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試煉
“沒事啦,我真的沒事啦!”面對眾鬼的擔(dān)憂,張三不知第多少次這么解釋,“你們看,我現(xiàn)在不咳血了,燒也退了,一點事也沒有了。我今晚去丁府,定能將人平安救出!”
“張三小友莫要逞強。”浮風(fēng)道,“你當(dāng)初說要去丁府救人,是建立在‘你在十月初五之前進入煉氣期’的基礎(chǔ)之上的,可是今天已是十月初三,你只不過才剛剛形成了靈根,連妖氣的反噬之力也只是稍稍得到了緩解,你現(xiàn)在這樣的狀態(tài),貿(mào)然前去救人,很可能只會把自己也搭進去。”
“不會的,不會的!”張三連連擺手,“我能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靈力充沛得很,四肢百骸也充滿了力量。今時的我已不同往昔,再說我之前已經(jīng)潛入過丁府兩次了,從戒備森嚴的藏寶閣中帶出了兩件寶貝,還從未被他們發(fā)現(xiàn)過,如今這第三次更是輕車熟路了。更何況,我到時候只智取、不強攻,我也不需要與丁府的護衛(wèi)們交手,哪來這么多危險?”
“扈飛真人昨日教你的金鴻刀法,你記得怎么樣了?”星雨道,“若遇上真正的練家子,可否在對方手下?lián)芜^三招?”
她的話一出,張三的目光頓時暗淡下去。金鴻刀法是武修用來入門的一套極基礎(chǔ)的刀法,昨日兩名護衛(wèi)離開后,張三吵著要去救人,扈飛便將這套刀法教與了她。張三毫無根基,只憑著形成靈根后被強化的記憶力和肢體協(xié)調(diào)能力,練到晚上才勉強將二十四式全部記住,如今一覺睡醒,不知還記得多少。何況,就算她將招式記得熟稔,卻畢竟沒有任何對戰(zhàn)經(jīng)驗,要是真與練家子交起手來,別說三招,很可能連一招也撐不住。
張三略一沉吟,卻不答話,只默默走出地窖,片刻后便拎著菜刀返回,在眾鬼面前舞起了金鴻刀法。起初她的動作還略有滯澀,待舞到第二、三遍,動作便越來越嫻熟,第四遍時,她已十分順暢、不帶任何磕絆地連著舞完了金鴻刀法二十四式。
張三將刀法舞完便望向扈飛真人,神色中帶著三分忐忑、七分期待。
扈飛真人道:“粗看著有點像那么回事,但若是仔細看來,每個動作都算不上標準,勁道也不足,你若是遇上真正懂行的,估計撐不過三招。”
他這話聽起來像是批評,張三聽了卻興奮不已。昨天整個下午和晚上,她學(xué)習(xí)金鴻刀法時,扈飛真人可是一直邊教邊罵的:“你這榆木腦袋!這么簡單的一招教了兩遍你都學(xué)不會!勁也沒有,軟綿綿的是沒吃飽飯嗎?你這副熊樣還怎么去救人,去了別人救你還差不多!你還是趁早死了心,早點回去擺攤賣你的包子!”
如今他能說出“有點像那么回事”,在張三聽來已經(jīng)是天大的褒獎了。她舉起菜刀,使勁舞起了第五遍,竟舞得虎虎生風(fēng),舞完之后,她緊張地舔舔嘴唇,又充滿期待地望向扈飛真人。
“這次到是有點勁了,可你怎么舞得跟發(fā)瘋似的?”扈飛真人皺緊眉頭,“金鴻刀法講究的是舒展飄逸,你這么一舞,得改名叫‘瘋狗刀法’嘍。”
“好了好了,扈飛你也別總是打擊人家?!毙怯赀B忙打圓場,“張三小友從前毫無根基,昨天硬是花了半日便將招式記全,今天更是已經(jīng)舞得像模像樣——這份資質(zhì)和心性,即使在從小便有靈根的修士中亦屬難得?!?p> 見張三面露喜色,她的語氣卻轉(zhuǎn)為嚴肅,道:“雖然你已記住了一套入門刀法,但想用這個對付丁府的那群護衛(wèi)卻還遠遠不夠。剛才扈飛真人也說了,你若碰上真正的練家子,根本沒有一戰(zhàn)之力?!?p> “可丁府的那些護衛(wèi)哪里是什么練家子,不過一群為錢效命的潑皮無賴破落戶,仗著人多勢眾欺壓良善而已。”張三兀自不服氣。
“你也說了,他們‘人、多、勢、眾’。”星雨道,“雙拳尚且難敵四手,你若是去丁府,要面臨的又有多少對手?不過是枉送性命而已。”
張三見眾鬼還是不同意自己去救人,又急又惱,道:“我之前不是說了么?我不與護衛(wèi)們交戰(zhàn),我只需擊暈一個落單的護衛(wèi),換上他的衣服,然后披著遁形甲在關(guān)押秀秀姐她們的院子外面放一把火,護衛(wèi)們救火和轉(zhuǎn)移秀秀姐她們的時候,一定會打開鎖鏈,到時候其他人自顧不暇,我趁亂與秀秀姐相認。我假扮成護衛(wèi),秀秀姐披著遁形甲,我們一起混出丁府。我已提前付了定金,今晚會有條小船在渡口等著,我定能帶著她逃離沐遙島!”
“你怎么知道自己定能擊暈一個護衛(wèi)而不是被反殺?你放火時怎么控制,才能讓火勢既不會大到燒出人命,又不會小到立刻被撲滅、連騷亂都引不起來?你怎么確保眾人自顧不暇的時候,自己定能有機會和林秀秀相認?就算相認了,你能保證順利將她帶走而不被察覺嗎?萬一中途被一群護衛(wèi)發(fā)現(xiàn)了,你如何自保?”星雨的一連串反問,令張三啞口無言,“張三小友,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所以才不顧安危,一心想拯救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朋友。你若已經(jīng)進入了煉氣期,我們定不阻攔你,因為那時的你即使被護衛(wèi)們發(fā)現(xiàn),也有自保之力,但現(xiàn)在你實在是太弱小了,若是前往丁府救人,無異于蚍蜉撼樹、以卵擊石?!?p> “為什么你們都覺得我一定比煉氣期修士弱那么多呢?”張三痛苦地反駁道,“我是什么狀態(tài),我自己最是清楚,雖然我無法體會煉氣期修士究竟有多么強大,我卻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變化——如今的我,已經(jīng)比當(dāng)初的我強上太多:遇到原先能要我命的傷害,我如今調(diào)息幾天便能恢復(fù)如常;饑餓和疲倦對我的影響也大不如前;我的記憶力和反應(yīng)速度已經(jīng)到了當(dāng)初想都不敢想的程度;我的力量和五感也比曾經(jīng)強大和敏銳得多,我現(xiàn)在身在地窖中卻連院子外面的鳥鳴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再過兩天千淵便要上島了,到時候秀秀姐必死無疑。我吃了那么多苦頭,甚至差點喪命,就是為了能救她,如今為何不能試上一試?”
她話一出口,眾仙師的表情都變得十分古怪。浮風(fēng)問道:“你剛才說在這里能聽見院子外面的鳥鳴,可屬實?”
“我為何要騙你們?”張三指天發(fā)誓道,“不僅是鳥鳴,我說自己的恢復(fù)能力、對饑餓和困倦的耐受力、記憶力和反應(yīng)速度、力量和五感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句句屬實!”
浮風(fēng)星雨扈飛三人望向清姝,清姝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形成靈根時,只覺得體內(nèi)有稀薄的靈力在流轉(zhuǎn),其余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張三妹妹說的記憶力、耐受力那些,我是修行后隨著靈力的增加而不斷增強的;而力量和恢復(fù)能力卻是進入煉氣期后才有了質(zhì)的飛躍;至于五感,我即使進入煉氣期后,也沒有到在地窖里便能聽見院外的鳥鳴的程度。”
見張三露出絕望的表情,她又補充道:“但張三妹妹的情況確實和我有所不同,僰夷火獸的靈力比水虎要強大得多,所以張三妹妹形成靈根的速度更快,而且一開始靈力便比較充沛,也是有可能的。”
聽她這么一說,浮風(fēng)也道:“我也和星雨討論過,僰夷火獸帶來的那種暴戾的妖氣,雖然極兇險,但也是一把雙刃劍,若馴化得當(dāng),未必不能增強修士的力量,甚至在戰(zhàn)斗時為己所用?!?p> “唉!你們磨磨唧唧商量這老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扈飛一拍大腿,“不如讓張三試上一試,便知她現(xiàn)在力量究竟如何!”
……
張三緊張地望著眼前的大樹。她在白日里將金鴻刀法練了又練,已能毫不費力行云流水地舞完一遍又一遍,待到全身被汗透,她睡了兩個時辰,又運功吐納了良久,終于熬到太陽落山,經(jīng)過休整,她此刻已神完氣足。她按眾仙師的要求找到一棵合抱之木,如今這一斧子下去,便能決定她是否真的有救人的實力。
張三雙手舉起斧子,閉上雙眼,大吼著狠狠劈了過去。
一聲悶響,斧子嵌入樹干寸許,碎木飛濺。
“幸好你不是木客?!膘栾w道,“不然你這點力氣只能餓死?!?p> 見張三頹然而立,星雨出言寬慰道:“百年橡木本身就比較硬,你一斧子便能砍這么深,也算是不錯了。”
“我再試試。”張三說著又舉起了斧子。
她這次沒有閉眼,而是照著第一斧的砍痕劈下去,卻劈偏了半寸,兩斧剛好砍飛一小塊橡木。
“別砍了吧,沒勁頭還沒準頭。”扈飛又道,“還好你是拿斧子砍樹,不是拿刀劈人,不然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命在了?!?p> 張三再次閉上雙目,眾鬼在一旁或?qū)捨炕騽褡?,她統(tǒng)統(tǒng)充耳不聞,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出親友們的一張張臉孔,他們背后是血海、火光、刑具還有群尸,林秀秀前一刻還在織著線,下一刻便被地獄中伸出的手拉入無盡深淵。
張三睜開雙目,眼中紅芒大盛。她這次沒有閉眼也沒有吼叫,只用右手握住斧柄橫劈過去。
“篤”地一聲響,斧身沒入兩寸。
“算是有點進步。”扈飛道,“走吧。救人就別想了,不過再練上幾個月,當(dāng)有所小成?!?p> 張三拔出已有些發(fā)燙的斧頭,轉(zhuǎn)身便走。
走出幾步,忽聽身后“撲漱漱”響個不停,張三回過頭,粗壯的樹干在她眼前折為兩截,巨大的樹身轟然倒地,一簇火焰從切面上升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