害得有多慘！”狠狠的將天啟帝摔在地上，看著天啟帝猛咳不止的樣子，錦蘇緩緩的站了起來，眼眶中充盈了些許紅血絲，背過身子，低沉的開口:“天啟十年，你微服南巡，不料消息走漏，你遭人刺殺。身陷困境，負(fù)傷流亡到洛城白家莊……”錦蘇言聲漸低，愴然悲肅，天啟帝聞之心中隱隱惻痛，當(dāng)年之景似是歷歷在目……
天啟十年，洛城白家莊。
“小姐，天色漸晚，我們回去吧！”一片蓮塘之中，小舟之上一個青色衣著的小丫鬟對著前方的藍(lán)衣女子說道。聽此，女子回頭，輕顰淺笑香一縷，花自傾國人自憐，紅嫣清淳任凝眸，女子天生透露出一種柔和。訝然開口：“都采這么多了！”
“是呀，小姐。別說是做蓮子糕了，就算是煮來當(dāng)飯吃，都可以吃上好幾天了！”這小丫鬟是個活潑的性子。
“采桑，要不然你煮來當(dāng)飯吃吧?！迸诱{(diào)笑了一句。
“小姐！”
“好了，好了，不鬧了，阿福回去吧！”女子對著搖船的小廝吩咐道。
“小姐，您坐穩(wěn)了！”夕陽將整個荷塘都染成了瑰麗的紅色，湖面泛著金光。上了岸，女子忽然聽到什么聲響，“采桑，你可有聽到什么動靜？”采桑仔細(xì)聽了聽，“小姐，好像是那邊！”聽此女子就要前去查看，“小姐，還是奴才去看看吧！”阿福攔住了她。說著便走到河邊，用船槳撥了撥水草?！靶〗悖∵@里有個人受傷了！”
“快，把他撈上來！”
輕紗帳幔，隨風(fēng)微動。床上的男子睜開眼，打量了一下周圍，忽聽得一聲溫婉的聲音傳來：“公子醒了？”女子端了藥走進(jìn)床前，將男子扶起靠著床頭，“公子怎么稱呼？為何會昏倒在河邊？”女子將藥碗遞到男子嘴邊，男子接過仰頭喝盡。看著眼前這個女子，婉約中帶了些許清麗，眼中閃現(xiàn)一抹占有欲，很快便被壓下。男子正是年輕時的天啟帝。見女子發(fā)問，隨口答道：“在下穆辰，是一名商人，只是流年不利，外出采貨時遇到劫匪搶了所有的貨物，家丁隨從也都走散了，如今孤身一人，身無分文，幸得姑娘相救，在下感激不盡！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天啟帝年輕時也是風(fēng)度翩翩的富家公子模樣，這微微一笑的模樣也是傾倒不少姑娘的心。女子臉龐微紅，淺淺一笑，軟糯的聲音答道：“小女顏歌苓！”
白家莊富商顏家小姐，傍晚偶然救了一落難公子，隨后二人情愫暗生，顏家招其為上門女婿，二人郎才女貌，實為一樁美談。
紅燭高堂，三拜天地。芙蓉帳暖，春宵一度?！邦亙海∧阏婷?！”穆辰看著躺在自己懷中的顏歌苓贊了一句。
“那我要是不美了，你還喜歡我嗎？”顏歌苓假裝嚴(yán)肅的問了一句。
“自然是喜歡的，顏兒這般好，我怎會不喜！”穆辰微微一笑。
“你這嘴就更抹了蜜一樣！”顏歌苓拍了一下穆辰的胸膛。
“那顏兒可要嘗嘗甜不甜？”穆辰笑著就要去吻顏歌苓。
穆辰外出采貨已然三月之久，至今未歸，黃昏時分，顏歌苓與往日一般，坐在院子中，看著書。看的眼睛發(fā)酸，放下書本，手輕輕撫上腹部?！按喙貋?，他定然歡喜！”拿出穆辰送與他的玉佩呆呆的看了起來。
“小姐！”丫鬟采?；艁y的從院外跑過來，“小姐快走！外頭來了一群黑衣人，不由分說的就開始?xì)⑷?！小姐你快逃啊！?p> “什么！爹爹和娘親呢！”顏歌苓十分震驚！
“小姐你快逃吧！”采桑拽著顏歌苓從顏府暗道逃了出去。
顏家飛來橫禍，滿門被滅，一場大火將顏府燒的干干凈凈！穆辰也再未回來過。
“走走走！你這些秀帕給你這個價錢就不錯了，既然不愿意賣就別在這里擋我做生意！”一商鋪老板粗魯?shù)膶㈩伕柢咄瞥龅晖猓?p> “老板！求你了，你就………”顏歌苓還想讓老板再抬高些價格，可是那老板根本就不聽，直接讓人將她趕走。家丁下手沒輕沒重，將顏歌苓推到在地。
“小姐！小姐！奴婢不是說過，不讓您再繡帕子來賣了嗎？奴婢幫人家洗衣服，幫酒樓洗完還是能供的起小姐和小公子的，就是吃的穿的差了些！”采桑見到自家小姐這般模樣心疼的不行，趕忙將她扶起來。
“采桑，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姐了，跟著我讓你受苦了！我不想讓你這般辛苦，我想著繡些帕子也可以掙一點的。世卿大了，也該上學(xué)堂了?！鳖伕柢哂X得愧對采桑。
“小姐，你這說的什么話，您永遠(yuǎn)都是我的小姐！只是苦了小少爺，早就過了上學(xué)堂的年紀(jì)了?！辈缮奈从X得顏歌苓對不起她。
“這么些年，也不知道穆辰怎么樣了。”
“小姐，姑爺定然是在找尋小姐，所以啊，小姐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娘親！采桑姑姑！”一個稚嫩的聲音從這對主仆身后傳來。
“世卿！你怎么跑出來了？”顏歌苓走過去摸了摸顏世卿的頭，七八歲的模樣，眼中閃現(xiàn)的卻不是這個年紀(jì)該有的老成。“我若不出來，娘親和采桑姑姑還打算瞞我多久？我不去學(xué)堂！”
“又在胡說！怎么可以不去學(xué)堂，娘親和你采桑姑姑很快就可以攢夠你上學(xué)堂的錢了！”對于顏世卿說不去學(xué)堂，顏歌苓既生氣又心疼。
“有娘親教我便夠了！我現(xiàn)在長大了，我可以賺錢養(yǎng)活娘親和采桑姑姑了！”顏世卿說的很認(rèn)真。
天啟十八年災(zāi)荒嚴(yán)重，顏歌苓受不住風(fēng)寒，病死于逃難途中。
“采桑姑姑，我爹爹到底是誰？他為何不來找我娘親？”顏世卿跪在顏歌苓的墓前強忍著淚水。
“姑爺定然是心系小姐的，只是還未找到罷了！小少爺，采桑怕是不能陪你走下去了！”采桑這些年身體本就落下了病根，只是此前因為顏歌苓在，她一直強撐著，如今也是油盡燈枯了。
顏世卿決然離開了墓前，懷中揣著顏歌苓留給他的玉佩，暗暗發(fā)誓：“娘親你放心！若是穆辰敢負(fù)你，我定要他加倍償還！”
天璃攝政王府，顏世卿看著手中的信件，雙目沖血，雙拳緊握。北堂祭看著下方的小孩，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怎么就答應(yīng)和一個小孩子合作了呢？直覺告訴他，這個孩子不會讓他失望，勾唇一笑，“你想知道的，我可是都幫你查出來了，你又能給我?guī)硎裁春锰幠兀俊?p> “這都是真的嗎？”顏世卿聲音微啞。
“你不信我何必來找我？”
“幫我混進(jìn)天啟皇室，我許你天啟半壁江山！”顏世卿語氣狠厲。信件中的每一個字都深深的映入了他的腦海中。穆辰，天啟皇帝錦辰的化名。微服私訪遭遇刺殺，被白家莊富商顏家小姐所救，后成為顏家上門女婿。三個月后宮中禁軍找來，他怕事情敗露，索性下令誅殺顏府滿門，一個不留。
“好！現(xiàn)下，天啟清河王夫婦帶著世子錦蘇去了太廟為國祈福，以后你就是清河王世子，錦蘇！”北堂祭心情頗好。
“多謝攝政王成全！我顏世卿定然不會讓攝政王失望！”
天啟十九年，天啟清河王夫婦在祈?；鼐┑耐局校庥霭禋?，夫婦雙雙身死，世子錦蘇緊閉府中六年，為雙親守孝。
錦蘇話落，并未立即轉(zhuǎn)身，天啟帝看著錦蘇的背影，心中說不出是何滋味，當(dāng)年對顏歌苓他確實沒有感情，但是這么些年，他對錦蘇的疼愛是真的，如今真相揭開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好。錦蘇緩緩轉(zhuǎn)身，手中多了一柄匕首，朝著天啟帝靠近。
“你，錦蘇！你不能殺我！我可是你父親！”天啟帝想爬起來逃，但是卻總也沒有力氣爬起來。
“那又如何！有拋妻棄子的父親，那兒子弒父殺兄就正常多了吧！娘親至死都還在念著你！為了讓娘親安息，我送你下去親自給娘親賠罪！”話落，一串血珠飛起，天啟帝被一刀斃命，眼睛瞪的很大，死不瞑目。錦蘇掏出一方手帕，慢慢起身，擦拭著手中的匕首，一步一步的往殿外走去，“娘親！我終于幫你報仇了！”微紅的眼眶，終是落下兩行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