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白術帶著一張滿是塵土臟污的臉回來了,在一片黑暗中焦急推開蘇鳶的房門,同一瞬間,桌上的蠟燭忽然被人點亮,是長安。
“你終于回來了,小姐等你很久了?!遍L安說道,她身后是拿著鏟子的長平,以及換了一身男裝的蘇鳶,白術一愣,不知眼前這主仆三人賣的什么關子。
“做什么?”白術語氣干硬的問道。
“跟我走?!碧K鳶狡黠一笑,示意長平把手里的鏟子遞給白術,說完徑直走了出去,直奔攬月閣。
白術沉默跟在她身后,一言不發(fā),長平長安也跟在二人身后,走到攬月閣門前,新年的紅燈籠果然被人撤下了。
蘇鳶看著那門,伸手撫摸了一下那門上的鎖,深深嘆了一口氣,老一輩的恩怨她不清楚,但隨著年歲的增長,這恩恩怨怨終歸還是轉移到了自己眼前。
她在一片月光中看著那門,十年前還是喜慶地,十年后卻是傷心處。
“帶我進去?!碧K鳶說道。
白術沉默的攔腰抱起蘇鳶,腳上輕輕一用力,二人便飛到了院子里,母親的房門上次被她砸了換了新鎖,但眼前杏花樹在月光中清晰站在自己眼前。
樹根下,不知母親為自己埋了多少秘密。
“挖,這下面有東西,全部都挖出來。”蘇鳶命令道,白術聞言立刻開始挖土,蘇鳶也干脆坐在地上,用手刨土。
“有個盒子?!辈灰粫海仔g說道。
蘇鳶停下自己刨坑的手,白術把那盒子拿出來遞到蘇鳶手中。
蘇鳶就著月光實在看不清楚,只能先放在一邊,說道:“繼續(xù)挖?!卑仔g聞言換了一邊開始挖。
兩個人忙了一個時辰才把杏花樹下的東西全挖出來,再把土填回去,蘇鳶抱著滿懷收獲回到院子里。
白術和長平長安也很新奇,本以為夫人在那杏花樹下埋一個本子已經(jīng)算是一種怪行,誰知她埋了這么多……
“我們?nèi)ハ聪窗?,都是土?!碧K鳶看著和自己一樣灰頭土臉的白術笑道。
白術點點頭,朝著洗漱房走去,誰知剛走到門口,她竟直直向后倒去,在蘇鳶和長平長安的驚呼中閉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識。
蘇鳶趕忙上前查看,摸到她腰間,只覺得濕漉漉的,抬起手一看,卻是滿手的血。
“去找蘇一,找大夫!”蘇鳶吩咐道,長平聞言跑了出去,長安幫著蘇鳶把白術抬到床上。
蘇鳶皺著眉頭看著白術,一臉的愧疚,看樣子她是受了傷回來的,自己居然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還帶著她挖了一個時辰的土。
蘇一帶著大夫趕到的時候看著蘇鳶和白術灰頭土臉的樣子一時被驚到,楚***夫看見蘇鳶凌亂的發(fā)型更是直接笑出了聲。
“大夫,您快來看看!”蘇鳶顧不得別的,把大夫拉到床邊。
楚習看到她腰間的血瞬間也嚴肅起來,說道:“吩咐廚房燒水送來,我開個方子,馬上去抓藥來熬?!?p> 蘇鳶點點頭,長安聞言自動送上筆墨紙硯,很快方子便寫好了。楚習大夫剪開白術腰間的衣服,只見一片被血滲透了的白布包扎在上面,白布掀開,便是個猙獰的傷口,衣服再向上,蘇鳶只見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舊傷疤痕,橫七豎八爬在皮膚上。
蘇鳶從未見過這種傷口,一時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上輩子李星樓曾經(jīng)上過戰(zhàn)場,卻從未給她看到過傷口。
“快,拿火來?!背暣蠓蚪辜钡?,長平長安和蘇一燒水的燒水,抓藥的抓藥,屋子里只有蘇鳶。
蘇鳶立刻睜開了眼睛,小跑拿了一個蠟燭過來,捧著給大夫,楚習見狀把手上銀針用火燒了一下,下一秒就把針刺入白術的皮膚,生生給她縫起傷口。
蘇鳶可見昏迷中的白術額頭冒出汗來,心情五味雜陳,蠟燭燒著的蠟滴到手上都沒發(fā)現(xiàn)。
長平長安拿著熱水盆沖進來,只見蘇鳶蹲在床邊捧著蠟燭,手都被燙紅了。
“小姐,你這是做什么……”長平心疼道,說著把她手里的蠟燭接過去,把她拉到榻上摁著她坐下,幫她處理手上的蠟液,蘇鳶這時才察覺到手的痛。
“春滿樓那邊怎么樣了?”蘇鳶這時才發(fā)現(xiàn)事情有異,恰好蘇一抓藥從外面回來。
“小姐,聽說春滿樓的老板都被抓走了,現(xiàn)在在查是誰掉包了煙花,恐怕明天官兵也會找上蘇府來,因為……四皇子知道你去過春滿樓,杜家大小姐剛剛才被杜老爺接回家?!碧K一回道。
蘇鳶皺起眉頭,無喜被抓了……恐怕白術也是從官兵手里逃出來的,這傷估計也是因此而得,蘇鳶深深嘆了一口氣,只怕她現(xiàn)在在官兵眼里已經(jīng)是罪魁禍首了。
“唉,糊涂啊,長平,給我拿紙筆來。”蘇鳶說道,拿著筆的手還在顫抖,挖了一個時辰的土,剛剛又捧著蠟燭那么久,手已經(jīng)不受控制了。
蘇鳶最終還是懷著沉重的心情動了筆,總共寫了三封信,一封給杜青煙,一封給李星樓,一封……給上京府的知府大人。
蘇鳶看著那桌子上還放著剛從杏花樹下拿到的遺物,自己恐怕最近幾天沒機會看了。
因為她看著臉色蒼白的白術,做了個決定,她要去認罪,元宵節(jié)上京中央煙火成了火災,摻雜太多人和事,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他們還是被人算計了。
她把信交給蘇一,讓蘇一找?guī)讉€可靠的人送去,而后孤身去洗漱房洗漱,沐浴更衣,再回到屋子里的時候,楚習大夫早就縫合完畢留了藥方離開了。
正在此時,天也亮了。