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一開始,老姜知道這很可能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重要線索,但是餐車里人多眼雜,他們又要了幾罐啤酒,拉著趙老板回包廂去談。
彼琉薩森林的魔鬼洞
1935年夏季,三位邊疆區(qū)蘇維埃委員會的官員進入了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市以西的原始森林。就在前一年,這個城市被正式確定為邊疆區(qū)的首府所在地,許多像他們這樣的高級黨政官員都被調(diào)動來到這里工作。
其中最年輕的那位來自莫斯科,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被派遣到這里負責鐵礦、煤礦、鋁礦及金礦的開采工作。那一天,他與兩位同事帶著獵槍和獵犬,驅(qū)車來到這片森林。他們把車停在森林中一個叫做彼琉薩的伐木小村里,從一位大娘家中購買了一些臘腸和土豆,徒步向北進入了森林。之后的兩天,他們一直沒有回來。停在村里的那輛高級小轎車讓村民們始終無法安心。在第三天的上午,村民們報告了治安官,而此時城內(nèi)早已因為這三人的失蹤而炸了鍋。
很快,一隊哥薩克模樣的軍人來到了村子里,他們嚴格的審問了這里的每一個人,特別是賣給他們臘腸和土豆的那位大娘,更是被他們仔細盤問了好幾個小時,但是一無所獲。當天傍晚,軍官們又調(diào)集來全副武裝的一整連士兵,每個人都帶著兩天的干糧和充足的彈藥,因為他們始終懷疑有一些逃脫的流放政治犯,包括一部分‘十二月黨人’早已在這些茂密森林的深處扎根,并且伺機對偉大的蘇維埃政權(quán)進行報復!
在伐木工人的帶領下,士兵們舉著火把、牽著軍犬,分作若干個小隊進入了這片密林,進行地毯式的搜索。但是這里都是山路,地形崎嶇,整齊的隊形很快就被打亂,小隊與小隊之間根本聯(lián)絡不上,一個連隊的官兵在山川密林中瞎轉(zhuǎn)悠了兩天,連那三人的一點痕跡都沒看見,更別提什么‘十二月黨人’的營地了,而且此時士兵們攜帶的干糧也基本耗盡,再找下去怕是連自己都要困死在林子里,不得已只能暫時放棄搜尋。
第二天中午,大部隊在村子里重新集結(jié)時,一位排長發(fā)現(xiàn)自己少了一個班的戰(zhàn)士。帶隊的軍官直撓頭,三個人沒找著,怎么又丟了八個?就在他們準備再次進入密林找人時,一個士兵從密林里發(fā)了瘋似的沖出來,認識他的戰(zhàn)友們都大喊‘人出來了,不用找了!’但是八個人只出來了他一個,而且還神志不清。有人猜測他們是不是遇到了猛獸的攻擊,但是看看他的身上,除了樹枝在臉上、脖子上和手背上刮出幾道血痕,他的身上并沒有其它傷口,連皮靴都還是锃亮的。
在這個士兵稍稍鎮(zhèn)定下來一些之后,他告訴長官,他們在返回的途中聽見了似有似無的狗叫聲,于是就循著聲音來到一處山崖之下,發(fā)現(xiàn)在石壁間有一道裂縫,寬度足夠兩個人并肩而行,狗叫聲就是從里面?zhèn)鱽淼?,他們立即點燃火把,鉆了進去。進入山洞后,沒有了落葉的覆蓋,地面上可以清晰的辨認出幾個人的足跡,但讓他們揪心的是,在這些足跡里,還有一頭熊的腳印,而且從腳印大小來看,這應該是一頭成年棕熊!他們擔心失蹤官員的安危,大家都加快了前進的腳步。班長同志擔心戰(zhàn)士們在洞中迷路,所以一路上都用刺刀在石壁上留下記號。
大約走了兩百米的下坡路,狗叫聲越來越清晰了。借著火把的光亮,他們看見一頭獵犬朝他們跑了過來,但是并沒有靠近,而是站在火光能照亮的范圍內(nèi)沖他們直叫喚,叫上幾聲,就轉(zhuǎn)身往洞里走,他們就趕緊跟上,隨著這只狗越走越深,班長也不停的做著記號。越往前走,洞就越曲折,而且岔路口也多了起來,獵犬帶他們七拐八繞,進入了一個更大一些的洞穴,八個人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這里居然是一個廢棄的煤礦坑道,因為這一帶開采煤炭的歷史很長,所以根本不知道這是那一年留下的。再往前走一段,坑道壁上出現(xiàn)一個大洞,洞口下面一些碎磚塊和石頭散落一地,應該是過去曾經(jīng)被封上,而現(xiàn)在不知道為什么又被打開了。獵狗走到洞口終于不再走了,一個勁的對著洞里狂吠,回過頭看這八個戰(zhàn)士的時候,嘴里卻發(fā)出‘嗚嗚……嗚嗚……’的哀鳴之聲。這位逃回來的戰(zhàn)士說當看見這只兇猛的獵犬夾著尾巴哀嚎的樣子,他就預感到不好,立即提醒班長同志要注意安全,里面可能有危險!
但此時的班長同志已經(jīng)被唾手可得的軍功章沖昏了頭腦,他二話不說就頭一個爬了進去,其余幾個人不得已也跟著他從那個不太大的洞口爬了進去。但那里面只是空空蕩蕩一個大洞,什么也沒有,似乎是一條死路,也不知當初的煤礦工人為什么要費力氣把它封起來。
他們舉著火把,在這個洞里搜尋了一圈,既沒有棕熊也沒有失蹤的人,但那條獵犬始終站在洞口外,不住的對著里面叫。其中一個戰(zhàn)士說這里面可能有死去礦工的冤魂,也許就是它們吞噬了那三位領導。這一說讓所有人都汗毛直立,但是班長同志立即嚴肅的批評了這位戰(zhàn)士,蘇維埃旗幟下的紅軍戰(zhàn)士,怎么能相信鬼神那一套?可是班長的訓話還沒結(jié)束,另一個戰(zhàn)士就讓大家往石壁上看,在大約不到三米高的位置,有一個空洞,大約八米寬、五米高,里面漆黑一片,無論他們怎樣用火把去照,里面都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見。
班長同志激動的對大家說:“看,他們一定是為了躲避棕熊,誤入了這個洞,又爬到那上面去了,現(xiàn)在咱們邊疆區(qū)的領導同志可能命懸一線,希望就在我們幾個人,我們必須爭分奪秒的把他們救出來?,F(xiàn)在我們就從這個洞口進去!”
但是幾個人都不敢,覺得火光照不進去的地方是不祥之地。班長見大家猶豫不前,就拿出繩索給大家捆在腰上,每兩米一個人,他自己排在頭一個。逃回來的戰(zhàn)士因為害怕,所以他被排在了最后一位。
往上走并不費事兒,踩著左右突出的石塊很輕松就能上去。當班長開始攀爬的時候,后面的戰(zhàn)士也跟著上,最后一個戰(zhàn)士負責給他們舉著火把照亮。他看見班長走到黑洞口前,猶豫了一下,然后他跨入了一只腳,之后是上半個身子,右腿還留在外面。
緊接著,后面七個人被腰間的繩子猛的一拽,全都撲倒在巖壁上。繩子那頭就好像有一個力大無比的人在拽,他們根本撐不住,一時間,恐懼的叫喊、絕望的哀嚎和痛苦的呻吟聲充滿了洞穴,然后回聲又從四面八方殺回來,幾個人的聲音被放大成上百人的動靜,他們似乎是被一群魔鬼包圍了。只幾秒鐘的時間,前面的六位戰(zhàn)友就都已經(jīng)沒入了洞口的黑暗之中,速度快到他們都還來不及用匕首切斷繩索,但那恐怖的回聲還在繼續(xù)。好在這位戰(zhàn)士是最后一個,眼看自己還有不到兩米就要被拖進去,他下意識的用手去解繩結(jié),一拉繩子頭,他掉在了地上,剩下那半截繩子也飛到那黑洞里去了。
他沖著那黑洞喊叫了半天,除了獵犬的狂吠和回聲,那里面一點動靜也沒有,他越看那扁寬的黑色洞口越覺得像是魔鬼的血盆大口,似乎隨時要吞噬自己,于是撅著屁股逃出洞穴,按照來時做好的路標發(fā)瘋似的逃了出來。剛開始獵犬還跟著他,到后來也不知道跑去哪兒了。逃出來后他又在密林中沒頭蒼蠅似的轉(zhuǎn)了一夜,才終于在第三天的中午跑回了彼琉薩村,找到了隊伍。
帶隊軍官要他帶隊返回森林去尋找那個洞穴,但是這位士兵再也不敢走近這片密林,軍官掏出手槍指著他的頭威脅道:“你不帶路,就以違抗軍令罪槍斃你!”他被迫再次帶著軍官以及一個排的弟兄回到了那個石壁裂縫前。不過就算是被就地槍斃,他也絕不再踏進那里半步。軍官只好自己帶隊,沿著他們當時留下的記號自己進去尋找。
一個小時之后,軍官領著戰(zhàn)士們出來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恐懼,原來,又有三個自告奮勇的勇士消失在了大家的面前,無聲無息。
他們離開前,軍官命令士兵用炸藥炸塌了洞口。然后告訴所有知情的戰(zhàn)士和村民,這件事必須守口如瓶!
軍隊撤走之后幾個月,蘇聯(lián)政府又派遣了一批職業(yè)探險家和地質(zhì)學家來到彼琉薩村,挖開被炸塌的洞口,對這個神秘的洞穴做專業(yè)和科學的探查。但是幾次下來也是損兵折將,沒有什么收獲。
更不可思議的傳聞是,就在幾個月后,幾百公里之外,貝加爾湖畔的漁民在湖面上取冰時發(fā)現(xiàn)有七個紅軍戰(zhàn)士被冰封在湖面下,他們?nèi)匀淮┲募镜恼忠潞婉R褲,腰間被一根繩子連成一串。
在1935年到1941年間,蘇聯(lián)政府先后組織過多次針對彼琉薩洞穴的科學考察,各種儀器設備也陸續(xù)運來??上l(wèi)國戰(zhàn)爭爆發(fā),這件事也就沒了下文。
1955年,蘇聯(lián)政府決定在葉塞尼河修建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大壩,建設蘇聯(lián)第二大的水利設施,水庫直到1972年才全部建成。據(jù)說蓄水之后,高漲的水位就把那個神秘的洞口永遠的隱藏了起來。
老姜聽完這個故事,心情完全不能用激動來形容,同時,也可以說是被葉塞尼河的河水把心澆了個冰涼。
他問趙老板:“你認為這個故事是真的嗎?”
趙老板捏扁最后一個啤酒罐,說:“這就是給你們說著玩兒,十多年前就辟謠了,本地電視臺專門派記者去調(diào)查過,那三個所謂的失蹤領導人只不過是在考察煤礦開采工作的時候遇上塌方,被砸死了,遺體現(xiàn)在還埋在烈士陵園,墓志銘寫得清清楚楚!后來總算是弄清楚這個謠言的出處了,就是一些礦工對修建大壩不滿而編造的?!?p> “可他們?yōu)槭裁磿π藿ù髩尾粷M呢?”
“修建大壩以后,為了安全,就封閉了這一地區(qū)所有的礦道。這些礦工被迫改行或者舉家外遷,當然心有不滿了。”
“可是礦工難道不該為能夠換個工作而高興嗎?誰會真的那么喜歡挖煤呢?”
“呃……這個我哪兒知道呢,總之是不樂意了。后來還有人說建大壩就是為了掩蓋這個魔鬼洞的真相,簡單來說原因有兩點,第一,葉塞尼河西南部寬闊,東北部狹窄,通常建設大壩會選址在第一個鵝頸彎處,但現(xiàn)在的壩體卻建在兩個鵝頸彎之后,看起來很奇怪,但只有建在這里,水位才正好能夠淹沒那個洞口。第二、西伯利亞地廣人稀,在這里建設一個蘇聯(lián)第二大的水電站,看起來似乎沒有那個必要。所以有些人認為這一定是個陰謀。不過記者也都調(diào)查了,純屬無稽之談,拿出來的很多事實證據(jù)也都證明那些陰謀論是站不住腳的!”
“那為什么要把所有礦井都關閉呢?”
“您想啊,這大壩蓄了一百多米深的水,這水多重??!要是有礦道正好挖到這水庫的下面,那還不得被壓垮了?這也是政府為安全考慮啊,沒那么多陰謀,現(xiàn)在全辟謠了。而且我曾經(jīng)也問過那些給我供應木材的當?shù)胤ツ竟と耍思乙捕疾恢肋@個事兒,純屬無稽之談!您也就當個故事聽聽。”
老姜點頭,“是、是、是,聽起來確實太玄了,不靠譜。我們也不能把這種材料往調(diào)查報告上寫啊,要不就寫成海外版的《山海經(jīng)》了。但我還有個問題,這個跟我這次的調(diào)查可能會有關系,就是前蘇聯(lián)解體以后,俄羅斯政府也沒有放開周邊的礦場開采嗎?”
“嗯……應該是沒有,可能是因為環(huán)保,現(xiàn)在持續(xù)開采的除了露天礦以外,其它的礦井基本都在一兩百公里之外。礦產(chǎn)情況也是您調(diào)查的內(nèi)容嗎?””
“對對對,因為這樣當量的爆炸能量是會產(chǎn)生很多連鎖反應的,特別是在地質(zhì)上。而我們要探究地質(zhì)變化最好的途徑就是深入地下,礦井當然是我們的重點調(diào)查對象了?!?p> 趙老板連打了幾個哈欠,老姜急忙說:“喲,今天不知不覺聊了那么長時間,我看您都困了,要不今天就先到這兒?都早點睡覺吧?!?p> “嘿嘿,還別說,喝點兒小啤酒,還真是想迷瞪了,正合我意!”
洗漱回來,陸銘看看老姜,又看看小山,會意的趕緊爬回鋪位上,躺下睡覺。
睜開眼,老姜和小山正坐在倉庫角落的沙發(fā)上,這個角落是上次進來前老姜在夢里新設計的休息區(qū),讓他們可以在這里安全的待上一晚上。
陸銘坐到小山旁邊,對老姜說:“我覺得老趙說的這個故事應該是真的?!?p> 愁眉苦臉的老姜嘆口氣,說:“是啊,不過這是好消息和壞消息并存?!ブT’可能就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西邊的森林里,但同時也知道前蘇聯(lián)可能為了掩蓋這個洞穴的存在而修建了一座大壩,水淹七軍!”
小山問他:“您的意思是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但是徹底沒戲了?”
陸銘說:“我剛才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估計是真的沒戲了。去一百多米深的水底找一個位置不明的洞口,這可能嗎?我們還是打道回府吧?!?p> 老姜瞪著陸銘說:“說得輕巧,我和小山可以打道回府,我照樣回去當我的老師,小山繼續(xù)去賣他的手機,你呢?你回去就要被警察抓,別忘了,你現(xiàn)在是重大經(jīng)濟案件的在逃嫌疑犯!”
“不回去還能怎么辦?當初要不是你們倆拉著我跑路,我也不至于成為逃犯。”
小山對他說:“你怎么忘恩負義的呀?當時如果不是我在半路把你攔下來,你早就在工廠被燒死了。找不到‘圣之門’,系統(tǒng)連條件都不會跟你談,直接干死你就完了?!?p> 陸銘知道小山說的事實,他無法反駁,可此時他已經(jīng)被逼入了絕境,無路可走。
他對老姜說:“要不您再給我們設計一個墨西哥的簽證,我們?nèi)ビ瓤ㄌ拱雿u上找找?”
老姜搖搖頭,說:“還不到那一步。我越想越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陸銘和小山都盯著老姜的嘴,等著他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覺得這里面有個地方說不通。前蘇聯(lián)政府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個超自然現(xiàn)象的洞穴,并且也對它進行了多年的研究,如果始終研究不出個所以然,那應該怎么做呢?正常的做法應該是秘密的保護起來,做持續(xù)研究。而不是興師動眾的蓋個大壩用水淹掉。就算真要把它徹底毀掉,幾十噸炸藥也足夠了。你們說是不是?”
“對,那個說法確實太牽強了?!?p> “剛才趙老板說的時候不知道你們注意聽沒,他說這個魔鬼洞和一個古老的采煤礦道連在一起,而且有被磚頭封掉的痕跡。也就是說,在許多年之前,很可能已經(jīng)有煤礦工人知道了那個洞里的秘密,所以他們封死了洞口,但不知道因為什么,直到礦場關閉,他們也沒有對外聲張?!?p> 陸銘一拍腦瓜,頓時開了竅,他說:“所以前蘇聯(lián)政府就借蓋水壩的事兒,徹底禁絕了那附近所有的采礦行為,就再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了。而且很有可能這個洞并沒有被水淹沒,它只是被隱藏了起來。當年所有知道這件事兒的人也都被轉(zhuǎn)移去了外地,現(xiàn)在那些伐木工人都是后來新移民過來的,所以趙老板再去打聽,當然沒人知道了。再說,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快一百年,就算有傳聞,也很容易被當作一個謠言而不會有人相信。如果是這樣,那這個洞應該就在俄羅斯政府的控制中,可是它到底在哪里呢?”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對這樣一個超自然現(xiàn)象的研究是需要大量的人力、財力、空間、時間和能源的。也許這才是修建大壩的真正目的!”
小山問:“說了半天,還是不知道在哪里?。拷酉聛砦覀冊撛趺崔k???”
姜來說:“我想過了,后天下車以后,你們倆就立即去市里的博物館轉(zhuǎn)轉(zhuǎn),克拉斯諾亞爾斯克是一個以采礦業(yè)聞名的州,在它的博物館里應該會有關于礦業(yè)歷史的介紹,你們?nèi)タ纯从袥]有什么線索。我去一趟當?shù)氐膱D書館,去翻一番當?shù)氐臍v史文獻,或者類似于我們的地方志,找找在1935年之前關停礦井的資料,說不定可以找到些有價值的線索?!?p> 在他們準備醒來之前,老姜指了指桌上那個裝錢的箱子說:“我又準備了一些盧布,你們各自都拿一點,今天還要回請老趙一頓呢?!?p> 中午,他們揣著嶄新的盧布在昨夜新掛上的俄羅斯餐車里請趙老板吃了一頓豐盛的俄餐,但味道的確是一言難盡。到了晚餐的時候,老姜還要請客,趙老板卻主動對陸銘說:“哥們兒,昨兒我看你那兒有康師傅吧,要不晚上你們請我吃頓牛肉面得了?!?p> 這一天,老姜繼續(xù)和趙老板閑聊,趙老板也很高興,畢竟在漫漫旅程中有個聊伴也是很幸運的事。老姜把博物館和圖書館的情況都摸了個七七八八,而且趙老板還答應派一個工廠里通曉漢語的小伙子作為老姜在當?shù)鼗顒悠陂g的翻譯。這自然是給老姜幫了大忙,而且趙老板還謝絕了老姜支付費用的提議,他說:“在國外,中國人幫中國人,就得抱團兒!”
第三天的凌晨四點二十,列車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車站放下他們四人以后,繼續(xù)朝著終點站——莫斯科飛馳而去。老姜站在冷清的站臺,看著無盡的鐵軌,久久不愿離去。他們問他原因,老姜說:“我的爸爸,他就被凍死在這條鐵路線上,我想祭拜祭拜?!?p> 小山點燃三只香煙遞到老姜手上,他肥胖的身體笨拙的跪在地上,把三只香煙插在凹凸不平的地磚縫里,然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小山在背包里找出半瓶伏特加,把酒全部灑在了鐵軌上。老姜口中念念有詞:“爸爸,謝爾蓋·安德烈維奇·索克洛夫斯基給您磕頭了,媽媽到死都在想您!”
他簡單的一句話正好戳中了陸銘和小山的心,他倆一個想起了老婆,一個想起了父母,頓時眼眶里閃出了淚花。
老姜費力的從地上站起來,扭回頭看見陸銘和小山紅紅的鼻頭,說:“我給我爸磕頭,你倆動什么感情?”
陸銘說:“不是,我們就是覺得你的俄國名字真難聽!”
“滾蛋!”
過了海關就來到車站外,寬闊筆直的街道上還沒有行人,雖然天邊隱約有了些光亮,但明亮的路燈也還沒有熄滅。陸銘深吸一口氣,贊嘆道:“這空氣真好??!”趙老板笑起來:“你以為西伯利亞大森林是白長的?。俊?p> 一個俄羅斯小伙子從停車場方向走來,老遠就開始朝著他們揮手。趙老板說:“走,我的車在那邊,先送你們到酒店去。”
酒店就在車站和音樂廳之間,相距不遠,開車也就是幾分鐘。這個城市的老城區(qū)沒有摩天大樓,處處都是傳統(tǒng)的歐式建筑,用此地盛產(chǎn)的花崗石堆壘而成,配上雄偉的羅馬柱和精美的東正教雕塑,簡直就是建筑中的藝術(shù)品。而且因為地處遠東地區(qū),在二戰(zhàn)中遠離東西兩個戰(zhàn)場,所以這里的文化古跡都被比較好的保存了下來,沒有受到過戰(zhàn)爭的破壞。酒店門口那扇純銅轉(zhuǎn)門就極具歷史感,小山好奇,注意看了轉(zhuǎn)門上的銘文,悄聲對陸銘說:“這門是1911年造的呢,一百多年了!現(xiàn)在還能用,太牛了!”
酒店大堂面積很小,最多也就七八十平米,根本無法和國內(nèi)酒店動輒三四百平米的那種寬敞、氣派相比。但是處處都沉淀著歷史,油亮的實木雕花柜臺、黃銅的吊燈、光滑的花崗石地面、灰暗的墻布上掛著極具俄羅斯風情的油畫。柜臺后面的墻面上還有一副彩繪鍍金的東正教壁畫。而且空氣中彌漫著香水、木料和煙草的混合氣味,雖然有些許霉味,但不得不說,這陳年的氣息很好聞。
趙老板向他們告辭,說自己還要繼續(xù)趕路,去往幾十公里外的工廠,臨走前給他們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并且約定在上午九點,一個叫布拉莫維奇的小伙子會在酒店大堂等他們。
送別趙老板,他們每人都拿到一把很大的黃銅鑰匙,鑰匙鏈上掛著寫有房間號的純銅質(zhì)牌子。
老姜說:“就別分開休息了,都到我房間,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你們!”
酒店沒有電梯,他們背著登山包,踩著階梯上厚厚的羊毛地毯爬上二樓倒也并不吃力。老姜用手中的鑰匙打開204房間的房門,在墻壁上摸索著把燈打開,三個人加上三個大包瞬間就把這個小房間塞滿了。小山抱怨:“這個房間還沒有如家和莫泰好呢,就一個單人床,拖鞋也沒有。電視還是顯像管的,太落后了!你們看,都沒有集中控制照明的開關?!?p> 陸銘從衛(wèi)生間小便出來,對小山說:“你去看看衛(wèi)生間,馬桶可能有一百年歷史了,上水的聲音多大啊。連牙刷都沒有呢?!?p> “行了行了,咱們不是出門旅游享受生活的,說正事兒?!?p> 陸銘和小山只能都坐在床上,老姜坐在唯一的一把皮質(zhì)椅子上。
老姜說:“剛才趙老板一直在身邊,不方便。今天早上一下車,我這手機就有網(wǎng)絡信號了,收到了一封地礦部同學發(fā)來的郵件。這封郵件其實他是昨天,也就是周五發(fā)出的,因為他趕在下班前,托同事完成了我們那塊神石樣品的檢測。你們猜猜,怎么樣?”
小山說:“難道是我們找錯地方了?”
陸銘說:“不可能,你看姜老師的表情,我們應該是來對了?!?p> “哈哈哈,天助我也啊!”老姜放肆的大笑起來,“告訴你們,通過對樣品的檢測,首先就排除了XJ和田玉的可能性,一是顏色,二是石質(zhì)顆粒都不對。在俄羅斯、加拿大和新西蘭也都出產(chǎn)類似的玉料,區(qū)別主要是氧化亞鐵的含量不同,那塊樣品的氧化亞鐵含量在4.33%,從這個數(shù)值上看,這塊樣品應該是產(chǎn)自加拿大?!?p> 陸銘和小山都不約而同的發(fā)出一生‘???’
但是老姜并不著急,看著他倆失望的表情,得意洋洋的說:“但是……”
“但是什么?您別賣關子了,直接說吧!”
“但是……就在離這里不遠的地方,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過一條透閃玉石礦脈,根據(jù)記錄,那里的氧化亞鐵含量是4.29%,已經(jīng)非常接近了。如果再把修正過的經(jīng)度值考慮進去,那在整個地球上,就只可能是這里了,非常精確!”
“哦!……”陸銘和小山都長出了一口氣,“那他說沒說那個礦脈具體是在哪里發(fā)現(xiàn)的?”
“他當然把來龍去脈都告訴我了。在1953年,為了建設大壩,工程師在葉塞尼河兩岸的花崗巖層上進行了地質(zhì)勘探,就在壩址的東南側(cè),發(fā)現(xiàn)了一條窄窄的東西走向透閃石礦脈,因為透閃石質(zhì)地較松軟,所以在大壩建設時,工程師將此礦脈截斷,用鋼筋和混凝土重新做了加固。這個透閃石礦脈的理化數(shù)據(jù)就是當年的援華專家?guī)ブ袊?,作為培養(yǎng)中國水利工程師的教育范本。歪打正著,沒想動這樣一個不起眼的數(shù)據(jù)竟然在今天給我們幫了大忙!”
小山說:“說不定還是您父親帶來的呢?”
“呃,應該不是,我父親不是學水利的。”
“他跟您開玩笑呢,”陸銘打岔說:“那就是說,這個洞穴很可能在葉塞尼河的南岸,也就是水庫的東側(cè)咯?那樣不是更好?因為它就不可能被水淹了?。 ?p> “還不能那么早下結(jié)論,如果是這樣,那和傳說就有很大的出入了,因為彼琉薩村位于葉塞尼河的北岸,水庫的西北側(cè)。這是以葉塞尼河為界,完全相反的方向。既然是礦脈,那它在地下當然向東西兩側(cè)延伸的。我們只要再找到一點點線索,就可以解出這最后一個謎團了?!?p> 陸銘看著窗外正冉冉升起的太陽說:“那我希望線索就在博物館里!”
上午九點,作為這家酒店中唯三的中國人,他們在酒店大堂收到了很多陌生俄國人的問候,陸銘和小山完全聽不懂俄語,姜來因為年輕時學習過俄語,所以還能對付幾句。趙老板口中那位叫做布拉莫維奇的翻譯小伙子也準時在大堂等候他們,用一口流利但并不標準的普通話向他們做自我介紹:“你們好!我叫亞歷山德羅·布拉莫維奇,我的中國朋友們都叫我阿布,我以前在南開大學學習漢語,現(xiàn)在在西伯利亞聯(lián)邦大學做漢語老師?,F(xiàn)在是假期,所以我在趙總的工廠里兼職。今天我會給你們當導游和翻譯。”
老姜也向他介紹了這個三人團隊的情況,當然了,他說的沒一句是真話。
小山對阿布說:“你這漢語說的還不賴,我們說的你也都能聽懂嗎?”
阿布說:“基本上都能聽懂,但是你們要說慢一點,而且最好不要說你們地方的話,那樣的話我就聽不懂了?!?p> “行!我們都說普通話。欸,你們俄羅斯人也有像你這樣瘦瘦小小的嗎?”
“哈哈,我們大多數(shù)俄羅斯人不像你們中國人印象中那么高,那么壯的。很多人其實和我差不多?!?p> 陸銘問他:“你今年多大年紀?我感覺咱倆應該差不多?!?p> “喔,我今年33歲了,陸先生今年多少歲?”
“咱倆差不多,我比你大幾歲。”
老姜在前臺那里拿了兩張免費的市區(qū)地圖,一張自己留著,另一張給了陸銘,他對阿布說:“今天要辛苦你了,我們會付導游費或者是翻譯費給你的?,F(xiàn)在他們倆要去博物館,然后你陪我去一趟圖書館??梢詥??”
“錢不用,我和趙總也是朋友了,他經(jīng)常幫我,我也幫他。城里有好多博物館,你們想去哪個博物館呢?”
“我們想去與采礦、煤礦有關的博物館。有嗎?”
“當然有了,我的車就停在外面,我們走吧?!?p> 阿布先在市立博物館放下陸銘和小山,然后又帶著老姜去了市里最老的圖書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邊疆區(qū)市民圖書館。
圖書館同樣是一棟以花崗石為材料建成的歐式建筑,規(guī)模不大,里面依然保持了一百年前的樣子。上下兩層,用實木的旋轉(zhuǎn)樓梯相連,四面都是巨大的書墻,從地板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如果沒有恐高癥,那幾架帶滑輪的高梯可以讓你拿到最高一層的圖書。在一樓大廳里,除去中間擺放長條閱讀桌的空間之外,所有地方都被高大的木質(zhì)書架占滿了。在閱讀桌的盡頭,擺放著一張小辦公桌,一個禿頂?shù)呐帜腥俗谀抢?。阿布按照老姜的要求,請他從地下資料庫中取來了邊疆區(qū)所有礦廠在政府注冊開立及公告關閉的登記簿,登記簿一共有四大本,其中三本看起來很古老的是1922年蘇聯(lián)成立之前的。另一本新一些的是蘇聯(lián)成立之后直到1991年解體期間的。
在阿布的幫助下,老姜找到一些記錄,證明過去在水庫庫區(qū)附近一共有三個煤礦,基本都在1890年之前就登記注冊了,而且這三個煤礦都是直到1955年水庫開始修建之后才逐漸公告宣布關閉的,并不符合傳說中在1935年之前就已經(jīng)廢棄的條件。
在阿布的建議下,他們又請管理員從地下資料庫中取來更多的資料。其中有一部分是沙俄時期當?shù)夭傻V業(yè)協(xié)會的內(nèi)部資料。老姜仔細的在里面尋找著蛛絲馬跡,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被老姜找到一份由礦業(yè)協(xié)會記錄下的被處罰礦主名錄,一個顯眼的名字自己從厚厚一摞處罰名單里跳了出來。因為在一大堆斯拉夫人長長的名字中,出現(xiàn)了一個叫做喬治·威廉姆的人。
根據(jù)記錄顯示,在1909年1月17日,這個叫做喬治·威廉姆的人因未獲得采礦許可證而私自在葉塞尼河以北1公里、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市以西40公里處采掘煤礦,引發(fā)事故并致人死亡,被處以1000法郎的罰款,如果他愿意一次繳納1500法郎,則可以立即獲得由最高行政長官簽署的采礦許可。但是在處理結(jié)果一覽,則很簡單的記錄下幾個字——繳清1000法郎罰款。
就連阿布也想不明白,這個礦主既然已經(jīng)繳納了1000法郎罰款,為什么不再多繳納500法郎而獲得一張合法采礦的特許證呢?
于是他們繼續(xù)在這一堆文件中尋找線索。下午四點半,圖書館快要下班前,他們在礦業(yè)協(xié)會的公告資料里看到,喬治·威廉姆的一份封礦公告書。阿布逐字逐句的給老姜翻譯,老姜也認真的在筆記本上做了記錄。
從封礦公告中得知,就在喬治·威廉姆繳清罰款后的當月,他便在礦業(yè)協(xié)會宣布已經(jīng)自行炸毀了礦口及巷道,永久封礦了。原來,喬治·威廉姆是一個法國人,在1902年來到西伯利亞淘金,但運氣不好的他在邊疆區(qū)以北地區(qū)連續(xù)開采了三年也沒有淘出黃金,從法國帶來的資金也基本耗盡。那時的他孤注一擲,來到葉塞尼河北岸,用身上僅有一些資金再次挖掘出一個礦道,這一次,他仍然沒有挖到黃金,但卻挖到了煤礦!為了節(jié)省成本,他騙過礦業(yè)協(xié)會,偷偷的挖掘了三年多。直到1908年,這個私采煤礦已經(jīng)擁有了不小的規(guī)模,按照封礦公告中公布的信息來看,他的礦道總長度超過一千五百米,最深處距離地面約七十二米,一共擁有4個采掘作業(yè)面,其中一個作業(yè)面已經(jīng)深入了葉塞尼河河床下方。
在1908年6月30日清晨8點左右,一場輕微的地震讓巷道上方的透閃石礦層發(fā)生斷裂,河水灌入巷道,導致剛剛下井的六名礦工身亡,并且沒能找回遺體。河水淹沒了大部分采掘面。在1908年10月初,礦工傷亡的事情被礦業(yè)協(xié)會知曉,這才導致后來喬治·威廉姆被處罰。
繳清罰款后,喬治·威廉姆立即用炸藥炸毀了巷道和礦口,而且破壞了道路,銷毀了所有關于這個礦廠的資料。然后默然離開,從此消失在當?shù)夭傻V業(yè)的歷史之中。
所以這兩份資料也是他們所能找到的所有關于喬治·威廉姆的所有信息了,當然,也是老姜找到的唯一有價值的線索。
當晚,支走了阿布,他們?nèi)擞志墼?04房間。
老姜翻開筆記本,將自己關于喬治·威廉姆的發(fā)現(xiàn)通報給了陸銘和小山。同時也想知道這倆人在博物館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陸銘說:“當?shù)夭┪镳^很小,關于礦業(yè)的介紹只有一個看板和兩柄生銹的鐵鎬,還沒有關于大壩的介紹多。我們進去看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出來了,然后在城市里逛了逛,又到葉塞尼河邊走了走。”
“你們這一天都在旅游了?”
“你先別說我們,來,看看這是什么!”小山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姜來。
盒子里裝著一只拳頭大小的石雕棕熊,通體的黑色皮毛被刻畫得惟妙惟肖。
老姜把雕像拿在手上仔細觀察,“這難道是……”
“您拿電筒照著看!”陸銘提醒他。
老姜解下鑰匙鏈,拿小LED電筒對著雕像照過去。只見光線一下被它黑色的皮毛吸收了進去,然后從里面透出碧綠的顏色。
老姜驚呼起來:“這就是透閃石!”
“準確的說,應該是與神石一致的石材!”陸銘修正到。
“對對對,這個你們是在哪里買的?”
“就在葉塞尼河邊,游客比較多的地方,一個老人擺了個攤。我們倆看這雕工不錯,就順手拿來玩兒。那老人嘰里哇啦說一大通我們也聽不懂,大眼瞪小眼,誰知道人家直接拿個大電筒給我們照了一下,我和小山立馬就感到這可能是條線索?!?p> “好,這確實是個線索,明天我們帶上阿布去找他打聽打聽。”
陸銘說:“我看您今天找到的線索應該才是真正的大發(fā)現(xiàn)。”
“哦?”老姜問他,“此話怎講?”
“這件事很明顯啊,1908年6月30日的早晨,這就是通古斯大爆炸的時間。本地發(fā)生輕微地震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說因為地震導致礦難,的確是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您還記得嗎?趙老板說這個故事的時候,讓我們感到最奇怪的是什么?那個洞被人用磚塊封起來了,卻沒有對外匯報?,F(xiàn)在可以解釋了,因為它是一個私自開采的礦井,為了避免被處罰,礦主一定不會聲張!另外,我們假設小山他們村北頭那塊神石是在通古斯大爆炸時因為系統(tǒng)計算錯誤而造成的一個BUG,那在爆炸之后這個叫做喬治的法國人還可以從容的砌墻封洞,說明當時并沒有發(fā)生河水倒灌!”
“對!你的想法和我是一致的。大爆炸當天六個人失蹤、1909年封礦、所有相關信息全部被銷毀,這一切都說明趙老板那個故事是真實的。這已經(jīng)打消了我們第一個疑慮。另外,將東西走向的透閃石礦脈和喬治在礦井最深一個采掘面發(fā)現(xiàn)了透閃石礦層這兩條線索結(jié)合起來看,我們要找的‘圣之門’應該就在葉塞尼河河床之下七十米左右!這個范圍進一步的縮小了?!?p> 說到這里,他們?nèi)祟D時都興奮起來,這段時間的辛苦沒有白費!
陸銘說:“但是我們現(xiàn)在還不能知道這個洞到底有沒有被水庫淹沒?!?p> 老姜笑起來,“小陸,你想想,如果說這個洞已經(jīng)在葉塞尼河的下面了,你還有必要興師動眾的修個大壩來淹沒它嗎?”
“那您的想法是?”
“現(xiàn)在還不好說,關鍵就看明天能從石雕老人那里能不能得到最后的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