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重創(chuàng)

　　葉長天腳步虛浮的走出酒樓，本能的要往右拐，但昏沉的大腦卻又瞬間產(chǎn)生了懷疑，于是身體只好僵硬地立在了門口。

　　“走吧你！”沈圖拉起了他的胳膊，“要不是我在，你個撲街怕是真的要撲街咯！”

　　此時酒樓門口站著一群和他倆狀態(tài)差不多的中年人，叫嚷著要去下半場——雖然他們的體力已在上半場耗盡，但精神卻比剛開場時還要亢奮。

　　半依著沈圖身體的葉長天聽到了這群人的喊叫，心里徒然泛起一絲幸福感，口中含糊不清地念道——人海…茫茫、萬事…蒼…涼，幸得沈圖…陪啊不……伴在旁！

　　沈圖聽不清、也沒心思去聽葉長天的話，他的心里正充滿著將這個城市踩在腳下的豪氣、裝載著對未來美好的憧憬。

　　回到住處，兩人商量好葉長天先去洗澡，然后各自進了房間。

　　沈圖看到穿著睡衣的李慧正坐在床上玩手機，床頭幽暗的臺燈將她照得凹凸有致、美艷絕倫。醉意下一陣欲動，朝李慧撲了過去。

　　“親愛的先去洗澡！”李慧急忙伸手擋他，沈圖卻是控制不住自己——準(zhǔn)確來說他是不想控制自己——奮勇前沖。

　　李慧原以為自己會厭惡身上不干凈的沈圖，不想自己也受了酒精的麻醉……兩人齊沖云霄。

　　……

　　沈圖拉開了李慧緊捂嘴巴的雙手……

　　……這聲音妙如仙樂，猛烈地沖擊沈圖的神經(jīng)；這聲音神如仙藥，極速地提升沈圖的能量……

　　地動山搖。

　　這動靜可把葉長天嚇壞了。他正在洗澡，水流聲本來幾乎掩蓋了一切，但在打香皂關(guān)花灑的時候，熱烈奔放的聲音穿墻透門而來，猶如孫悟空的法術(shù)“定”，成功將葉長天變成了雕塑。三秒后，葉長天掙脫了禁錮，以極快的速度重新打開花灑——持續(xù)洗了大概十幾分鐘才停下來。

　　塵埃落定后，李慧依偎在沈圖劇烈起伏的懷抱，柔聲道：“親愛的，我想每晚都抱著你睡，你想不想??？”

　　李慧的聲音如迷似幻，給沈圖重新注入了活力，令他說話疾速有力：“想??！想?。　?p>　　李慧也說得擲地有聲:“那你把這房子單獨租下來，我立刻就搬過來??！”

　　沈圖沉默了。

　　“難道你要跟長天一輩子合租嗎？”李慧爹聲爹氣的問。

　　沈圖臣服了。

　　第二天早上，沈圖到葉長天房間找他，支支吾吾的把想法說了出來：“慧慧說…想搬過來長住，可是又覺得…不方便！你看是我們搬…”

　　“當(dāng)然是我搬出去?。　比~長天笑著打斷了他的話，“我其實一早就想搬到原品附近住，這樣我就不用每天花那么多時間在路上。現(xiàn)在李慧答應(yīng)過來陪你住，我就可以放心撤退了。”

　　沈圖多了解葉長天啊，怎會不知道他這樣說只不過是為了不讓自己背上“為色棄友”的罪名，頓時十分內(nèi)疚難過：“要不我叫慧慧還是別……”

　　“有病啊你！”葉長天給了他胸口一拳，“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況且你現(xiàn)在升了職加了薪，該改善一下居住環(huán)境了?！?p>　　“可是…這樣你就變成孤零零一個人了?！鄙驁D更難過了。

　　“我去！說得好像我找不到女人同居似的！”說完，葉長天狠狠地瞪了沈圖一眼。

　　然后，兩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既然要搬走，葉長天不想有絲毫耽擱。原品藝術(shù)培訓(xùn)基地附近的房子是租不起的，那里可是核心城區(qū)；邊州大道南盡頭的美佳居建材超市那邊倒是可以考慮，畢竟離城區(qū)較遠，房租應(yīng)該不貴，而且方便經(jīng)常去超市看材料。

　　超市后面有一大群出租屋，葉長天在網(wǎng)上看了許久，最后把目標(biāo)鎖定在一間叫做“心怡”的單身公寓上——房間雖小，勝在洗手間、床、書桌、衣柜等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真正的拎包入住，價格也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圍內(nèi)。打電話過去問，還有空房，便立刻動身過去實地考察。

　　此時是下午兩點多，太陽正盛的時候。葉長天在美佳居門口站點下了公交車，走了十多分鐘后來到心怡公寓，汗流浹背。葉長天在老板娘陪同下仔細看了房間，感覺還行；同時聽了她的介紹:一樓有公共的廚房、投幣洗衣機，天臺有公共的晾衣桿，算是完全可以滿足日常生活所需，便交錢定了下來。

　　然后立刻折回住處，收拾東西搬家！

　　沈圖和李慧正好不在家，應(yīng)該是逛街去了，葉長天趕緊收拾東西，他可不想跟沈圖來個尷尬的告別。東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到樓下打了個的士，直接來到了心怡公寓門口。

　　把東西搬進房間，立刻弄床鋪、擺電腦、掛衣服，剩下一箱書籍一袋雜物還沒整理的時候，已經(jīng)全身濕透了——這才想起忘了開空調(diào)。天已黑，肚子也餓了，干脆洗個澡吃個飯再回來收拾吧。

　　洗完澡出來，一看手機，有三個未接電話，都是沈圖打來的。同時他還發(fā)來一條微信：長天，空了請回我電話吧！

　　葉長天感覺到他可能以為自己生氣了，所以下午才不辭而別。關(guān)上門，一邊下樓一邊給沈圖回電話。

　　“長天！我去你那么快搬哪去了啊？”沈圖緊張而關(guān)切地問。

　　“剛搬到心怡公寓，美佳居后面?！?p>　　“你怎么…哎，對不起啊長天！”沈圖內(nèi)疚得不知說什么好。

　　”傻啊你，哪天搬不是搬！我后天就要上課了，正好趁著這兩天放假安頓下來?！比~長天語氣輕松。

　　“哎！我總覺得……”

　　“別多想啦！”葉長天打斷了沈圖的話，“我肚子餓了，現(xiàn)在要去找飯吃了?！?p>　　“行吧，你先去吃飯。一會我把你那份押金和房租轉(zhuǎn)給你，還有啊，記得把定位發(fā)給我，空了去找你啊。”沈圖真誠地說。

　　掛了電話，葉長天已經(jīng)到了街上。人多的地方館子就多，他找了一家相對人少點的快餐小炒店，要了份紅燒帶魚和一瓶啤酒。

　　回想前晚還在老家和爸媽叔伯喝茶聊天、昨晚還和沈圖喝酒吃海鮮，現(xiàn)在卻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群中獨自吃快餐，頓時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感遏制不住地泛濫出來。草草吃完晚飯，回公寓繼續(xù)收拾房間。

　　當(dāng)一切收拾妥當(dāng)，葉長天在書桌前坐了下來，準(zhǔn)備啟動創(chuàng)世界系統(tǒng)做設(shè)計。

　　電腦旁擺著一袋買給莫心悠的水縣特產(chǎn)，十分扎眼——自己現(xiàn)在這般處境，當(dāng)真是越來越配不上她了！嘆了口氣，拿起袋子往桌子底下一扔，再補上一腳、把它踢到黑暗的角落里去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葉長天睡了個懶覺，九點多才起床。第一件事是把衣服和床單、被套、枕頭套等床上用品拿到一樓的公共洗衣房去洗，然后到公寓旁邊的沙縣小吃吃了份蒸餃、喝了盅黨參排骨湯。用完早餐后去美家居閑逛——看看近來有什么新款裝飾材料上市吧。

　　到了美家居門口，葉長天看到一旁豎著一塊廣告牌，上面寫著:招聘晚班兼職導(dǎo)購員，工作時間:18:00—21:00。待遇從優(yōu)！

　　葉長天心想:“我該不會墮落到要去做兼職吧！”搖了搖頭，進了美家居的大門。

　　逛了一個多小時，覺得有些無趣，便打算回住處再整理一下教案——明天就要開始給第二批學(xué)生講課了，希望效果能更好些吧。

　　回到公寓，先是晾衣服。公用洗衣機每次工作的時間被設(shè)定成固定的30分鐘，現(xiàn)在自然早已洗好衣服；葉長天把衣服裝到塑料桶里，然后提著桶上天臺。

　　天臺上視野開闊，但此時太陽正猛，葉長天無心賞景，只想著快點晾好衣服走人。左右一看，到處都是活動的晾衣架，有些擺在不會淋雨的樓梯間、有些擺在太陽暴曬的空地上；空地中央是三個現(xiàn)場燒焊制作的晾衣桿，又高又長，很適合晾被子。

　　葉長天不想出去曬太陽，拿起衣架隨手就要往樓梯間里其中一個晾衣架上掛。

　　“這是你的晾衣架嗎？”一個正在晾被子的阿姨突然側(cè)頭問。

　　“?。俊比~長天愣住了，看了看阿姨、又看了看面前的晾衣架，突然醒悟了:“這些晾衣架都是私人的？”

　　阿婆接話道:“嗯，都是住戶自己買的——你剛住進來吧？”

　　“呵呵，是的。”葉長天不好意思的笑了。

　　“怪不得以前沒見過你?！卑⒁潭秳又矍暗谋蛔?，“喏，這三根水管是公用的?！?p>　　“哦哦！好的，謝謝阿姨！”葉長天一邊說著，一邊提著桶走過去。

　　……

　　直到星期三早上，葉長天才想起桌子底下的老家特產(chǎn)，想想反正都買了，還是送給莫心悠吧。

　　第一節(jié)課下課后，葉長天提著特產(chǎn)去莫心悠辦公室找她——通常她在課間都會回辦公室休息一下的——門開著，莫心悠正坐在沙發(fā)上和一個男子說話。

　　那男子也坐在沙發(fā)上，身著黑色休閑褲、白色挽袖襯衫；梳兩邊鏟光、三七分無劉海發(fā)型；面部輪廓清晰，頗為英俊瀟灑而不失成熟穩(wěn)重。

　　“你好莫老師！”葉長天敲了敲門。

　　“哦…葉老師，有事嗎？”莫心悠似乎跟那個男子正聊的投入。

　　“沒什么緊要事——這是我從老家?guī)Щ貋淼奶禺a(chǎn)，特地送給你嘗嘗?！比~長天見她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向前跨了兩步，將袋子放在了茶幾上。

　　莫心悠這才站起身來，不過不是為了向葉長天表示感謝，而是說道：“文良，葉老師是你邊州大學(xué)的師弟哦。”

　　“是嗎？”男子跟著站了起來，笑著向葉長天伸出右手，“葉師弟你好，我叫張文良，06年畢業(yè)的。”

　　葉長天雖然對莫心悠的表現(xiàn)大感意外，但依然立刻伸手出去、并以笑臉相迎：“張師兄你好！06年我才入學(xué)，怪不得沒見過師兄?！?p>　　“可惜葉老師沒參加上個禮拜環(huán)藝系的校友會，沒欣賞到你張師兄的精彩演講?！蹦挠七@話是對葉長天說的，眼睛卻看著張文良。

　　“心悠過獎了，我都不夠時間好好準(zhǔn)備呢！”張文良對莫心悠說完客氣話，隨即對葉長天說道：“葉師弟還年輕，雖然今年沒能參加校友會，以后肯定有大把機會的！”

　　沒等葉長天回應(yīng)，張文良又對莫心悠說道：“我要感謝系里的校友會，連續(xù)參加了那么多年，終于讓我今年認識到心悠這樣的藝術(shù)家了！”

　　“藝術(shù)家這個稱號我可不敢當(dāng)?！蹦挠颇樕⒓t——不知是因為覺得她自己愧對藝術(shù)家這個稱呼、還是因為感受到了張文良對她的示好。

　　葉長天透明得猶如剛剛擦拭干凈的玻璃！

　　葉長天多余得仿佛夜晚照在親熱情侶頭頂?shù)穆窡簦?p>　　好在上課鈴響了，葉長天轉(zhuǎn)身就走，招呼都不打。

　　從莫心悠辦公室到理論課室的走廊很短，但葉長天卻似乎走了不知多少年，而且大腦還不停的被各種可怕的信息沖擊:

　　環(huán)藝系每年都舉辦校友會，徐老師不僅不邀請我參加，連告訴一聲都沒有——我是連知道的資格都沒有??！

　　張師兄說我“沒能參加校友會”，不僅僅是指我“沒能夠參加”、而且是“沒能力參加”！

　　莫老師怕是迷上張師兄了、張師兄怕也是迷上莫老師了——兩人才認識幾天，就親密到直接叫對方的名字了！

　　……

　　這些日子，面對祖屋被賣而無力阻擋的無奈、匆忙從與沈圖合租的房子搬出來后的孤獨，已經(jīng)讓葉長天很受挫；此時又被暗戀頗深的莫心悠在另一個男人面前無視，葉長天被徹底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