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死了。
單一奇以為卸掉了下巴和胳膊,就沒事了。
結(jié)果,兩名鶴喙樓刺客就這樣死在眼前。
明王也傻眼了。怎么就掙脫了鉗制撞上了呢?
鶴喙樓的死士都這么狠?對自己下得去這樣的狠手?毀容也就罷了。反正都是自殺,就不能選一個平靜溫和些的毒藥嗎?
不是沒殺過人,但這個死法,他第一次見。之前賞給馮氏和錢六爺?shù)亩局橐彩沁@樣的吧?
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所見是另一回事。
人都死透了,那骨頭仍舊在滋滋地冒著分不清是紅還是黃的膿泡!
“單大人......你看這如何是好?”明王趕忙揮手,讓人將尸體拖了下去。
姜還是老的辣,單一奇眉頭皺出了一個“川”字,捻著胡子問道:“不知繡衣直使現(xiàn)在何處?”
現(xiàn)在想起來繡衣直使了?
“本王并不知曉繡衣直使的行蹤。但此處離杭州不遠(yuǎn),可速速派人前去杭州。”
單一奇道:“杭州那邊應(yīng)該知道了,刺客一出現(xiàn),微臣擔(dān)心殿下安危,便命人去搬救兵了。”
救兵?明王暗道不好。杭州的兵得有趙丏在才動得了。眼下,父皇行蹤成謎,自己又被困在運(yùn)河之上,蕭伯鸞也不知去向。
他急切地找到自己來時所乘的小船,讓親信放出求救的信鴿。
等了半日。
船上清點(diǎn)了人數(shù),普通將士死了近兩百人,銀甲衛(wèi)死了也有二十五人之多。蹊蹺的是派去追剿刺客的隊伍,一個都沒回來。
若皇上在路途中遇到鶴喙樓的刺客,后果不堪設(shè)想。
單一奇不得不再次派出隊伍去查看。仍舊是有去無回,眼看著將士越來越少,他也有些坐不住了。
直到夜深。遠(yuǎn)處亮起火光。單一奇和明王瞇著眼看了又看,直到探子回來稟報,是小將軍趙丏的軍隊到了。二人才徹底放下心來。
趙丏遠(yuǎn)遠(yuǎn)地提著銀槍策馬跑到岸邊,幾步跳上舢板,跪拜在地:“末將來遲,請殿下降罪?!?p> 趙丏回來了,那寧妃呢?明王想問卻不敢問。
明王著急父皇提前抵達(dá)杭州,便道:“還請小將軍速速護(hù)送船隊離開此地?!?p> “敢問刺客何在?””趙丏卻執(zhí)拗地問。
“抓住兩個,不小心讓他倆給死了。其余的,本官已派兵去追。但追了一日有余,尚不曾傳訊回來?!眴我黄娴溃耙涯艽_定是鶴喙樓死士所為?!?p> 趙丏轉(zhuǎn)過身,下令五隊人馬分頭搜捕刺客。又對明王說道:“皇上已聽說此事,命末將先護(hù)送殿下到杭州養(yǎng)傷。”
“父皇?”明王一驚,“父皇到杭州了?”
“皇上并不在杭州,蕭指揮使去接駕了。”趙丏又道,“末將護(hù)送寧妃娘娘省親,剛回到杭州,便接到了上諭。”
明王悄悄舒了一口氣,又急切地說道:“本王在此遇襲,焉知父皇那里如何,不行!本王必須去接父皇。”
“此乃圣上旨意——”趙丏只著一身單衣,衣料透著一身賁張的肌肉,上前半步低聲勸道:
“兵部單大人雖然留在了船上,但皇上帶走了銀甲衛(wèi)蔡許蔡大將軍和皇衛(wèi)隊鄧交鄧大將軍。若再加上蕭指揮使,隨駕出行的高手至少也有千人。若殿下此去尋找,刺客尾隨殿下找到皇上,豈不是反添橫筆?”
說罷,趙丏又退了半步:“殿下受了重傷,末將讓人送您返杭養(yǎng)傷。”
“殿下安心養(yǎng)傷吧,有小將軍與微臣守在此處,定不會再出紕漏?!眴我黄嬉岔槃菡f道。
聽趙丏的話,似乎意有所指,明王這才半推半就地上了馬車,搖搖晃晃地回了杭州。
一進(jìn)行宮,宮人們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地忙著為他治傷。
樊昆只當(dāng)他傷重,擅自將申小菱的事壓下不提。守在殿外,只面色凝重地?fù)u頭嘆息。
皇上不在船上,明王遇刺被人送回來的消息傳到寧妃耳里。
說那些宮人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去,又一卷一卷的白布送進(jìn)屋。御醫(yī)們一直在屋里,門口的樊昆也不停搖頭。
這是受了多大的傷?她在屋里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手指緊緊絞在一起。
梅朵端了一碗碧粳粥進(jìn)來:“娘娘好歹用些東西吧。這幾日水米未進(jìn),身子哪里吃得消?”
“梅朵,你——”寧妃手指頭抬了起來。
梅朵見她指的方向不對,趕忙攔?。骸澳锬铮噬喜粫惺碌??!?p> 這么一說,寧妃頓時醒悟過來,屋里還有其他宮女在。
咬了咬唇道:“本宮怎能不急!萬一......呸呸呸,阿彌陀佛,真龍?zhí)熳幼杂刑焐癖佑??!?p> 說罷,雙手合十,對著案桌上申小菱進(jìn)獻(xiàn)的那尊八寶觀音跪了下來。
梅朵立刻捧上一同進(jìn)獻(xiàn)上來的七珍佛珠:“聽說明王殿下傷情穩(wěn)定了,娘娘是否遣小奴送些東西養(yǎng)氣補(bǔ)血的藥過去?”
“明王殿下自有御醫(yī)照料,此刻本宮這些虛禮送過去,反而打擾他休養(yǎng)?!?p> 寧妃閉上眼,手指捻著佛珠,“本宮要為皇上誦經(jīng)祈福,你們退出去,沒有本宮召喚,不得進(jìn)入?!?p> “是?!薄笆恰!?p> 梅朵關(guān)上了房門,退守在門外。
一炷香的功夫,寧妃聽見了細(xì)微的沙沙聲。
真來了?!看樣子傷的并不重!嘴角微微地?fù)P了起來。
打開暗門,明王一臉蒼白地走了進(jìn)來。
“阿敏——”明王靠在了她得身上,喚著她的小名。
“外面都是常步的人守著。你如何進(jìn)來的?”
“行宮是我負(fù)責(zé)修的,那些廢物哪里有我熟悉?”
寧妃趕忙將他攙扶上床:“傷得這么重,就別過來了,讓樊昆傳句話,我可以過去看你?!?p> “我受傷,可以拒絕任何人。你這里離開久了,會有人起疑?!泵魍跤袣鉄o力地說。
“怎的傷得這么重?”
“自然要為了父皇浴血奮戰(zhàn)?!泵魍躅H有些得意。
寧妃明白了一大半:“當(dāng)真是鶴喙樓的人行刺?”
“是?!泵魍觞c(diǎn)點(diǎn)頭,瞇著眼靠在床頭,“當(dāng)真是天助我也。即便父皇要問我之前的事,有了這一次行刺,我之前再出格,也不過是為了父皇南巡的安危著想。”
見到他洋洋自得的模樣,寧妃有些沒好氣:“那你可知申小菱又給你擺了一道?”
“她又怎么了?”
寧妃將鋪?zhàn)拥氖乱徽f。
明王一睜眼,冷笑道:“給本王玩陰的!傷剛養(yǎng)好,便忘了疼了!”
“當(dāng)初我就說把她殺了省事,你不聽?!?p> “那是看在伯鸞的面子上留了情面?!泵魍跤脹]有受傷的右手摟住寧妃,計上心來,“這一次,本王就拿她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