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對談
唐玄奘抬頭看見，說道:“徒弟，那可不是莊院人家?！?p> “如何不是?”
唐玄奘說道:“莊院人家，可沒有飛魚穩(wěn)獸，這一定是個廟宇！”
師徒二人說著話，已經(jīng)到了門首。
唐玄奘翻身下了白龍馬，見著門上有三個大字，“里社祠”。
走到門里，見有一個老者，脖子里掛著數(shù)珠兒，合掌來迎，叫聲：“長老，請坐?！?p> 唐玄奘飄然落座，那老者招呼童子獻茶。
淺嘗一口，不如長安城的貢茶，唐玄奘就放下了茶杯，閑問:“這個廟是什么里社?”
老者說道:“這里是西番哈咇國界，廟后有一莊人家，發(fā)善心建了這個廟宇?！?p> “所謂里者，就是一鄉(xiāng)里地。社，就是一社上神?！?p> “每年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時候，弄些祀品，來這里祭社，以保佑四時清吉、五谷豐登、六畜茂盛?！?p> 唐玄奘聞言，點頭說道:“正是離家三里，別是一鄉(xiāng)風，我那里就沒有這種習俗。”
老者問道:“敢問長老，仙鄉(xiāng)是何處啊?”
唐玄奘心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么，你既然裝糊涂，我也跟你玩玩。
就說道:“貧僧是東土大唐國奉旨意上西天拜佛求經(jīng)的。路過貴寶地，看天色將晚，特來投宿一宿?！?p> 老者十分歡喜，說了幾聲有失遠迎，又叫童子準備晚膳。
吃過了晚飯，孫悟空見他房檐下有一條搭衣服的繩子，走過去，一把扯斷，將馬腳系住。
老者笑道:“這馬是那里偷來的?”
孫悟空沒好氣說道:“你那老頭子，說話不知道好歹！我們是拜佛的圣僧，又怎么會偷馬?”
老兒笑道:“不是偷的，怎么沒有鞍轡韁繩，卻來扯斷我曬衣服的繩子?”
唐玄奘笑罵道:“這個頑猴，做事沒有規(guī)矩，老先生不要生氣。我這馬，實不相瞞，確實不是偷的?！?p> “我們師徒二人打東邊而來，到鷹愁澗，原先有騎的有一匹白馬，鞍轡俱全。不料想那澗里有條孽龍，在這里成了精，他把我的馬連鞍轡一口吞下?！?p> 說到這里，白龍馬唏律律大喊委屈。
老者面帶笑容，看著他眼不眨心不跳的編故事。
唐玄奘望了白龍馬一眼，繼續(xù)說道：“幸虧我那徒弟有些本事，讓南海觀音來到澗邊擒住那龍，叫它就變做我了原騎的白馬，毛發(fā)和原來的一樣，馱我上西天拜佛，只是還沒有買鞍轡?！?p> 孫悟空在一旁聽見師父夸自己，還把功勞都算到自己身上，忍不住面露喜色。
老者說道:“長老不要氣惱，我就是開個玩笑，誰知道你徒弟卻當真了。我以前也有幾個閑錢，好騎駿馬，后來家里失火，沒了家業(yè)，所以才當了廟祝，靠這后莊的施主家舍飯度日?！?p> 唐玄奘臉上掛著笑容，看他一本正經(jīng)的編故事，也不戳穿他。
老者又說：“我那里還有一副鞍轡，是我平日心愛之物，就是貧困落魄了，也不沒有舍得賣了。”
“剛才聽長老說，菩薩尚且救護，神龍化作馬馱你，我老漢也不能沒有周濟，明天把那鞍轡取出來，送給長老，還望笑納?！?p> 幾人又說了閑話，看夜色已深，就滅了燈，各自睡下了。
到第二天早上，孫悟空起來，提醒道:“師父，那廟祝老兒，昨天夜里許我們鞍轡，問他要，不要饒他！”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那老者，真的拿著一副鞍轡、襯屜韁籠之類，走了過來，放在廊下，說道:“長老，鞍轡奉上?！?p> 唐玄奘叫孫悟空拿了，套到馬上看看，是不是合身。
孫悟空走上前，一件件取起來看了看，都是些好東西。
銀星雕鞍，金線寶凳，紫色韁繩，團花轡頭，蘸水結(jié)毛纓……
孫悟空心中暗喜，把鞍轡套在馬上，就跟量身定做的一樣。
白龍馬第一次被戴上馬套，有些不適應(yīng)，搖頭晃腦。
老者也不再留他們，請?zhí)菩噬像R。
唐玄奘出門來，蹬鞍上馬，孫悟空挑著擔子。
老者又從袖中取出一條皮鞭，是香藤的柄子，虎筋穿結(jié)的梢兒，在路旁拱手奉上，說道:“圣僧，我還有一條挽手兒，都送給你吧！”
唐玄奘接過了皮鞭，回頭一看，廟宇已經(jīng)不見了，只留一片空地。
半空中有人說道:“圣僧，多有怠慢。我是落伽山的山神，得了菩薩旨意，前來送鞍轡給你們的。要你們努力西行，不要心生懶惰！”
唐玄奘笑了笑，看來南海觀音多少還能惦念著他，就說道：“告訴觀音，她的好意我收下了，下次再過來，多帶點兒好東西，這怎么夠用！”
落伽山的山神聽了這話，氣息一滯，趕緊駕著祥云跑掉了。
孫悟空大笑道：“師父，你倒是嚇到他了！”
唐玄奘仰天大笑，說道：“這算是什么，早晚有一天，我得超度了南海觀音！”
孫悟空還是不懂他這里說的超度是什么意思，就陪著一起笑。
白龍馬的腳程雖然快，可跟筋斗云相比也是慢騰騰的。
走了兩個月的路，都太平無事，唐玄奘都有些乏了。
路上遇見的都不過是一些狼蟲虎豹，根本就沒有什么妖精之類的。
時光如梭，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早春時節(jié)。
山林錦翠，已經(jīng)復蘇。
草木發(fā)青芽，梅花卻已經(jīng)落盡，柳葉初開。
師徒二人邊走邊賞春光，唐玄奘有些可惜，春光與春光還是有些區(qū)別的。
這一天太陽西墜，唐玄奘勒馬遙觀，山溝里，有樓臺殿閣。
唐玄奘一看，總算是遇見人了，這兩個多月，凈跟動物打交道了。
要不是它們?nèi)赓|(zhì)還算是鮮美，唐玄奘早就不耐煩了。
“悟空，你看看那里是什么地方?”
兩個月的相處，唐玄奘對孫悟空也熟悉了，稱呼也變了。
孫悟空抬頭看了看，說道:“師父！不是殿宇，就是寺院。我們趕快一些，到那里借宿去！”
唐玄奘點頭，接受了他的建議，雙腿輕輕一點，就策著白龍馬往前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