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了三十日糧?”申小菱皺皺眉頭,將筆一扔,“這數(shù)倒沒錯(cuò)。”
破綻在哪里?
“一定有個(gè)地方忽略了?!彼谖堇秕庵_步,來回轉(zhuǎn)圈。肚子咕嚕地叫了一聲。申小菱有些不好意思,“蕭大人,還請弄些吃食來?!?p> 默娘語氣依舊冷淡:“走得多,自然餓得快。”
申小菱靈光一現(xiàn),過去抱住默娘:“太對了!默娘你真是一個(gè)寶!”
突如其來的熱情,讓默娘身體僵直。何曾這樣被人抱過,女子也不行。
“算不得什么?!蹦锊恢圹E地掙脫擁抱。
“默娘說得很對,走得多,自然吃得多?!鄙晷×庵匦禄氐綍盖?,玉筍般的指尖戳戳紙上的奇形怪狀的符號,“剛才薛大人說的每月糧草消耗,是依照人馬每日百里的速度,那糧草供給必然多?!?p> 薛石隱道:“我記得這數(shù)是始帝征戰(zhàn)時(shí)期的慣例,至今仍然沿用?!?p> 蕭伯鸞立馬醒悟過來:“每日百里,每月便是三千里,糧草消耗自然更多。而趙丏這次只是出城百里駐扎,還有大部分兵力在府城周邊設(shè)立哨卡?!?p> “所以一定會有部分糧草和兵力被轉(zhuǎn)移到兩廣和泉州。”申小菱摸著下巴
“若是那六百化作百姓的兵,就此南下......”一艘船一百人,薛石隱認(rèn)為這數(shù)非常湊巧。
“蕭大人,薛大人,你們可有芮國輿圖?”申小菱對自己問了一個(gè)大逆之罪的問題毫不知情,只眨巴著無辜的眼睛看著“黑白無?!薄?p> “只有行商圖。”蕭伯鸞的言語間透著些許無奈,“私藏輿圖乃重罪?!?p> 說罷,讓默娘去書房取來一幅極簡易的圖。
申小菱展圖一看,這豈能叫做圖?順手起筆,根據(jù)記憶在行商圖上大致標(biāo)出了杭州和廣州,泉州等府城的位置。坐飛機(jī)從杭州到廣州要兩個(gè)多小時(shí),直線距離一千來公里。
“泉州,我問過丁墨,帶著輜重單程最快需要十日?!?p> 她再用手一量:“日行百里,到達(dá)廣州最快也要二十日左右。還不排除翻山越嶺,官道山道兼并。到北灣至少又要十日?!?p> 說到這里,她一拍桌子:“我如果沒記錯(cuò),寧妃母家在浙南?!?p> 薛石隱點(diǎn)點(diǎn)頭:“正是,她是衢州人,毗鄰福建?!?p> “她這次要從杭州回衢州的話,正好可以把部分要南下的人帶走?!鄙晷×庠僭趫D上畫了以杭州為中心的三個(gè)箭頭:“十日到泉州,二十日到廣州,三十日到北灣?!?p> 薛石隱正要說話,申小菱在一張紙上隨手涂寫了兩下,便說道:“若就是那六百人,正好,一百石,兩百石,三百石,只需要六百石糧草就足以了?!?p> 她又再在心頭驗(yàn)算了一遍,計(jì)算很簡單:“沒錯(cuò),六百石?!?p> 說罷,抬起了頭。
薛石隱一時(shí)不知該如何回答,蕭伯鸞臉色陰郁至極。
“怎么了?”申小菱不明所以。
下一刻,蕭伯鸞的大掌撲面而來,直取申小菱細(xì)細(xì)的咽喉。
薛石隱連忙出招想要救下申小菱,默娘隨手就將他隔開。薛石隱反身輕而易舉地躲開默娘的一拳,撿起毛筆當(dāng)作武器,直直刺向蕭伯鸞,又被默娘擋住。默娘內(nèi)功雖不及薛石隱,但一招一式都拼命,薛石隱一時(shí)難以脫身。
申小菱被蕭伯鸞釘在墻上。她!絕對不是申小菱!
“說,你是誰?”蕭伯鸞殺意已起,手掌收得更緊。
臉已脹得紫紅,申小菱連氣都喘不上,哪里還能回答。
“不要?dú)⑺?!”薛石隱一掌拍開默娘,再次攻向蕭伯鸞。
院中聽見動(dòng)靜的暗衛(wèi),沖了進(jìn)來,刀光劍影之下,薛石隱被迫又與之應(yīng)付,手中的毛筆自然被削掉。為了隱藏身份,并未將鶴喙錐帶在身上,他只得以拳掌相博,五六名知字輩風(fēng)字輩暗衛(wèi),雖占了兵器的上風(fēng),卻仍無法靠近薛石隱。
“快說,你是誰?誰派來的?”蕭伯鸞咬牙切齒地問道。
申小菱眼珠充了血,眼淚不由地滑落。根本無法擺脫蕭伯鸞的鉗制,她悄悄將右腿一點(diǎn)點(diǎn)抬起,下垂的手從靴子里摸出一把護(hù)身的短柄匕首。
“小心!”默娘看見了她的動(dòng)作,來不及營救。
申小菱用盡最后一點(diǎn)力氣將匕首刺了向蕭伯鸞的腋下。
蕭伯鸞吃痛微微松了手,她立刻逃離了掌控。
彎著腰,一手護(hù)著咽喉,申小菱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嗆咳著。將另一手舉在半空中,想要以此抵擋蕭伯鸞的再一次進(jìn)攻。
不料被蕭伯鸞一把拽了過去,“呲”的一聲,撕破她的衣袖,露出光潔的手臂。他將她手臂抬起來,胎記分毫不差,是當(dāng)初白奴做的樣子。
“蕭伯鸞!”薛石隱撲了過來,這一次,殺招畢現(xiàn),手臂被劍劃出一道血口。
得了喘息機(jī)會,手臂露了就露了,申小菱毫不在意?;钪秃?。
她抬起頭,喘息著:“蕭伯鸞,容我說一句?!?p> 蕭伯鸞眼眸里能迸出火來:“說!”
申小菱伸出裸露的手臂,握住他的手掌,將冰涼的大掌放在自己滾燙的咽喉處:“我讓你掐著脖子,你讓他們停下來吧?!?p> 蕭伯鸞思考了片刻,便下令住手。薛石隱要過來,申小菱抬起手制止了他。
“蕭大人,我在你手里,薛大人也不靠過來。可否讓其他人退出去?”申小菱抬抬頭,頸項(xiàng)彎出了一道弧線。
這一幕,讓薛石隱想起在城南倉庫河邊,她也是這引頸待戮的模樣,心中不由大慟。
暗衛(wèi)受命退了下去。
“默娘,去拿金瘡藥來給蕭大人,薛大人包扎一下?!?p> 蕭伯鸞對她這啰啰嗦嗦,又絲毫不畏懼死亡的模樣十分厭煩,手掌再度收緊。
“說吧!你是誰?”
申小菱見薛石隱傷得不重,頓覺心安:“我就是申小菱?!?p> 蕭伯鸞眼眸轉(zhuǎn)深,殺意再起。
申小菱趕忙繼續(xù)說道:“若我處心積慮地要頂替申小菱,埋伏在你蕭大人身邊,自然會演得像極了申小菱。何必這樣徒惹你疑心?”
感覺到脖子上的力道減輕。她更加冷靜:“蕭大人與我曾是夫妻,既然現(xiàn)在懷疑,便說明我過去什么都不會,如今我會數(shù)術(shù),畫輿圖,讀書識字。任誰都會懷疑?!?p> “蕭大人驗(yàn)過我的身子,身子沒變吧?”申小菱晃晃自己的手臂。
默娘看向蕭伯鸞。
“沒變。”他承認(rèn)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